毛澤東等人怎樣與中革軍委電文商榷謝昌云不得而知。他回到連隊后的第二天清早,又和連長指導員一起帶領連隊冒著炎熱天氣,以每天六十到七十里的行軍速度向前開進。
開始的幾天倒是一路順風,前面幾十里的情況都由地方軍區(qū)做了通報,沿途有地方組織輪換著派來向導帶路和提前安排食宿,所以謝昌云正好可以利用行軍速度不緊不慢的機會,組織連隊進行防空、反伏擊、快速奔襲、構筑臨時工事等戰(zhàn)術演練。雖然時間上顯得比較緊張,體力上也多付出了一些,但也使隨隊的干部和二連指戰(zhàn)員的收獲不小,就連一營長每天行軍時也要到前面來和二連一起走上半天,還不斷的派通訊員把二連及謝昌云的動作向團里進行報告。
雖然此時閩西和中央蘇區(qū)已連為一體,可是由于部隊回師的行軍路線是走捷徑直插贛南和廣東北部,所以一過了上杭之后部隊便出了根據(jù)地,進入了敵我交錯的游擊區(qū)。這一片近四百里雖無敵人正規(guī)部隊駐扎,但一些保安團隊和土豪武裝可能的襲擾卻不容小視,加之現(xiàn)在消息已不像在根據(jù)地那么靈通了,所以二連也隨即提高了警惕,擺開了隨時可以投入戰(zhàn)斗的行軍隊形。
后面的一連和三連也把與二連的距離縮小在了兩里路左右,而且根據(jù)上級命令,把整個行軍速度控制在了每天五十里以內。
這天的下午將近三點,擔任前衛(wèi)的二連突然停止了前進,營里的干部們隨即就趕到了了前面。
按預定行軍方案,一營今天還要再前進十五里,從一個名叫新圩的大鎮(zhèn)子附近經(jīng)過,然后在鎮(zhèn)西南八里處的地方宿營并擔任警戒,將新圩鎮(zhèn)讓給后續(xù)的大部隊和指揮機關入駐。
要按以往的規(guī)律,當?shù)乇0矆F和土豪武裝在紅軍大部隊到來前已經(jīng)攜裹家財老小聞風而逃,村鎮(zhèn)上僅留下了那些沒什么財產或是對紅軍有所了解的群眾。可是據(jù)當?shù)赜螕絷爠偛艁韴螅论祖?zhèn)的敵人不但沒有逃跑,反而在鎮(zhèn)內新修了不少工事并加固了鎮(zhèn)子周圍的土墻,看樣子是準備負隅頑抗。
擔任向導的當?shù)赜螕絷牶犻L對紅軍干部們介紹了情況。
“新圩鎮(zhèn)有個大戶叫吳忘銘,哥哥在福建省當議員,一個弟弟在白軍張貞那里當旅長,所以吳忘銘的勢力在這一帶無人可比。他除了擁有新圩附近最好的一千多畝田地以外,還有一個煤礦和兩個鎢礦,在新圩鎮(zhèn)內和龍巖、廈門、福州等地也有不少產業(yè)。由于有錢有勢,吳忘銘常養(yǎng)著有將近一百人的武裝幫他看家護院和護礦,此外保安團也有一個連常駐在新圩,主要是為了護送鎢礦到廈門和廣東。吳忘銘除了供給保安團吃喝之外,還專門為保安團新買了三挺輕機槍、一批花機關槍和駁殼槍。我們看著眼熱,前段時間就和獨立大隊一起去攻打新圩,結果兩次都沒打下來,反而倒傷亡了好幾十人。這個吳忘銘狂妄的很,宣稱上百紅軍別想靠近新圩,上千紅軍也別想打下新圩。上個月,吳忘銘還派人把二十多里外的肖山的蘇維埃干部和親屬殺了好幾個,新圩周圍幾十里的群眾對吳忘銘又恨又怕,所以這一帶的工作一直不好開展起來。這一次你們千萬不要放過吳忘銘,不然以后我們就更不好辦了。”
一營長問道:“胡隊長,現(xiàn)在新圩有多少敵人,裝備怎么樣?”
胡隊長道:“據(jù)說保安團那個連現(xiàn)在都在新圩,如果加上吳忘銘和其他土豪的武裝,還有昨天撤回來的礦上的一些青壯年,能上陣打仗的應該有大概三百多人,步槍有不下兩百支,還有輕機槍五挺、花機關槍六支和二三十把駁殼槍,另外還有幾門土炮,土槍也有一些。我們的一個副隊長就是被他們的土炮打中犧牲的。”
“這個仗能不能打,大家都發(fā)表一下意見。”一營長對營連干部們道。
眾人紛紛發(fā)表了意見。有人說要打,有人說時間不允許,還有人說應該由上級來決定。
輪到謝昌云表態(tài)時,他道:“團部就在后面十幾里,只要時間來得及就應該請示上級,在請示的同時我們也要做好打和不打的兩手準備。我建議我們先快速開進到新圩附近,在探明敵情、制定作戰(zhàn)方案的同時,以一個連迂回到新圩西南側,一方面可切斷敵人的后路,一方面也可為上級一旦決定不打新圩而繞路前進提供掩護。不過從內心來說,我是贊成打的,而且我還想代表二連要求擔任主攻任務。”
一營長點頭道:“謝副連長說的辦法可行。政委,就辛苦你返回去向團首長匯報,我?guī)ш犖橄壬先ヒ贿厒刹榫湟贿叺却霞壍闹甘尽>瓦@樣了,部隊集合,馬上出發(fā)。”
新圩鎮(zhèn)坐落在群山環(huán)抱中的一塊平壩上,最遠的山峰離鎮(zhèn)子還有一千左右米,所以一營尚未接近鎮(zhèn)子就已經(jīng)沒有了屏障掩護。為了防止遭敵人的冷槍射擊,營長下令三連迂回越過了鎮(zhèn)子,一連和二連則在距鎮(zhèn)子的土墻六百余米外對鎮(zhèn)子展開了扇形包圍,兩個連的幾挺輕機槍和營里的一挺重機槍也架設了起來。
紅軍的出現(xiàn),讓新圩鎮(zhèn)內號角和鑼聲響成了一片,土墻后和較高的幾座土樓上都隱約露出了槍口,并有些穿黃色和黑色服裝的人影在晃動。
營連干部們在隱蔽處輪流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陣地形,不約而同都感覺到了這個仗確實有些不好打。
肖火旺指著前面對謝昌云道:“你看這個鎮(zhèn)子,這面是河,在這個方向上部隊不好隱蔽和展開,所以只能從另外三個方向進攻。但其他三個方向的地勢都比較開闊,只有一些不高的田埂可以利用,投入的兵力少了沒有用,投入的兵力多了則傷亡也要大。再看這些土樓和土墻,子彈打不透,手榴彈扔過去只能炸掉點皮。如果要是炮兵上來了,十幾二十發(fā)炮彈一打,我們營一個沖鋒上去就可以解決問題。可是打這么點敵人,又不是正規(guī)軍,也不是必爭之地,不可能用上大炮和大部隊,也經(jīng)不起太大的傷亡,搞不好還會誤傷了群眾。上級很可能會覺得打這個仗不是很合算。”
胡隊長一聽急了,還沒待謝昌云說話便搶先道:“這位同志可不能這樣說。紅軍本來就應該為民除害,為我們犧牲的同志報仇。再說你們別小看了這個吳忘銘,據(jù)在他家當傭人的人說,他家里成箱成罐的大洋至少有好幾萬,糧食也有十幾萬斤,還有不少的布匹藥材。打下來怎么會不合算?”
張全明眼一亮問道:“有這么多東西?吳忘銘怎么沒有提前轉移走?”
胡隊長道:“這段時間紅軍鬧得的聲勢很大,加上我們打了兩次新圩,所以保安團不敢遠離老窩,這么多錢財沒有人押送當然就沒辦法送走了,要不然吳忘銘也不會冒險留下來對抗紅軍大部隊。據(jù)說吳忘銘發(fā)了話,只要這次能保得吳家的平安,等紅軍一走,參加打仗的人一人發(fā)十塊大洋,有功的人還另有重賞。”
肖火旺道:“TMD,這個吳忘銘也太狂了。營長,咱們主動和上級要求一下,打他個狗日的!”
可是立即就有人提出擅自行動搞不好就要挨處分。
謝昌云則意味深長的道:“這個仗要是打好了就賺大了!軍首長可是同意我們可以用的部分繳獲來自行補充,我們把繳獲的大洋和糧食交給上級,足夠兩個軍團開銷一陣的了,至于武器和那些好帶而沿途又要用的物品我們就要暫時留下了。如果能那些輕機槍和花機關槍能完好的弄到手,我們一個營就是碰到了白軍的一個團也不怕。”
謝昌云的話把那些指揮員們一個個撩撥的心里癢癢的。一營長一咬牙道:“打!只要有了那些繳獲,上級也不會把我們怎么樣。何況我們是前衛(wèi),如果上級決定要打,也不一定會輪到我們,到時候我們就什么東西也落不到了。不過要打就必須打好,而且還不能有大的傷亡。現(xiàn)在快四點了,我估計等團里的命令下來至少還要兩個小時,只要我們能搶在命令下來之前打進去就什么也不怕了。大家現(xiàn)在就抓緊合計一下怎么打。”
到了嘴邊的肉誰也不愿丟棄。于是營連干部們就聚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起辦法來。議論來議論去,核心問題就是兩條,一是怎么接近土墻,二是沖進去以后怎樣速戰(zhàn)速決?辦法倒是說了幾個,但又被一一否決了。
這時謝昌云突然開口道:“別看這股敵人嘴上囂張,但面對大軍壓境,他們的心里實際上也很恐慌,只要我們能迅速打進土墻,再打掉一兩個主要的土樓,敵人的有組織抵抗必定會土崩瓦解,我們的勝利也就到手了。此外,雖然我們總的兵力并不占優(yōu)勢,但是由于敵人是多面防守,兵力相對分散,所以我們完全可以采取多點牽制、攻其一點的辦法而取得局部的較大優(yōu)勢。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怎樣隱蔽接近并炸開土墻。我有一個辦法,現(xiàn)在刮的是東南風,風力不超過二級,很有利于制造煙霧屏障。我們可以在上風處點燃大量的柴草,這樣在煙霧的掩護下就可以接近土墻了。在敵我都看不清射擊目標情況下,我們可以采取密集投擲小包炸藥和手榴彈的戰(zhàn)法重創(chuàng)土墻后面的敵人,然后再炸開一個大的突破口,一舉攻入鎮(zhèn)內將敵人分割,集中力量首先打掉其核心土樓。”
在眾人齊聲叫好之時,一營長卻潑了一盆冷水道:“謝副連長的辦法雖然不錯,而且扔炸藥包的效果比手榴彈肯定要好得多,但我們營總共只有三十斤炸藥,如果直接炸土墻是夠了,根本就沒有多的炸藥來做成小炸藥包混戰(zhàn)。我看這個辦法還要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