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后娘娘所言,妾自然是前來,雖是對自個兒沒有什麼作用,不過爲後宮盡一份氣力也好。”
冉如胭瞥過南宮妙玉勾起的脣角,淡淡垂眉說道。
隱喻之中便是南宮妙玉等人該是前來祭拜,只因她們之身污穢過多。
“皇后娘娘相邀,自然是不容推卻。”
南宮妙玉斂眉而語,將情緒隱入眉眼之中,轉身便是瞧見皇后顏素問由梅芯小心地扶著出了房間。
只見顏素問一身大紅色衣裙,唯有腰封以玄色爲主,淡淡的金黃羽紋烙於其上,將皇后之位全然而顯,偌大的百合髻上九天鳳尾金釵橫著,垂下一顆金珠搖搖墜墜。
“雅貴嬪與嫺貴嬪怎地沒有來?”
似是有些不滿,顏素問扭頭詢問梅芯,已然許多天沒有睡好的她神色有些倦怠,但在腮紅的調劑之下卻是仍舊不減紅潤之色。
“雅貴嬪身子抱恙,嫺貴嬪與陛下有約!”
顏素問微微點頭,卻是不再挑起這般話題,如今嫺貴嬪林婉柔得寵,宮中誰又是不知呢?
“瞧著雅貴嬪平日裡也是身子骨好著呢,卻是同樣得了病,果真是應當前去祈禱一番了!”
顏素問暗自呢喃,卻是所有人皆是聽了見,便是連連點頭應答。
馬車已然在坤寧宮外等候多時,三輛皆是黃稠碎玉,紅木駿馬。
而冉如胭自然是與衛清歌同乘一輛,路程之中,冉如胭的心思全然都是在身前南宮姐妹那一輛馬車之上,倒是也未曾留意她說了什麼東西。
顏素問不知什麼原因已經是在一點點地幫助南宮妙玉重奪恩寵,這一點她不得不防,且今日清晨,錦玉突然失了身影,倒是令她有些擔憂,後宮之中可是風波一陣高過一陣,錦玉不懂什麼宮規,也是不知是否會得罪什麼人。
“冉妹妹,在想什麼呢?從方纔起便是心神不寧的模樣,倒是與皇后娘娘一般,聽桃紅說,近日皇后娘娘夜夜夢魘,因而今日纔是前往相國寺中。”
衛清歌言語一陣,稍稍推了推冉如胭的身子,纔是令她回神。
“嗯?沒事。”
冉如胭淡淡地說道,也是不知該怎麼和衛清歌說起這件事情,畢竟她什麼都不清楚,就算知曉了,也是沒有什麼用處,反倒是徒添了負累。
“怎地,冉妹妹倒是不相信姐姐了呢!”
衛清歌雙眸之中似是泛起了幾抹情緒,微微嘟嘴不再言語,只是一個人安靜地端坐於馬車之中,挽住冉如胭的雙手同樣是放下,置於自己的雙膝之上。
“好啦!衛姐姐這是做什麼呢?妹妹這不是在擔憂皇后娘娘夢魘之事嗎?你說這夢魘會不會與什麼蠱術巫術有關……”
冉如胭自然是不能全然將自己的心思吐露而出,反倒是隨意扯了一個話題說道,意料之中,衛清歌只是輕輕皺眉,而後又是狠狠搖頭。
“冉妹妹,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呢?什麼巫術……說得未免是太過於玄乎了吧?”
衛清歌只覺背脊之上一陣涼意席捲,倒是也不顧自個兒之前在想什麼了,僅僅是在腦海之中將邪靈驅走已然花了許多氣力。
“哈哈,妹妹這不是隨意說說嗎?姐姐竟然還真是聽進去了!這個世界之上哪有什麼巫術蠱術呢!不過是以訛傳訛、自欺欺人罷了!”
冉如胭忽地掩脣笑了起來,眉眼之中卻是頓時隱下了些許無奈。
前世,她同樣是受過這巫蠱之術的苦,自然不是被下術法,而是被南宮妙玉誣陷罷了,依當時之勢,趙淮即便是不信,也是不得不信,至今冉如胭都是想不出來這南宮妙玉到底是怎麼引出的事情。
不免是有些惋惜了,不過,至少令她早些留意到了南宮妙玉的這一手,以後也可防備一番。
“嗯,也是不知冉妹妹那兒會不會真的有這種東西呢!”
衛清歌細細呢喃,略是揶揄。
不過,當初同樣是因爲冉如胭來自於偏遠的華縣,纔是被懷疑學習過巫蠱之數,如此想來,也是有著一些道理呢!
冉如胭暗自嘲諷著自個兒,小手輕輕扯過衛清歌的袖子。
“衛姐姐真是說笑了!若是有的話,妹妹又怎麼會不是一直盛寵呢!若是妹妹真的會巫蠱之數,在後宮之中怕是也不敢亂來的呢!”
輕笑一點一點自馬車之中傳出,跟於馬車之外的兩個貼身宮婢仔細聽著,卻是怎麼也聽不清自家主子在說些什麼,只是窸窸窣窣之聲。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馬車纔是穿過小巷街道,慢慢地駛到了相國寺前,因皇后大駕,一向香火鼎盛的相國寺便是已然清空等候。
“子空恭迎皇后娘娘大駕。”
監寺子空大師身著繡金袈裟,一道一道金色繪於其上,雖是尊貴,同樣是難以令人料想到世俗之物。
兩列僧人於一旁候著,恭謹相站,皆是垂首。
“大師不必多禮,事情是否已經安排好了?”
梅芯上前恭謹說道,舉手投足之中全然沒有凌然輕蔑之意。
“自然,還請皇后娘娘個與衆位妃嬪往裡請進。”
子空自然是爲其安排好了一切,畢竟皇后娘娘親臨,若是不安置妥當,如何對得起相國寺這個名頭?
冉如胭緩緩下了馬車,與衛清歌相互扶持著走進大殿之中。
由宮婢帶領,一行人皆是心懷敬畏地走進相國寺中,顏素問行於前,而南宮妙月與南宮妙玉緊跟其後。
“皇后娘娘,此便是特意爲您安排的佛像,其上便是難求的舍利子,子空便是先行退下了,若是有什麼事兒,自當可以令僧人前來通傳!”
子空大師斂眉恭敬一番便是轉身離開,留得後宮一行人於大殿之中獨立。
大殿之中一偌大佛像直直佇立於房門之前,渾身金粉而飾,巍巍如高山迫近,一時之間令衆人難以喘息。
佛像爲一圓頭神佛合手,手掌之中所託的一個漆木鎏金雕琢精妙的匣子之中,應當便是方纔子空大師所言的舍利子了。
南宮妙玉聽此雙眸之中微微閃起了亮光,手中捏緊的帕子已然掩去了蘭花模樣。
這可是聽說多年的舍利子,便是高深僧人留下,二十一世紀之中雖是有這等東西,卻是說不清是真是假。
且如她所想,現代的舍利子已經用了引申意思,但是在古時候,舍利子應當就是指那最珍貴的一顆,否則又怎麼會被安置在相國寺中?
“南宮貴人也知曉這般珍貴的東西?”
顏素問淡淡說道,雙眸之中卻是有些詫異。
按理之說,若是不忠於佛祖,女子之中自然是很少有知曉舍利子的人,顏素問瞥見臉色微微變化了的南宮妙玉,柳眉之上染了幾分喜色。
“略知一二,舍利子,是指僧人死後所遺留的頭髮、骨骼、骨灰等,但是相國寺中必然沒有凡品,依妙玉所言,這顆舍利子應當便是佛教祖師釋迦牟尼火化後留下的遺骨和珠狀寶石樣生成物。”
南宮妙玉恭謹而回答,將自己所知曉的所有專業名詞皆是用了上,果不其然瞧見了顏素問眉眼之中的欣喜。
“不錯,南宮貴人平日裡也是喜好佛嗎?”
顏素問故意問之,得到了顏素問投來的目光的南宮妙玉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顏素問這是刻意在以舍利子話題表達對她的歡喜,從而在之後的事兒上助她一把,同樣是不出人意料的。
“妙玉倒是說不上喜愛,只是曾留意過罷了!”
南宮妙玉稍稍撩撥了因垂頭而落下的幾縷青絲,袖子滑落,露出了一串青玉佛珠,佛珠之上點點血色融於其中,化作一縷又一縷的細線,卻又是精美得異常。
好在自個兒今日便是留了神,特意著了一束青玉佛珠,口頭上自然不可直接應答是,否則又是顯得太過於可刻意,倒是會引人懷疑了。
南宮妙玉琢磨著一切,纔是輕輕地應答道。
“暫且留意也好,當初陛下罰你抄頌德經文果真也是對了人。”
顏素問勾脣說道,實則心中頗爲不喜,明明她不願幫助這南宮姐妹,但是鎮國公要求,她不得不相助一把!
除卻這件事兒,還有接下來的南山狩獵,或許她該在表面之上助她們的同時爲自個兒也是著想一番了,否則這後位,怕是有了些許威脅。
視線緩緩落於佛像之上,舍利子似是隔著匣子依舊灼灼,顏素問暗自琢磨著,突然料想到子嗣的問題,在這般情況之下,她是否該以子嗣保住後位呢?
呵呵,誰又能知曉呢?
“若是南宮貴人願意,倒是可以來本宮的坤寧宮中,一同瞧瞧佛經祭拜佛像,即便是打發時間也好!”
顏素問將目光緊緊凝在了身前,絲毫不覺身後氣氛已然僵冷了下來。
“多謝皇后娘娘!”
南宮妙玉拱手回答,眉眼之中陡然而起的囂張恍然隱沒。
冉如胭聽此只是淡淡而笑,稍是撫住了衛清歌的手,似是不願讓她再多言語。
“皇后娘娘,咱們還是暫且休息一會兒,待吉時到了再開始吧!”
即便是普通的祭拜,仍舊是得挑日子挑時辰,愈發體現了顏素問對於佛祖的敬重,只是,這個從前一心爲佛的皇后已然是逐漸變了,變得與從前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