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並無差錯,朕不過是這般詢問一聲,王喜倒是挺機靈的。”
趙淮淡淡而語,瞧著手中的奏摺,還未細細瞧來是何人所奏,已然是勃然大怒。
桌案之上的茶盞只聽“哐當”一聲便是錯了位,蘭皙正在磨墨的小手也是猛然一停,但仔細一思量,這是前朝之事,她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夠涉及的,便是假意未知,繼續安靜待於一旁。
目光之中滿滿皆是趙淮顯露的脖頸,若是再近一點,她便是可以刺中穴道。
“蘭皙,你可是想要知曉這是何人所奏?”
趙淮似是察覺到了蘭皙的一絲不妥之處,竭力壓制著心中的怒火,便是這般而語,方纔拍上桌案的右手也是緩緩收了起來。
“回稟陛下,蘭皙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婢罷了,哪裡是敢知曉這些呢?”
蘭皙斂眉而語,不再讓自己的目光灼灼起來,若是再那般明顯情緒,定然是會趙淮這等多疑性子的人發覺的。
“怎地會,既然是來到這御書房中,你便已經不是普通的宮婢了,朕相信你定有這般聰慧。”
蘭皙也是不明白趙淮這是真心而語還是試探,便是隻能夠恭謹地應答,生怕自個兒說了什麼令趙淮起疑心。
“此是寧陽王所奏,只不過,所奏之事卻是又與當下朕冊封妃嬪有關,你可是知曉他說了什麼?”
聽聞趙淮這般言語,蘭皙下意識瞥向攤開於桌案之上的奏摺,卻又在下一刻發覺自個兒這般舉動甚是不妥當,纔是緩緩搖頭,雙眸之中的懵懂之意滿滿難散。
“呵呵,不知曉便是罷了,朕同你說了,同樣是對你不好啊!”
趙淮這般時候纔是發覺自己的言語失了分寸,只是這般場景,有多像曾經落霏作爲御書房宮女之時的場景。
那時候,趙淮便是尚可詢問於她,可是,現在,他倒是誰也不信了。
蘭皙終歸是蘭皙,不是落霏。
“蘭皙知曉陛下的心思,且蘭皙也不願知曉這些個前朝之事,還望陛下保重龍體,縱然寧陽王說了什麼不妥當的言語,他終歸是陛下的兄弟。”
“呵呵,兄弟!你覺得是這樣嗎?”
趙淮忽地站起了身,目光凌厲地對上蘭皙的眸子,而那所有冰霜卻是一點一點融化在深邃而又熟悉的眼神當中。
“也罷,也罷,你不明白,也是不必明白,你暫且下去吧,將王喜公公喚進來,朕有事交代於他。”
趙淮伸手,緩緩按向了自個兒的腦袋,只得把握力度地揉著太陽穴纔是將心中的怒火消散。
而那蘭皙終究是一個宮婢,自然是沒有見過陛下這般惱火模樣,便是收拾完桌案之上的茶盞,急匆匆地轉身,只是二人皆是未見各自勾起的薄脣之中的陰冷。
“陛下,你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王喜公公恭謹而入,將御書房之門緊緊閉上纔是上前幾步而言語。
趙淮聽著,只是隨即一下子坐在了龍椅之上,不知道爲何,倒像是突然之間輕鬆了一般,渾身的枷鎖被盡數解開,上天給予他的,只有暢然。
“蘭皙可是走遠了?”
“回稟陛下,王喜讓宮婢蘭皙前往儲物庫中取了一點兒東西。”
王喜公公自然是知曉主子的意思,便是應答,擡首,果真是瞧見了趙淮雙目之中的滿意之色。
“陛下,您這般試探蘭皙,可是會被她發覺嗎?”
王喜公公的目光在進門的一剎那便是鎖在了桌案之上那擺放不整的奏摺之上,方纔,想必陛下便是瞧過了那份奏摺了。
“出自寧陽王府的人,自然是要試探,難道王喜公公果真是以爲,朕真的會因爲她而對一個身份不明的宮婢這般在意嗎?”
趙淮忽地勾脣一笑,雙手*於桌案之上,將奏摺緩緩收起纔是這般說道。
“王喜自然是明白,陛下足智多謀,深謀遠慮,自然是不會兒女私情而錯看不妥之人。陛下以方纔一言,應當是在試探著宮婢蘭皙是否是寧陽王手下之人吧!”
“自然,方纔所言,朕提到寧陽王之時,蘭皙雖是臉色毫無異樣,可是卻沒有發覺自個兒磨墨的手都是有些顫抖著,呵呵,即便是同她一模一樣又是如何?不過是一個影子罷了,將她放在自個兒眼皮底下,纔是能夠知曉,寧陽王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
趙淮刻意壓低了自個兒的聲音,擡首間瞥過人影走動的長廊,猛然間歇了話語。
他眼神示意著王喜公公前去瞧瞧,便是斂眉提筆。
“陛下,妾珍貴嬪特意爲陛下熬了一碗血燕窩,以慰陛下平日處理政事勞苦,不知是否可以進來呢?”
似是發覺其外之人並非是蘭皙,趙淮便是自心底鬆下一口氣來,畢竟,他還是希望能夠從蘭皙入手,牽線,知曉寧陽王到底是有什麼預謀。
“進來吧!”
待趙淮一聲而語,王喜公公纔是恭謹地開了門,行禮之後,便是僅僅讓冉如胭進入,自己反倒是旋身而出。
“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
終歸是端著雕飾精美的錦盤,冉如胭不敢大幅度行禮,便是草草而過,緩緩上前將錦盤放置一旁的桌案之上。
“陛下,王喜公公爲何是出去了?難道他不驗毒一番嗎?”
似是覺得冉如胭的話語有些可笑,趙淮什麼也沒有說道,僅僅是勾脣瞧著冉如胭,估摸著是因爲被蘭皙之事影響的緣故,他的眉目之中一時之間盡然是冷漠。
“也罷,若是陛下不信妾,妾便是先行飲下一口便是。”
冉如胭自然是注意到趙淮雙目之中的陰翳,心中雖是奇怪著蘭皙爲何不在御書房中,仍舊是神態自若,假意沒有注意到趙淮不喜的情緒,便是自顧自地說道。
玉手緩緩掀起盅蓋,一股攜著清香的熱氣猛然間而出,頃刻似是薰了冉如胭的雙眸一般,冉如胭只得是無可奈何地放下,歇了許久纔是重複。
“不必了,朕信你,何必這般呢?”
趙淮瞧著冉如胭這般模樣,心中彷彿是一泓清泉掠過乾涸的旱地一般,雙目恍然便是染了一絲溫柔之色。
“陛下說笑了,方纔妾不過是戲言,哪是什麼信不信呢!後宮之中居心叵測之人還是有的,若是趁妾不注意在血燕窩中下了藥,反倒是妾親手送上的,這般事情,妾斷然是不願去做的,且近日後宮事兒也多了,妃嬪被冊封之人較多,誰又知誰心中到底是何意呢!”
冗長的一番話語更像是冉如胭一個人的呢喃,可是趙淮卻是聽得真切,也是將其放在了心上。
冉如胭所言之語,恐怕是針對著蘭皙吧!
趙淮緩緩搖了搖頭,倒是隻有冉如胭會費這般周折言語。
而此時,冉如胭也是自小盅之中盛了一小碗而出,小心翼翼地端到了趙淮身前。
“朕自然是知曉的,珍貴嬪想要喝,便是放心就是。”
趙淮似是打趣地說道,卻是趁冉如胭走神的不經意之間自小碗之中灑出一小滴湯來,正巧是落在了趙淮的純銀嵌碧玉扳指之上,正當趙淮留意之際,只見那扳指沾染湯的一小塊地方忽地轉黑。
“珍貴嬪,這血燕窩可是你一手所煮嗎?”
趙淮忽地凝重的臉色令冉如胭一驚,冉如胭便是停下了正是送至脣中的玉勺,略是疑惑地瞧著他。
“自然是,難道陛下還懷疑這個嗎?”
冉如胭淺笑,瞧著那精緻圓盅之中血燕窩,瞧起來應當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吧!
不過,誰又是知曉,冉如胭微微勾起的脣間帶著些許寒意。
如此鋌而走險,恐怕只有冉如胭可以做到吧!
“珍貴嬪,你還是快些放下勺子吧,否則,待會兒,你便是會被王喜帶出去的。”
今個兒也是不知爲何,趙淮說話並不像他平日的模樣,反倒是有了些許寧陽王趙沱萬事不上心的心神。
而冉如胭好似這會兒纔是明白事情一般,頓時丟了手中的白玉勺子,同時,便是一下子將錦盤端至房門之前,腳步匆匆,這纔是回頭靠近趙淮。
“珍貴嬪,你倒是這會兒纔是知曉血燕窩中有毒是嗎?”
趙淮依舊是笑著,卻是令冉如胭有些捉摸不透他眼底的笑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般笑著,是相信她未下毒,還是在等著她承認呢?
不過,她要做的,可不僅僅是這點兒事兒!
“回稟陛下,妾,妾不知曉這血燕窩之中爲何會有毒呢!否則方纔斷然是不會先行飲這血燕窩,還望陛下明察!”
“朕若是不信你,你這會兒必然已經是身受牢獄之災了,說說吧,一路上遇到了何人,抑或是,後宮之中,誰人要來害你!”
趙淮緊緊盯著冉如胭的眸子,卻是僅僅從中瞧出了一絲慌亂,但又不是那般被揭穿了謊言的倉皇,冉如胭猶豫未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道此事,便是一下子跪了下來。
“妾多謝陛下相信,可是,妾果真是不知這血燕窩之中爲何會有毒,方纔妾一路過來不過是遇到了蘭皙姑姑,唯有她碰過盅,可是,她並沒有掀起過蓋子,因而必定不是她在搞鬼,還望陛下明察!”
冉如胭恭謹垂首行禮說道,話語之中帶著些許冤枉意思,而目光落於那青玉理石之上,雖是沒有聽到趙淮言語,卻是不知不覺瞧見一雙玄色繡龍長靴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