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祈軒的臉一定是黑的,所以我不敢往上看,低著頭小聲說:“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祈軒雙手扶住我的肩膀,將我的身子移到他旁邊的位置,我這才安定了下來。一張臉發(fā)著燙,想必也已經(jīng)紅了,低著頭看著布鞋上繡著的花紋。
過了許久,我微微偏頭看了看靜如止水的祈軒,他也偏頭來看我,正好對上我的眼睛,我臉微微發(fā)燙,兀自擠出一個笑,“方纔動作著實笨了些,不曉得可有傷著你了。”
“那倒沒有。”他輕描淡寫道:“不過,你的動作還真是笨了點。”
我僵硬了一下,但是他不懷疑我是故意揩他油所以撲過去便好,動作笨也確實是真的,誰叫闌珊的身子微微有些福。
我偏頭挑起了窗簾,就在馬車外邊騎著馬的方侍衛(wèi)也正巧看到了露出臉的我,他看了我一眼沒甚表情,我卻對著他微微笑了一笑。
因著今日一整天都是煙雨濛濛,所以我一路上皆是坐在了馬車裡頭的。
抵達(dá)城主府,已是日薄西山。
秋姐已經(jīng)在石階上等著,我一下馬車便見著了她。她見著我從祈軒的馬車上下來,兩眼的怒火不可遏制,過來便是將我一頓訓(xùn)斥,“誰讓你做在馬車裡頭的,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能和公子一同坐同一輛馬車麼!”
秋姐還想繼續(xù)說些什麼,從馬車上下來的祈軒走了過來站在我旁邊,秋姐便沒再說些什麼。祈軒偏頭看著我,“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回去好好歇息。”
我看了一眼秋姐那張強(qiáng)顏歡笑的臉,然後對著祈軒點了點頭,既然主子發(fā)話可以去歇著了,那自然就是可以去歇著。祈軒提步走了,我也跟上了他的腳步。
到了墨園,分叉口的時候我說:“我先回去了。”
祈軒擡袖而立,“等會送杯淡茶到我書房。”
我以爲(wèi)自己聽錯,剛纔他還說我累了一整天要我回去歇著,難道是我幻聽了?
“雖說趕了一天的路,但並非送杯茶的力氣都沒有罷。”祈軒幽幽道。
祈軒這個人時而腹黑時而溫柔,我著實有些捉摸不定,我道了句,“也不是很累,等會我便送茶到你房裡。”
“唔。”祈軒應(yīng)了一聲便向著書房走去了,而我,本來是要向左轉(zhuǎn)回去寢房的,現(xiàn)在只能直走去泡茶了。
泡了茶,我用托盤端著,出來之後正遇見了挽袖,挽袖見了我十分激動,“風(fēng)月,怎的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我道:“剛剛纔回來,所以還沒來得及去回去跟你說。”
挽袖又與我說起,“對了,你的那位親戚這些天天天過來,問我你回來沒有,今天也來了,方纔剛走。”
挽袖所說的親戚大抵就是金銀,我沒跟他說我具體回來的時間,他身爲(wèi)闌珊的侍衛(wèi),自然是要掛著主子的安危的,所以日日過來看一遍也是十分正常。
今日恐怕沒時間去找他,所以明日纔去會會他,順道再去看看楚煜。
我手上的茶若是再不送過去便要涼了,所以我與挽袖說我晚些回去,先將茶送過去。
我端著茶去了祈軒的書房,在門口站著,一手穩(wěn)住托盤,擡手敲門,裡面有了迴應(yīng)我便推門而入。
我提步進(jìn)去,將茶端下放在祈軒旁邊,祈軒端過茶盞,揭開蓋子淺抿,然後放下茶盞,“以後你每日負(fù)責(zé)給我送茶還有幫著整理公文。”
我愣了愣,弱弱開口道:“我還要洗衣裳,怕不能每日準(zhǔn)時過來給你送茶還有整理公文。”
“洗衣裳的事自然有人去做,你做好我交給你的事便好。”
我嘴角扯了扯,平日裡送茶和整理公文都是秋姐在做的,若是我來做那豈不是把她給擠開了。如此她定是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而後耍各種手段來報復(fù)我。
我苦笑,“公子還是莫要這樣做了,秋姐一向不喜歡我,若是我再靠近你,怕她非得要殺了我不可。”
祈軒看向我,微微提高了聲音,“跟你說過多次,這墨園只有一個主子,你聽的到底是誰的?”
聽著語氣他是有些生氣了,我心中一顫,繼續(xù)低聲道:“你自然是這墨園的主子,但是秋姐若是有意刁難我,我又能怎樣。當(dāng)然,既然你說以後每天給你送茶幫你整理公務(wù),我來做便是,但是若是我被秋姐欺負(fù)了,你得過來幫我。”
祈軒靠著背椅,沉吟半響,然後微微擡眼道:“那我給你個名分,可好?”
我手一抖,手上的托盤掉在了地上,隨即我蹲在地上將托盤撿了起來。腦海裡一直反覆出現(xiàn)這名分兩個字。一般說到名分,與談婚論嫁是掛鉤的,祈軒說得名分莫不是也是這個?
我將托盤撿起,放在腹前雙手抱著,“什,什麼名分?”
祈軒捏拳在脣邊乾咳一聲,“自然是夫妻之名。”
還真的是那個!我立即道:“公子只是說讓我過來服侍你罷了,無需做這種犧牲。”
“有些事雖然你裝傻忘記,但是我卻記著。”祈軒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立即低頭,他微微俯下身在我耳邊說:“你我之間不是已有夫妻之實麼?”
我心臟狂跳,這這這這個絕對是調(diào)戲!但是他好好的美女不去調(diào)戲,調(diào)戲我作甚!
雖然我一直想讓自己忘記那晚的事,但是還是沒能忘記,在他面前裝作不知情也不過是爲(wèi)了掩飾罷了。只是,他竟然說了出來,讓我不得不重新面對。
我十分清楚,他說的夫妻之實不過是要對我負(fù)責(zé)罷了,畢竟這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飯。
我抵著頭道:“那是我不對,並不是公子的錯,所以你無須爲(wèi)了那次的事而負(fù)責(zé)。再說,那天本來就被下了藥,神志不清才做錯了事,那就更不應(yīng)該有所計較。”
“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不論是誰的錯,都該有個了結(jié)。”祈軒離開了幾步,負(fù)手而立,“再說,那天,神志不清的只有你而已。”
許是緊張,我雙手緊緊抓住托盤,若是闌珊還在世,祈軒說要娶她她定是死也瞑目了,但是若是祈軒因爲(wèi)那次的事而娶了我,那我該高興還是傷心。
我清了清神智,看著背對著我的祈軒,“若是公子給了我名分,那我豈不是一輩子都孤苦伶仃了?”
祈軒轉(zhuǎn)身不解地看著我。
我頓了頓,“公子其實並非喜歡我才娶我的罷。”
祈軒剛想說什麼,我便截住了話頭,“還是罷了,我雖身爲(wèi)一個女兒家,但是並不是說身子許給了誰就認(rèn)定了誰,那一件事只是一場意外罷了。公子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因爲(wèi)一場意外而讓公子做這麼大的犧牲,即便公子不介意,我心裡也會不好受的。”
祈軒蹙眉,“我何時說過這是犧牲?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