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除了我與公子的八卦在丫鬟間傳的風風火火之外,還有一件大事便是秋姐要走了。聽說她十六歲便來了這城主府當丫鬟,如今二十有一,若是常人家的女子早就已經是幾個孩子他娘了。一直在墨園當丫鬟也是個問題,所以,聽說她家里人就給她講了門親事,這回就是讓她回去把那親事給辦了。
秋姐人品差,待人更差,她走了我歡喜還來不及,但是我在心里還是默默為她哀傷了一把,這人生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還沒見上未來的丈夫一面便要拜堂成親,也著實可憐了些。
秋姐走了之后,祈軒也沒具體安排誰來掌管墨園的大事小事,于是底下的丫鬟小廝便都默認了是我成了這墨園的主管,見了我雖然千般萬般不愿意還是笑著喚我一聲,風月姐。
我十分受用的點頭。
我當著祈軒的面吩咐底下的丫鬟小廝做事的時候祈軒也沒甚意見,我便當他默認了我是這墨園的管事。
為了體現公平公正的思想,我重新安排了一下墨園里頭丫鬟們的工作,洗衣裳的依舊是兩人,但是總不能讓人一直都在洗衣裳,畢竟洗衣裳這是傷手,要輪流來,兩天便換一次。
我還是和挽袖一起住,至于秋姐的房間,那便讓它空著。
在祈軒身邊做了一個多月的隨身丫鬟,我總算摸透了祈軒的作息以及喜好。若是有空余,我便偷偷溜到瀾園坐坐或是去雪園找金銀聊天。
眼看半年的契約就只剩下一個月不到,金銀擔心我到了皇宮之后會露餡,近些日便一直在給我傳授一些宮廷的禮儀和闌珊平日里的習慣。
看著金銀教我禮儀,我連自己都十分迷茫,為什么我一定要回到宮中,雖然我用的是闌珊的身子,但是我是藍昔,并不是公主,是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人。為什么一定要做回這幅身子的前主人呢?
若是不做回,那又能怎樣……
這幅身子一天頂著闌珊公主的頭銜,那就不會有自由的一天。再說,金銀作為闌珊的侍衛,若是我不做闌珊,那他是不是會受到懲罰。
金銀委屈了自己,教我怎么走蓮步。雖然平日里闌珊也是大大咧咧的走,但是正式場合還是要蓮步走的。
我坐在石頭上,看著金銀,“金銀,若是我不想做闌珊,會怎么樣?”
金銀愣在那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在我面前。
我抬頭對他對視,“你可曉得,我前世的名字叫做藍昔,藍顏的藍,往昔的昔。”
金銀旋身在我旁邊坐下,雙手撐著后面的石頭,抬頭看著天,“藍顏的藍,往昔的昔,挺好聽的,比風月這個名字好聽多了。”
“若是不做闌珊,你要去哪里?”金銀偏頭看著我。
“還沒想過。”我雙手摩挲著,視線落在腳尖上,“我是怕我不跟你回宮,闌珊的爹娘會拿你問罪。”
金銀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說得十分坦蕩,“那有什么的,闌珊本來就是被水溺死了,若是我回去如實稟告也算不上欺君之罪。”
我抿著唇看著金銀,“也就是說,就算我離開了,從此隱姓埋名做一名平民百姓也是可以的?”
金銀叼著草對著我,“只是,闌珊那對爹娘只有她這么一個公主,當成寶一樣捧著,這次出門若不是闌珊那丫頭一哭二鬧三上吊,他那對爹娘絕對不會答應。若是曉得闌珊死了,可想而知,他們絕對也不好受。”
我無奈苦笑,金銀這個人雖然經常很大方,但是他小氣的時候總是不著痕跡。他這么說,若是我不回去,那闌珊的那對爹娘豈不是傷心欲絕了?而我這個占了闌珊身子的人豈不是一輩子都帶著罪惡感活著?
反正也沒地方去,我也不做糾結了,說不定做個公主還十分清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每日還有人左右服侍著。雖然,不大自由。
我抬頭看了看天,在心里嘆了一氣,“罷了,我身子里流著的是郢國皇室的血,這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如此我就該擔起作為一個流著郢國皇室血的人的義務!”這句話說出來之后,我便有一種要去慷慨就義的沖動,說得十分熱血沸騰。
金銀十分悠閑地看著天,“路是你自己選的,我可沒逼你。”
“放心,我沒說是你逼我的。”
金銀還說,闌珊出宮的時候還帶了一大批侍衛的,但是為了行事方便便讓那些侍衛都在一個地方候著,到時候出了城主府,就可以去與他們匯合。
做闌珊的侍衛也著實可憐了些,人人都說等待總是漫長的,他們這主子讓他們一等就是半年!
離開了雪園,我打算順便去了一趟瀾園。
近些日,不得不提的便是楚煜中毒的事。也就是五天前,楚煜突然暈倒在花園,當時城主大人也在場,楚煜倒下去的時候可把城主大人嚇壞了,立即遣人把大夫請來。
經過一番診斷,大夫十分確定是中了毒,雖然毒性不是很強,當時若是長期服用便會致死。
當時城主大人怒發沖冠,摔了一個價值不菲的花瓶后嚇得連大夫也出了一身冷汗。城主大人召來暗衛,下令立即追查此事!不到兩天的功夫便查證,五夫人中毒一事正是四夫人暗地里使了壞心眼,派自己的貼身丫鬟在茶水里下了毒。
前段日子四夫人便瘋瘋癲癲,一有空閑便打著赤腳,穿著白色里衣就出來晃蕩,哭哭鬧鬧也委實折磨人。近一個月好了些之后,城主大人早已對她淡漠了。四夫人心里懷恨,便想設計害死城主的新寵楚煜。
城主大人暴怒,一氣之下便出手打了四夫人幾個耳光,還除去她城主夫人的頭銜,踢出了城主府,永世不得踏進這城主府一步!
我嘆了一息搖頭,這也是罪有應得罷。
進了瀾園,丫鬟手腳麻利地進了去通報,通報后我才進去。
幾分柔弱的美人斜倚在床榻之上,一襲青絲全數垂在肩上,白皙的臉上帶了些病色,雖然這毒性不強,但是若是要調養回來還是需要些時間。
楚煜自我進門之時便看著我,柔聲道了句:“風月,過來。”
我過去在床榻邊的凳子上坐下,為他提了提被子,然后問:“可有好些?”
“好多了。”
我雙手放在膝蓋上,其實在心里是十分同情楚煜的,明明無意苦爭春卻招來無妄之災。
楚煜說:“風月好些日子沒來,我一個人在這病榻上躺著,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有,好生孤獨。”
我抿了抿唇,看著楚煜那張微微蒼白的臉,“城主大人不是會經常過來么?”
楚煜苦笑,半是譏諷,“并不是有個人在身邊就可以說心里話的,若是沒了共同話語,兩相沉默不是更加孤獨。”
我也大抵能懂他的意思,心里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隨口便問了出來,“你,你當初可是自愿來這城主府的?”
“自愿?”楚煜微微挑眉,笑得愈加苦澀,“你可見過一個正常男子愿意被當做女子嫁出去的?”
我心里酸澀,微微張口也不曉得說什么。
楚煜的視線不知移到何處,秋水盈盈的眸中透著暗色,“這萬丈紅塵皆是天子腳下的,身為臣民,天子之命,又如何違逆?”
不是不敢違逆,而是沒有能力去違逆。自古便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是生死以外的事情。
我問:“那你打算日后怎么辦?”
楚煜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還能怎么辦?”
我說不出要帶他離開這個地方的話,畢竟我也沒那個能力。這城主府本來就守衛森嚴,雖為城主府卻與皇宮同工異曲,加之楚煜現下是城主大人的新寵,即便逃脫出去,也不能保證不被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