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戰鬥的槍聲迎來了又一個戰鬥的春天。
每到這個季節,也就是在青紗帳起來之前,敵人總是要在城市搞一次大的“清市”,然後進行“清鄉”。今年,當然不會例外——這不,一次大規模的“拉網式”的“清市”,又氣勢洶洶地開始了。
我國各地軍民,早在敵人的“清市”開始之前,就巳遵照上級的指示做好了充分準備。敵人的“清市”以後,我們濱海軍區在上海的地下黨的勇士們,和各區民兵、工人糾察隊配的合一起,依靠廣大人民羣衆這個銅牆鐵壁,神出鬼沒,連續出擊,到處收集敵人的情報。
敵人,由於處處被動,連吃敗仗,遭受了重大傷亡。後來,他們又增加兵丁人馬,改變了戰術,一心要抓到我地下黨。可是,我們的地下黨行動隊的同志,爲適應上級更大的戰略部署和全局的需要,按照上級新的指示精神,又化整爲零,開始分散活動了。
敵人找不到我軍的行動隊或鋤奸隊,急得賽羣瘋狗,四處亂竄。
鋤奸隊和地下黨的同志們,一面分散在各個街道里深入開展羣衆工作,一面工作,一面利用分散活動的有利時機,又一次進行的收集銅鐵等物資的戰鬥。與此同時,還和各街道、碼頭上進步人員、青口幫、青幫等幫會配合一起,跟敵人的“清市隊”進行周旋。
這天夜裡,一輪明月掛在天心。滿天的繁星眨著眼睛,好似給我抗日軍民在鼓勁和助威。
宋繼柳、徐大個子、皮永新來到上海後,就積極地同上海的地下工作者聯繫,爲了完成任務而工作著。這不,宋繼柳正和上海市地下黨邵釀泉、董金樑、汪滔、高玉林四個人行走著。幾人在夜幕的掩護下,踏著月光來到了新廣路的黃大仙帝廟的路上。
宋繼柳和上海的地下工作邵釀泉等地下同志走路和他的爲人一樣,步步踏實有力。
他們和另外四人走進一廟庭時,這裡的一些工人和市民已作好準備,正在等著他們。邵釀泉拍拍迎著他走過來的王仲豪的肩膀問道:“怎麼樣?全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啦!”一個上海市的小夥子道。
又一上海地下工者王仲豪一側身,指著大殿的臺階說:“同志!你看……”
宋繼柳和邵釀泉點頭一笑,朝大殿臺階走過去。
大殿的臺階上,擺著二十來副碼頭上專用的挑筐。每副挑筐裡,都裝滿銅鐵:這些碎銅爛鐵,是各街道的抗日羣衆團體收集起來的。今天,邵釀泉根據貨船不足的實際情況,要將這一批軍用物資送到一秘密點——南碼頭上船運走。
因此,宋繼柳和邵釀泉等人將挑筐檢查了一遍,然後便從市民中挑選了二十來名硬棒棒的壯漢子,擔負著挑著挑筐送銅鐵的任務。這些人,全是抗日的積極分子,沒有一個是孬貨,都高興地願意承擔這項光榮任務。
於是,運輸隊立刻成立起來了。
在這支挑筐運輸隊中,有宋繼柳送來上海碼頭打工的上百人中的王老六等贛榆青口老鄉。邵釀泉見他骨碌著兩隻大眼珠子,一個勁兒地各處亂看,就問,“老六,你在找什麼呀?”
王老六從邵釀泉的表情上已經看出,邵同志已經猜出他的心情了。因此,他沒有正面回答邵釀泉的詢問,而是反問邵釀泉道:“邵同志,不是說有老宋等鋤奸隊的同志護送嗎?”
“是啊!”邵釀泉道。
“怎麼看不見他們?”王老六問道,“他們是誰呀?”
“老鋤奸隊和地下工作者的老宋他們唄!”邵釀泉又道。
高玉林一步趕過來,撥拉一下老六的肩膀,拍拍自己的胸脯兒,質問道:“這不鋤奸隊是誰?”他又給了老六一撇子,“你這個傢伙!眼眶子可真大呀!連俺這個大活人都看不見?”
王老六伸了下舌頭,笑了。稍一沉,他又去問邵釀泉:“邵同志,還有嗎?”
“什麼呀?”邵釀泉又問道。
“護送我們的人呀!”王老六問道。
“當然還有嘍!”邵釀泉又道。
“在哪裡?”王老六問道,“我怎麼沒有看到,就在這裡嗎?”
“是就在這裡呀!”邵釀泉又道,“還能到哪去?”
“在這裡?”王老六大惑不解,“不能吧!”
“是啊!”邵釀泉淺淺一笑,“宋老大和我們四個就不算了?”
“這?”王老六大吃一驚地,“哎呀!”
我地下黨邵釀泉知道他驚的是什麼,卻明知故問道:“又怎麼了?老六同志!”
王老六伸出四五個指頭搖動,朝邵釀泉舉過來說,“就你們五個人?”
“我說老六兄弟呀!”邵釀泉也伸出四根指頭,又舉向王老五面前說,“四五人還少嗎?”
邵釀泉這一逗,人們全笑了。
“我說老六兄弟呀!”邵釀泉笑笑說,“人少,有人少的好處——首先是目標不大,行動方便,不易被敵人發現……”
在邵釀泉說話的工夫,幾個工人糾察隊員來到了。
另外一個上海市地下黨董金樑同志,望著武裝得整整齊齊的糾察隊員們,心裡高興起他挺挺胸脯兒,站在糾察隊員們的面前大聲說:“當前敵人又瘋狂起來了,這回去送貨可不同於前幾次,風險是很大的!正因爲風險大,邵領導纔要親自護送!”董金樑緩口氣又說:“工人糾察隊同志們!不怕死的站出來!”
“我不怕死!”當地地下黨葉文津道。他學著董金樑的樣子,也挺了挺起胸脯,哼的一聲向前跨進一大步,直挺挺地站在董金樑的對面。
接著,其餘的糾察隊員們,又都學著葉文津的架式,一個緊跟一個地站了出來:“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死!”
“俺更不怕死!”
“好樣的!”董金樑說著開始部署了。他先點了幾個糾察隊員的名字,緊接著說,“你們幾個,跟我和汪同志在一起!”
“是!”衆道。
“走在運輸隊的前頭!”董金樑說道。
“是!好的!”
董金樑又轉向葉文津:“你帶其餘幾個糾察同志,和邵同志在一起!負責斷後掩護!”
“是!”葉文津道。
葉文津剛要再張嘴,可能是想要求上前頭去。董金樑沒容他說出來,又說道:“葉文津同志,這是我傳達的邵首長的命令!”
董金樑這一句,還真頂勁,把葉文津的嘴給封佳了。邵釀泉見此,就笑著走過來,向一邊正笑瞇瞇看了一眼,又一點頭,上去輕輕地拍者葉文津的肩膀說“葉同志,都是老同志了,有意見?可以說嘛!”
“是!”葉文津爽朗地說,“可是,沒啦!”
“好!”邵釀泉一揮手臂,發佈了命令,“出發!”
隨著一聲命令的發出,董金樑第一個衝出了黃大仙的廟門。其餘的人在宋繼柳、高玉林的帶領下,一個緊跟一個,尾隨其後,也全走出去了。就這樣,這支既威武又精悍的運輸隊,便登程上路了。他們不是到這個廟宇燒香上貢的,他們是在爲八路軍抗日打鬼子作奉獻的。
宋繼柳他們走進小巷子不久,就消逝在夜幕中。在他們的身後,留下了一溜吱啞咯啞的扁擔聲。在迭扁擔的響聲中,還混雜著間而有之的金屬的撞擊聲。這是炎黃子孫的愛國進行曲,也全國人民向侵略者發出進攻的號角!
次日偏午,宋繼柳和邵釀泉見挑貨的人們實在走累了,就擦了一把汗水說道:“同志們,我們命令大家進一個破廟裡休息,歇歇喘喘,並請大家利用這個時間,掏出隨身帶著的乾糧,打打尖,墊補墊補,好使身上長點力氣,繼續往前走。”
“是!”同志們輕輕地答道。此話的聲音不大,但特別有底氣。
不料,人們正在歇著,吃著,擔任警戒的上海市地下黨汪滔同志,忽然來到邵釀泉的面前,略帶幾分驚色說:“老邵同志,不大妙呀!”
“什麼事?”邵釀泉同志沉著地問。
“敵人上來了!”汪滔輕輕鬆鬆的回答著。
正利用休息時間跟人們講述八路軍,在濱海地區打鬼子故事的邵釀泉聽汪滔這麼一說,便立刻停下故事來到破門外一高臺上。他從矮牆頭上探出半個頭去,朝著汪滔指點的方向一望,只見在離此地一里多遠的一片高樓大廈的後面,快速地走出了敵人的大隊人馬。
“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宋繼柳笑了一下道,“看其動向,敵人現在還沒發現什麼目標。”
這夥步騎並進正朝這邊撲來的敵軍,人數不少,直蹬得黃塵四起,讓人觸目驚心。
“沒什麼大不了的。”宋繼柳又道,“同志們,請別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