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機靈的皮永新,未等谷部長的話落地就開了腔。一板一眼地說:“首長,我的看法是,現在敵人是優勢,我們是劣勢。羅榮桓政委說過,劣勢者只要有準備,給敵人來個出其不意,也能把優勢者打敗。剛才我們所以沖不出去,就是因為敵人是有準備的,而我們卻是無準備的。眼下,我揣摸著敵人很可能正在準備對付我們再次的沖殺和突圍,此時向外沖可不是什么最好的辦法呀!那么,我們應當怎么辦?”
日本反戰成員、同八路軍武工隊員中口問到:“副隊長同志,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會是也怕了吧!”
“我從來就沒有怕過,可我們不能不小心為上呀,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皮永新接著,“叫我說,咱應當敢變個形式,從而變無準備為有準備……”
皮永新這一大段發言,使在這里的這些隊員很受啟發,并進一步堅定了他們那勝利突圍的決心。這決心,先產生出智慧,又變成了命令。于是,劉先生先用拳頭擊一下手心說:“對!永新同志說得很對!”繼而看了一下大家接著說道,“同志們,咱來個喬裝改扮,分散突圍!”
眾喜。皮永新問:“怎么個喬裝改扮,分散突圍可行?”
大家異口同聲:“行!”
谷部長開始部署了,他的話是迅速而又簡潔的:“同志們,分散突圍,需要靈活機動,獨立作戰多突圍路線,要根據情況,隨機應變!”谷部長部署完畢,又朝桌面砸了一拳,震得桌面上的塵土都跳了起來:“突出重圍以后的集合地點二溝村北的河堆里,立即行動!”
隨后,大家便都各自忙起來了。有的,從炕上扯起一件老大爺的褂子穿在身上;有的,拾起天井里的一個糞筐背在肩上;也有的,把撐裂裂了的鞋用繩子綁起來;還有的,扣好了鈕扣兒又勒緊腰帶;也有的,把手**揭開蓋兒,將拉火索勾在小指上;還有的,仔細地摸著佩在身上的子彈袋,為的是看看他還有多少粒子彈。
一切戰前的準備工作一聲不響地進行著,一場艱苦的險惡的分散突圍戰就要開始了。
這些生死與共的戰友們,在行將分手的時侯,有的相互盯望著,久久地盯望著,有的用上了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握手。
這當兒,戰斗經驗多的老戰士在叮囑著新戰土:“同志們,別怕,我們會勝利的!”
還有兩顆手**的皮永新,摘下一顆塞給沒有手**的戰友吳廣善,笑呵呵地說:“我們兩人一人一個了,你一定要向敵人的窩里扔呀!”
“是,是是!”吳廣善嚴肅認真地說。
子彈多的中口也拿出幾發,給了子彈少的山口一郎說:“一郎同志,你可要省著打呀,爭取一槍斃命……”
準備完畢。谷部長撲閃著他那雙堅毅而光芒四射的眼睛,向他的戰友們說:“同志們,誰先沖出去誰先走,不許回頭,不要戀戰!沖出去就是勝利!”
這時節,村里已經亂起來了!你聽,雞飛狗咬,人喊馬叫,槍聲大作。
武工隊的英雄們,都揣著一顆勝利突圍的決心,人人精神百倍,個個摩拳擦掌,全在準備大顯身手。就在這樣的時刻,劉曼生發布了命令:“同志們,開始突圍!”
隨后,一場激烈的突圍戰開始了!
到此,作者只好“花開二朵,各表一枝了!”
先說谷部長。他丟下了一直緊守他身邊左右的警衛員和武工隊員,順著小巷子,貼著墻皮,向東猛跑而去,如同射箭一般。
戰友們多著急呀!既然要突圍,只有想法兒向村頭、村邊靠近才對,越往東南跑,不是離村頭、村邊越遠了嗎?可是,戰友們空著急又有什么辦法?大聲喊回他來?顯然不行!可是那會被敵人發現目標,影響整個突圍計劃的勝利實現。去追回他來?他已經跑遠了,要真想追得上他的話,是遠全不大可能的了!
隊員們雖然著急,可也并不十分擔心。因為人們相信老首長的戰斗經驗:他既然往北跑,就必然是有他的想法,有他的目的,甚至還許有什么出奇制勝的高招哩!
于是,人們便都按照事先的計劃,各自走開了。那么,咱還說說谷部長——他到底有什么“出奇制勝”的突圍高招呢?
人們想錯了!他哪有什么“高招”呀!可是,他為什么要往東南跑?
原來,谷部長要到宋繼柳的臨時家去。去看看繼柳的家人是不是全部地撤離了村子。是啊!宋繼柳同志外出執行其他任務了,哪還能顧得去管他的家人吶!可是,怎能對戰友的親人不掛心?劉曼生就是出于這樣的想法,冒著風險向東猛跑,直奔村子的最東邊而去。
當谷部長他來到繼柳的臨時的家時,只見屋里屋外空無一人,他喊了兩聲“宋大嬸”也沒人答腔,就知道大嬸和家人已經走了,這才使他心中的懸石落了地,暗自高興起來。
高興,對于谷部長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了!可是,他不害怕嗎?
“站住——”伴隨著敵人的狂叫,八勾兒一聲,三八大蓋的槍聲又響了!
南邊,正響著哐當哐當的踹門聲,還夾雜著咋咋唬唬嚎附:“開門!他媽的!……”
北邊,又傳來咔嚓咔暸的皮鞋聲,還有吱吱哇哇的鬼子腔:“巴格亞魯!八路的哪里去了?快快的給我們的搜查!……”
西南面,有兩只老母雞從垣墻上撲撲拉拉飛過來,驚慌象惡婦罵街似地嘰嘰喳喳著。垣墻那邊,各種家具稀里嘩啦亂響來,不好,是敵人已經闖進了院子,干搶雞劫鴨的壞事了;西北面,敵人放火燒房了!一股濃煙騰上半空,又隨著風朝這邊撲來,讓人躲閃起來。
這些情況告訴谷部長:敵人已經進滿了村子了,可他,目下正在一種危急境地!
危急:對那些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來說,能產生驚恐,怯懦,甚至是苦痛,絕望!其威力嘛,確實是不小的!可是它,對我們的共產黨員,對我們的八路軍戰士,不僅沒有任何“威力”,其作用也是完全相反的!你就瞧,眼下這位谷部長吧!他面對著四面受敵的危急局面,反而使頭腦也更加清醒了,膽量也異乎尋常地大起來!
谷部長的膽量大就大在:既決心不做俘虜,又沒有任何犧牲的念頭,只是一心要沖出去,而且堅信能沖出去!于是,他提著匣槍,闖出院門,順著胡同,朝南就走。誰知,他來到胡同口上時,忽聽街上晌起急促的腳步聲!
街上究竟是個什么情況?谷部長扳著墻角兒朝外一瞅,只見五個偽軍正在追趕兩位十五六歲的小伙子,并又突然喊道:“干什么的?快給老子站住!”
他們是喊那拼命瘋跑的小伙子呢?還是已經發現了劉曼生這個新的目標?這怎么知道!只知道在這喊叫的同時,響著兩聲槍響,吱溜吱溜的子彈射過來了!于是,谷部長甩槍還擊。隨后,他抽身縮回胡同,一頭扎進一個院門。
原來,這是孫大哥家。孫大哥因是民兵隊長,早在黎明時分就帶領著民兵和眾撤出村去了。曼生闖進院時,正巧遇上繼柳的兩個弟弟。倆個小子為了照顧沒有撤出村的老年人和病人,故意留下來的。
剛才,他們在聽到敵人進了村的消息以后,立刻想起了正在病中的孫大嫂,就趕忙跑來照料她。誰知,他們進屋一看,屋里空無一人。原來,孫大嫂一早就被民兵背走了。
兄弟二人正要往外走,跟谷部長撞了個滿懷。
另外,三溝村的北面的一條黑泥的小路上,日偽軍正在向四周分散著,把已被包圍的小村子,又給來了一個大圈子,讓一邊的“交通溝”失去了往日的輝煌。
鬼子中隊長羅川正同偽軍副大隊長焦大刀二人,分坐著兩個邊三輪摩托車的挎斗上,他們目不斜視地向三溝村看去。
過了一會子,焦大刀下車跑到正舉起望遠鏡的羅川面前,來了一個九十度鞠躬,擠出笑容:“太君,皇軍和我們皇協軍已經把敵人包在這個三溝村了,現我們又來了這么一個包圍之后,敵人就是長上了翅膀,也飛不出我們的手心了,消滅敵人的指日可待!”
“不!不是指日可待,而是立馬實現!”羅川舉著望遠鏡高高在上地說道,“這個三溝村已經完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消滅敵人只是時間的問題。對了,鄭園村的匪情特別嚴重,也不知我們派出的一個小隊怎么樣子了?”
“應當不成問題!你把調去稻田小隊前去鎮壓,就說明了問題所在,問題在于他們是能征慣戰的神兵高手,對付幾個土匪綽綽有余!”焦大刀頭動尾巴搖地說道。
“八嘎!你的說得大大的好,你的大大的能干,我大日本皇軍的戰無不勝……”羅川正得意洋洋地說著,一顆子彈打掉了他的軍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