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火系的,”沈灼忍無可忍,“你要說話就說話,別老往爍爍身邊湊,也不用壓音量,跟你說了無數次了,我們都聽得見。沒技術就別裝隱秘,傻透腔了。”
時桃哽了一下,逞強道:“知道你們能聽見,我這不是怕淙爍聽不清嗎?”
沈灼鄙視她:“有我在爍爍怎么會聽不清?”
“哎,我說,我真的看到魔蛇了……”孫冰堅持不懈地做著勸架工作。
“啊,我也看到了,”這次,沈灼配合了一下,不過配合的原因是,“還有,它也發現我們了。”
“早發現了你們早說啊。”鮑佩情冷聲道。孫冰二級,沈灼幾個三級,孫冰的土系也非偵查專長,怎么樣也不可能是孫冰第一個發現。
“早說也沒用,我們不可能悄無聲息不被察覺地靠近它的。”作為同樣比孫冰更早發現魔蛇的三級劍師,吳坤解釋了一句。
“無能。”鮑佩情表示鄙視,也不在乎他鄙視的人中還包括了他自己——只要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算什么。
三級森林魔蛇有著極為發達的嗅覺,但是相對的,它們的視覺、聽覺和味覺卻退化得幾乎算沒有。所以,以這種魔蛇為目標時,靠近期間吵架也好、拿著電筒晃來晃去也好,都起不到打草驚蛇的作用,而悄無聲息也罷、在黑暗中潛伏也罷,也同樣起不到隱蔽的作用。因為,獵手本身的人味是引起魔蛇警戒的唯一理由。
樂覺作為三級,來狩獵同樣三級的魔蛇,怎么看也該是個單人任務。如果他是第一次修這門課的話,那確實是,可惜他是重修,于是狩獵數量不是一條,他需要端掉一個蛇窩,附注,蛇窩規模不能低于百條。
端掉一個百條蛇的蛇窩和獵殺百條蛇那不是一回事,后者多花時間可以慢慢磨出來,而前者,更通俗的說法叫捅馬蜂窩。
好在老師也不是全無人性,這個任務允許樂覺組隊完成。附注:隊伍人數不能超過十人。
值得高興的是樂覺的慣常小隊是九人,在規則內。比較不幸的是,這九人里三級的只有四個半——被司院長判定通不過年級畢業考的莫淙爍只能算半個——此外帶著三個二級也就不提了,然后,還有一個一級的。
“量力而行。”這是任課老師看到樂覺的隊伍名單后給的建議,“保重小命。至于這次作業不及格……沒關系,它不影響你學年考及格——如果你的學年考這次能考及格的話。”
重修中的樂覺反駁不了老師的補充‘如果’,他憋屈地決定要在這次的作業任務中洗刷上一學年不及格的恥辱。
“要是發發狠心就能發揮出遠超出正常水準的能力,我們何必還進行學習呢?每天求人侮辱我們就好了。”對此,鮑佩情的評價拉著仇恨。考慮到他這次的作業任務就只是一條三級魔蛇,這仇恨拉得格外兇猛。
“是不是重修的課業要求都這么兇殘?”莫淙爍求教,他那未能痊愈的考試恐懼癥導致了他自然隨之也會擔心不及格的后果,重修什么的,提前做個心理準備他覺得比較安心。
雖然沈灼覺得以自家親愛的對考試的重視度,不及格的情況要發生幾率實在太低了,但是,看著親愛的這么認認真真地去研究一件根本用不上的事情,他又覺得挺歡樂的,尤其是在其認真研究時去騷擾,爍爍那欲拒還迎的動搖糾結樣格外帶感——真要是重要的事情,沈灼忙著分擔還來不及,哪能還去騷擾?所以這種不需要認真的認真特別重要,情趣中的不可或缺。
“這個問題你問倒我了,”吳坤表示他也不知道,“各項規定中沒有明寫,所以只能詢問親身經歷者們的經驗,而我們熟悉的人當中,”他指向樂覺,“這就是唯一的經驗者了。”
“至少他的兩門重修課,要求都高了不少。”沈灼說,“就不知道他這是平均水準還是偏高或偏低。但我估計應該不是特例,樂覺還不值得老師們給他開特例。”
“也就是說,課程要求提高是肯定的,”莫淙爍說,“提高的程度還不能確定,但要求超出能力上限也不是太需要驚訝的事情。”莫淙爍自己點了點頭,琢磨去了。
沈灼捏著莫淙爍的發尾輕輕甩來甩去,惹得幻坎跳到莫淙爍的肩膀上,然后又俯沖向晃動著的頭發。
莫淙爍被扯得仰了下頭,就幻坎那點重量,痛倒是不痛,但打擾了他的思考,而且幻坎把他的頭發當吊床了,趴在上面不動,沈灼牽著發尾還保持著頭發的弧度讓幻坎趴得舒心。
見自家親愛的停下不再往前走,沈灼甚是無辜地將手中捏著的發尾再晃晃,背對著這兩只的莫淙爍還能‘看到’被晃得舒服的幻坎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大黑繞到莫淙爍身邊,尾巴勾住他的腳踝,對他說:
交換是讓幻坎繼續拿我的頭發當吊床嗎?莫淙爍居高臨下地俯視大黑。
感受到親愛的不善的心理活動,沈灼騰地松手。頭發垂落,幻坎順勢往下掉,它敏捷地撈住一縷頭發,往莫淙爍背上晃去,爪子不懷好意地伸出……被沈灼一把抓住——就幻坎那小身板,沈灼單手就能把它整個捏住——然后擱到了大黑頭上。
“你們倆自己一邊玩去,別來討人嫌。”沈灼揮手做驅趕狀。
莫淙爍睨著他。
“爍爍的發質真好,讓我愛不釋手。”沈灼厚顏無恥地討好。
旁觀了全過程的時桃想說:所以魔法師也不一定要留長發嘛,看,多麻煩,像她也是魔法師,就根本不考慮留頭發。
見她嘴唇微動的鮑佩情抬手捂住她的嘴將她扯到了一邊,在時桃的怒視中,說:“閉嘴,沒你的事。”人夫夫打情罵俏你發表什么意見?還有看不見精神體的你真的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鮑佩情沒有解釋,時桃也沒有領悟他為什么不讓她說話,但是鮑佩情眼神中的鄙夷卻傳達得相當到位,極其容易讓人領悟精髓。在拉仇恨方面鮑佩情實在有著非常搭配其天賜者身份的優秀天資,說是爆表了也不為過。
如果說樂覺這一隊人在捅蛇窩這個任務上有什么優勢,那么,引不起蛇群望風而逃四散無蹤追捕起來不那么費力大概算是。換言之就是,他們的氣息讓三級魔蛇群不覺得有威脅。
實際上,包括樂覺在內,心里都對完成這個任務不怎么抱希望——樂覺嘴上咬得再死,心里都覺得這是老師在給重修生下馬威——直到他們發現盯上蛇窩的不止他們一隊,而另一隊有著相同目標的獵手,實力上初步估計與他們差不多,但比較特別的是,他們是一隊……蛇人。
藍星三大大陸中,博雅大陸文明起始最早、傳承最完整繁復,幻衍大陸文明分支最多、種群特征非常鮮明,而蠻荒大陸,吃了文明的大虧,從命名就開始吃虧。
當博雅大陸已經發展出文化傳播的大家、尊師重道的傳統、師父帶徒弟徒弟又有親傳弟子記名弟子等區別的傳承模式時,當幻衍大陸上優雅誠信的精靈與滿口謊言的侏儒在生活理念上嚴重沖突、擅于制造工具的矮人與認為自己身體就是最完美武器的血族相互嘲諷時,蠻荒大陸上的智慧生物們還在跟惡劣的自然環境搏命斗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文字,口頭的知識傳播也局限在少部分被稱為巫的、據說能與獸神溝通的人之間。
博雅大陸比幻衍大陸更早發現蠻荒大陸的存在,然后,人類發現了這片大陸上落后的文化程度,他們帶著驕傲、恩賜以及圈地盤的心態為這片大陸命名、為這片大陸上能夠化為獸型的智慧生物們命名。
蠻荒、獸人。
這兩個稱呼在博雅大陸上傳開,也被幻衍大陸所接受,等到蠻荒大陸上的人們意識到時,外界對他們的稱呼已經定型。
‘蠻荒’中的輕蔑之意自不必多說,雖然非要解釋成嘆息環境的艱難也無不可。‘獸人’的含義是‘能夠化為獸型的人類’,則仿佛是將蠻荒大陸上的智慧生物歸為了人類的一個分支,或者說,成了人類的附屬。
當總共三塊大陸上的兩塊都歸到了‘人’的范疇中,剩下的幻衍,當被統稱時,也用‘人’來概括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當幻衍的智慧生物們意識到人類耍的心眼時,這樣的統稱已經被廣泛接受,不止當時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蠻荒居民覺得這樣稱呼很好很簡潔,連幻衍自己的居民也覺得,有個統稱挺好的,交流時方便。
到了現在,蠻荒大陸的子民只要回顧這段歷史,就必然要對人類的無恥唾罵一番,而幻衍的子民提及這段歷史則總要讓后輩們警醒人類的狡詐。同時,幻衍和蠻荒也對對方當時的不作為深惡痛絕。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博雅蹦跶,借幻衍的勢壓蠻荒,再借蠻荒的勢壓幻衍,只顧著傻樂對方的窘況,卻不知自己也在博雅的盤算里。
蠢死了。
三大大陸的關系不友好,確實是非常源遠流長的傳統。要不是還是魔物這么一個共同的敵人,早不知打成什么樣了,畢竟,即使有這么個共同敵人,彼此之間也沒少發生戰爭。
——瞧,敵‘人’,這又是博雅先造出的詞,自然又是以博雅的用詞習慣為優先,才不管其他大陸上的智慧生物是不是‘人’。
海中的霸主人魚族表示:呵呵,看我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