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望一路軍馬這次汴梁之行敲詐了不計其數的金銀財寶,但這些金銀財寶并不能在金國境內生根。
會寧才萌芽的手工業早被漢部商人瓦解,燕云境內的手工業原來也算過得去,但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漢部更為優質的手工產品伴隨著政治勢力進入后,燕云境內原有的手工業就像會寧一樣出現了萎縮。不過燕云的根基畢竟比較厚實,工匠商人們在反應過來以后勤加改進,終于守住了一部分本地人的市場,但漢部的商品已牢牢占據“上等貨”的第一印象,金國上下上至宗望、宗翰,下至普通士兵,只要是手頭有余裕的都以漢部的商品為首選。至于砂糖、香料、陶瓷、絲綢等物,燕云手工業者更是連與漢部商人競爭的條件都沒有。
金國東路軍班師以后,燕京一帶掀起了一陣消費熱潮,滿載而歸的兵將們一邊拋售他們這次南下搶來的字畫古董,一邊從漢部商人手里大肆購買各種生活用品和奢侈品。
楊應麒知道情況后對林翎說:“宗望發動了這么大一場戰爭,搜刮到的金銀不可謂不多,但陳廣湖一船香料運過去,就把這場戰爭一半的戰果給換走了。早知道我也做香料生意去。”
林翎掩嘴笑道:“你妒忌人家,卻不知人家也把你恨得牙癢癢的呢!”
楊應麒問為什么,林翎道:“還為什么,稅收啊!宗望出生入死打了這么一場大仗,結果到手的金銀都流到漢部商人手里沒錯。可商人們手里的金銀呢?你用稅收一卡,他們就個個得掉三成肉!你說他們恨不恨你?”
楊應麒罵道:“你們這些扒皮的商人,這還不滿意啊!要不是有我們罩著,你們的生意能做得這么順?恐怕貨在路上就讓海盜劫了——就算進得了燕云,哼!如果不是有漢部的刀在后面撐腰,那些胡人會老老實實跟你們做生意?”
林翎笑道:“別你們你們的,這次的事情與我無關。”
楊應麒橫了她一眼說:“與你無關?我怎么聽說陳廣湖他們把帶不走的金銀全存到你錢莊里了?”
林翎笑道:“是有存,但又不是送給我。等他回頭拿出來時,我還得給他利息呢。”
不管楊應麒表面怎么說埋怨的話,塘沽的手工業和商業其實都因為這次戰爭的刺激而更上一層樓,楊應麒又和宗望、宗翰達成了進一步的協議,同意漢部商人在燕云地區的活動權限恢復到金漢戰爭前的水平——因為金軍從高層將領到士兵家眷都需要購買漢部的商品,尤其是宗望擴軍所需要的武器和糧食。
如今金國境內的武器產量已頗不足用,民間鑄造業在漢部商人的打壓下大部分早已瓦解,而官營的兵器制造業由于效率比漢部的鍛造屋低,考慮到成本等問題也遠不如從漢部那里直接購買來得劃算。唯一讓宗望不滿的是他感興趣的一些武器如床弩等楊應麒一件也不肯賣,肯賣的都是一些刀槍弓箭——這些金國的工匠也做得,不過沒漢部的貨物來得物美價廉罷了。
對于賣糧食,陳正匯意見不是很大。眼下漢部所控制的產糧區不但有流求、麻逸和遼東半島,就是遼口以北的遼河流域的余糧也大部分為漢部所左右。漢部的行政力量雖然到遼口為止,但由于大量漢民的輸出,此時東北平原早已處處都是漢民村寨,其中遼河中下游更是漢人移民的“重災區”。這些擅長偷稅漏稅的漢村種出來的糧食,除了留下口糧和納稅之外,大部分都流向遼口、津門,其數量大概相當于這個地區糧食產量的三分之一,而在津門政府調控下漢部商人每年賣給金軍的糧食一般都不會超過這個數值的三分之二,賣糧食給大金對漢部糧食儲存來說沖擊不大,反而能因此處理一些陳糧,所以陳正匯對此并不反對。
但是賣武器給金國一事陳正匯則一直頗有異議,認為此事類于資敵。楊應麒搖頭道:“女真人和蒙古人不同,他們本有烏春良匠,這幾年又得了大遼的無數工匠,你還怕他們不會自己造兵器么?”
陳正匯道:“那倒不至于,但我們也不用主動去賣武器給他們啊。”
“津門鍛造屋的規模越來越大,造出來的武器本來就有大量剩余,不賣給他們,難道放在倉庫里爛掉么?還是說要縮減津門兵器鍛造屋的規模?都不好吧。”楊應麒道:“要養活津門的兵器鍛造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暫時沒仗打的時候——要知道兵器爐火要常燒才能純青的啊!既然這樣,與其用我們自己的財力養著,不如用金人的財力來養著。再說我們賣的都是普通兵器,就算我們不賣,宗望他們難道還不會自己造?哼!其實我最怕的反而是他們自己培養工匠造武器,那反而會促進他們武器制造的進步。我多希望宗翰宗望他們完全放棄自己打造兵器,全靠從我們這里買,那樣我們就掌控了他們兵器的來源,想給就給,想掐就掐——可惜他們也不笨。特別是宗翰,對那些會造炮車的匠人寶貝得什么似的,我幾次讓趙履民想辦法挖角都沒成功!”
陳正匯道:“可是我們這般賣兵器給女真人,是否會加大他們相對于大宋的優勢呢?”
楊應麒呆了呆,一拍手掌叫道:“對哦!”
陳正匯道:“七將軍你后悔了?”
“當然后悔了!”
陳正匯正要說那不如就限制一下對女真的武器出口吧,誰知楊應麒卻已經叫了起來:“咱們得趕緊想辦法,多賣武器給大宋!這事早該進行了!嗯!正匯,你這個想法很好,這樣一來才能讓雙方平衡,而且我們也多了一條財路!”
陳正匯呆了呆,道:“大宋未必會來買我們的兵器吧?他們自己造的不比我們差啊。”
楊應麒嘆道:“要是放在熙寧年間,大宋的兵器制造也是不差的,只是蔡京敗了二十年的家,雖然不至于敗光家底,但我聽說大宋官營匠人偷工減料之風盛行,正所謂積重難返,一時間很難恢復當年盛況的。而我們正好趁機進入。再說,我們不但要想辦法賣給宋廷,還要想辦法賣給大宋民間——特別是兩河!大宋的地主商人們可是很有錢的,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有興趣的。”想了想道:“正匯,你有兄弟沒有?”
陳正匯呆了呆道:“兄弟?”
“是啊。”楊應麒道:“販賣武器是項大買賣,你若有兄弟,我便開個小門,交給你兄弟來做。”
陳正匯凜然道:“陳正匯是何等樣人,豈能假公濟私!”
楊應麒贊道:“正匯兄可真是君子。”又損道:“不過這事又不妨礙公務,你擔心個什么!我要交給你兄弟做,一來圖的是公私兩便,二來也是為了保密。”
陳正匯道:“不管怎么說以公肥私就是不對!總之,這件事七將軍不要再提起了,再說,我也沒兄弟。”
楊應麒點頭道:“嗯,可惜你兒子年紀太小,要不然這件事大可便宜他。對了,陳顯有幾個兒子?”
陳正匯道:“五個。”
楊應麒又問:“都多大了,可有出仕?現在何處?”
陳正匯道:“陳老的五個兒子,魯、豫、晉、楚、越,最大的一個已將近四十,最小的陳越也有二十多了。老大、老三都考過科舉,但陳老告老回鄉后他們也跟著往四明去——現在又都跟著父親跑到漢部來了。陳魯和陳豫已經出仕我漢部,陳魯在流求,陳豫在塘沽,陳晉和陳越留在陳老身邊。只是那陳楚最是不肖,整日價不務正業,游手好閑,今日跑遼口,明日跑清陽,就是不肯好好讀書!如今陳老已經公開遍告各地門生,不許他們接濟他的這個不肖子。”
楊應麒道:“嗯,這個陳楚,聽起來有些意思。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我想見見他。要秘密。”
陳正匯奇道:“七將軍你要見他作什么?難道……難道你想把這單生意交給他?”
楊應麒笑笑道:“有這個意思。”
陳正匯不悅道:“七將軍,我知道你要結好陳老,但這般做未免有損公費私之嫌。要是這陳楚是個德行佳上的人,那我不反對,可他擺明了是個不肖子,如何能把這等大事交給他?”
楊應麒搖頭道:“你沒完全猜透我的意思,而且做生意的事情你也不大懂。做生意,讀了滿肚子書和裝了滿肚子道德的人多半都不行。相反倒是肯到處亂跑的人才容易有這樣的資質,這樣的人要是讀過幾天書,懂得一點道理那就更好了!陳顯的書香門第里出個狀元也不奇怪,但要鉆出個不務正業、游手好閑的浪子卻不簡單。不過我還是要先度他一度,看他到底是個能做事的人,還是一個純粹的爛仔!”
漢部商人,不做虧本生意。”
這是一句民諺,但如今卻正受到質疑!
原來在大部分商人趁著宗望班師之際盡量向女真貴族推銷奢侈品以牟取暴利的同時,卻有幾路商人沒有盯緊眼前這個大好的機遇,而是攜帶了大批貨物,分為兩路尋訪千里馬。
第一路是往北,在臨潢府的漢人村寨中購置了大量的糧食、田貨,運出大鮮卑山去和漠北諸族做生意;第二路則是在津門辦絲綢、砂糖、人參、陶瓷、琉璃等物,經大定府,先買通撻懶以后,再入云中,買通了宗翰的文官武將然后取道陰山南麓前往西夏。這兩路商人規模都很不小,每一路成本都有萬金之值,在這樣一個亂世里押著這么多的貨物千里跋涉是一件十分冒險的事情,但這兩路商人卻走得義無反顧,因此也吸引了一些小商販跟著他們一路做些買賣,這樣一來這商路就更加熱鬧了。
商貿圈子里的新聞走得最快,往西的這路商隊才過燕京北國商界就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左打聽,右打聽,最后才發現這幾路商隊幕后的操縱者都是阿依木思,而阿依木思的背后則是漢部的七將軍楊應麒!
事情既與楊應麒扯上關系,那就不止商人們關心,連金國的豪酋們也都關注起來。
楊應麒為什么要費這么大的力氣購買千里馬呢?
各種各樣的消息在東海各地的市井亂竄,有的說楊應麒終于開始墮落、開始玩物喪志了,又說楊應麒買千里馬是為了討好他新納的一個美人——當然這些是大眾圈里的胡扯。而在一些高級商人的小圈子中,竟有消息極靈通的人說楊應麒之所以花費這么大的力氣尋訪千里馬是因為一個叫“林輿”的孩子哭著要。
林輿?那孩子是誰啊?
“噓——不想在漢部賺錢了?這種話也談得的?”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嗎?”
“林輿林輿,把林字和楊字聯系起來,還猜不出這個孩子的身份嗎?”
“哦——”
當然,無論是市井的談論還是富商們的秘言,傳到宗望宗翰那里都被當成笑談。
“這個小麒麟花費這么大的力氣尋訪千里馬,怎么可能因為這種下三爛的原因!”
最后還是劉彥宗和韓企先一前一后打聽到了一個實訊:“聽說楊應麒之所以忽然對千里馬起了興趣,是他新進得了一張方子?”
“方子?”
“對,是宋朝一個道士獻上的方子。據說只要能湊齊八對千里馬,根據這張方子就能在十五年之內繁衍出八千匹千里馬來。”
宗望對有沒有這樣的方子將信將疑,宗翰卻當場斥為荒謬,道:“他們漢人就喜歡搞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聽說這次小四攻汴時,南朝竟然請道士作法來決定夜襲的時辰,當真荒唐之至!”
韓昉在旁道:“或許真有這樣的方子也說不定。”
宗翰笑道:“若真有這樣的方子,他們南朝早就千里馬滿地亂跑了,何必弄到現今這等缺馬少蹄的地步。”
韓昉贊道:“國相英明!漢朝時漢武帝為了幾匹汗血馬竟發動幾十萬大軍攻打西域,沒想到今日楊應麒竟也這般鬧,想來他們南人從來都有些戀馬癡。”又問:“他們買馬的人分兩路,一路往漠北,一路往西夏,往西夏這一路卻需要經過我軍領地,雖然他們已獻上孝敬錢,但到時該如何處置,還請國相示下?”
宗翰道:“咱們正在打大宋,正要安撫漢部。便按之前許他們在境內通商的協議,由得他們去吧。反正這事無論做得成做不成都是勞民傷財。我無論如何看不出對漢部有什么好處!”
商界對于楊應麒這種舉措也大多不以為然,認為幾匹千里馬不值得這樣大動干戈,但由于楊應麒默許下了極為誘人的獎賞,所以販貨前往的商人仍是前赴后繼,在遼口甚至還有一個年輕人打算自己辦置貨物前往西夏,他的一個朋友聽說后罵他糊涂:“人家去漠北去西夏,那都有七將軍在背后出的本錢,他們自己再湊個份兒,賺了歸自己,虧了七將軍賠。你又沒有接到買馬的號令,湊什么熱鬧!”
那年輕人道:“你懂什么!我北來雖然日子不多,但那七將軍的事情可聽得多了,他讓商人們做的生意,哪一次害人虧本了?這次雖然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最后一定有玄機藏在里面!喂,李兄,你我一見如故,不如我們商量個事如何?”
“什么事?”
“是這樣,我兜里只剩下二十兩金子了,這趟買賣的貨物鐵定是辦不齊,你借我些許,我回來一定雙倍奉還!”
“什么?你……你找我借錢?”
“是啊,不用多,八百兩金子就夠了。”
“去你的!我認識你還不到三天!再說,你就是把我殺了我也拿不出這么多錢!”
朋友走后,這個年輕人嘆了口氣,在酒樓飲酒高歌,長嘆天下全是有眼無珠之人,他這邊高談闊論,冷不防被鄰桌一個老者聽見,派人來請他移席共飲。這年輕人也不推辭,走過去就坐下與那老者對飲,高談闊論,言不及義,但無一語問那老者為什么請自己過來,甚至連名字也沒通報打聽。
一老一少吃到酒樓就要打烊,那老者花錢把不干事的人都打發了,這才說道:“這位公子,可知老者為何相請?”
那年輕人笑道:“不知道。”
那老者又道:“那公子可知我是誰?”
那年輕人搖頭道:“不知。”
那老者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卻知道你是誰!你是江南陳老尚書的公子,行四,名楚,我說的沒錯吧?”
陳楚頗感訝異道:“我在北國從來沒用過陳楚這個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老者嘆道:“我現在雖然在遼口安了家,但其實是浙東越州人士。六年前有緣,曾到公子府上拜見老尚書,當時公子在屋檐下讀書呢,我見到了公子,公子卻沒見到我。”
陳楚笑道:“原來卻是故人了。他鄉遇故,難得,難得。”卻還是沒問老者是誰。如今遼口浙東商人極多,便遇上一兩個也毫不奇怪。
老者見他這樣,反而更加重他,說道:“那公子就不問問我為何相請?”
陳楚笑問:“你為何相請?”
那老者一愕,反而一時不知改怎么說,過了一會道:“是這樣,我剛才聽見公子有意辦置貨物前往西夏,因此奇怪。老尚書是清高的門第,怎么公子你竟對生意門路會有興趣?”
陳楚眼睛一亮,他的臉皮也真厚,開口就道:“原來你聽見了。那可是有興趣借我些銀兩?若我這次西行成功,回來定然雙倍奉還!”
那老者笑笑道:“八百兩黃金,那可不是小數目啊!”
陳楚問:“你拿得出來么?”
那老者道:“拿不出來。”
陳楚哦了一聲,起身道:“謝謝老丈人的酒菜了,夜深了,就此告辭。”
那老者連忙攔住道:“陳公子,老朽問的事情,陳公子還沒給老朽個答案呢。”
陳楚笑道:“你既拿不出八百兩黃金,我跟你多費口舌又有何用?”
那老者道:“老朽黃金拿不出來,可是若公子說得出個道理來,老朽未必沒有辦法能讓公子遂了西行的心愿!”
陳楚眼睛閃了閃,笑道:“這道理啊,說來簡單!漢部的運道還在往上走,楊應麒的運道看來也在往上走。他既然把這樣的事情分派下來,其中定有玄機。這里面的玄機藏得越深,其中藏著的利益就越大!”
那老者道:“照公子說,那會是什么樣的玄機呢?”
陳楚笑道:“我不知道。要是能讓我一個外圍的人看破,那還叫玄機嗎?不過要是有機會西行,那我就一定能看破它!”
那老者沉吟半晌,忽然道:“好!就沖著公子這份豪氣,老朽就跟公子賭一回!”
陳楚問道:“怎么,你肯借我八百兩黃金了?”
“黃金沒有。”那老者道:“但是商隊和貨物都是現成的,公子肯替我帶隊前往西夏么?”
陳楚大喜道:“現成的?”
“不錯。”那老者道:“老朽是被阿依木思會長指定了的人之一,推脫不得。這支商隊,老朽出了三成的錢,其它七成是阿依木思會長補下來的本。按照約定,只要公子能買回一匹千里馬回來,那么除了生意所得,阿依木思會長那邊便會奉上兩倍的酬金!兩匹,就是四倍!”
陳楚道:“怪不得這么多人涌過去。西夏一路雖然難走,但生意若做得順,等閑翻個一倍的利也不奇怪,若能買得一匹千里馬回來,那這趟生意便是賺了四倍!只是你投下這么大的錢財,自己不去,放心么?”
那老者嘆道:“我老了,本來以為還能走動兩年,誰知道幾日前舊病發作,便想去也去不得了。我雖然有兩個兒子,但一來魄力不夠,二來我舍不得,所以正愁著呢。”
陳楚又問:“那你又怎么就信我?”
那老者笑道:“陳老尚書的公子,還能差到哪里去!”
陳楚冷笑道:“原來你看的是我老爹的面皮,對不起,我不干了。”說完起身就要走。
那老者大驚,連忙攔道:“公子,這是為何?我贊令尊,公子反而不高興么?”
陳楚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做的事情他從來不看好!”
那老者怔了怔,隨即笑道:“是老朽糊涂了。哈哈!好,好!陳公子這句話,反而越發讓老朽覺得沒看錯人了。陳公子,這趟商老朽不想托付與陳尚書的兒子了,卻想托付與你,不知你可肯代勞?”
陳楚這才轉慍為喜道:“若我不幸死在西夏路上,那便萬事休提。但我若有幸回來,阿依木思的賞金我分文不取,有幾匹千里馬都交給你領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