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國家博物館,開辦于1898年,是個維多利亞式的大建筑。展品以瑞士文化、藝術、歷史為主題,其中包括中古宗教經文、繪畫、彩色玻璃窗飾、取自古教堂及房舍的壁畫等。這是替子顏父親動完手術后,我和伊墨旅行的第一站。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手術后,伊墨成功切除了子顏父親腦袋里的腫瘤。子顏千恩萬謝,我問他想干什么,他說只要和我在一起都無所謂,于是決定和他花幾天時間游遍蘇黎世。
盡管伊墨在這個地方生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但實際上卻和陌生人沒有兩樣,我本指望他當導游,結果他滿口答應,出門就在報刊亭買了一份旅游指南。
第二天我們去了蘇黎世美術館,館里主要收藏西歐繪畫,上至中古,下到本世紀的作品,尤其著重瑞士畫家。我和伊墨對繪畫都沒什么興趣,但最初我以為他很有興趣,就陪著他一起看,結果他以我有興趣,就耐著性子陪我看。
拉著我的手跑出來,我們倆在廣場的空地上哈哈大笑,伊墨很少笑,這樣放肆而又純粹的笑容我還是第一次見,那一刻,沉默了喧囂,凝固了人群,陽光很溫暖,我的心也很溫暖,很溫暖。
中午我們找了一間靠河的露天餐廳吃午飯,瑞士飲食受法國和意大利影響,精工細作,追求完美,面前擺著精致的巧克力蛋糕,我拿著叉子,有些舍不得下手。
伊墨倒是毫不客氣,一勺下去,不大的蛋糕一下就去了半。“姓伊的,你真好意思。”我哇哇大叫。
“你不是不吃嗎?”他無辜得很。
“誰說我不吃的。”
“那我吃都吃了。”
“不管,賠給我。”
“好好好。”他大概從來沒遇到過這種蠻不講理的情況,只得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再去給你拿一份。”
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他不愿的起身,我躺在椅子上,得意的看著他不甘愿的背影。中午時分,太陽當空,初秋的涼意被驅散了幾分,我抬起手,遮擋有些刺目的光線。
忽然,我的眼睛定定的盯著遠處的那一個人影,高大的身驅,兵式的步調,匆匆忙忙,那不是鄒剛嗎?
我剛起身想追出去,手卻被抓住了。“小藍,干什么呢,莽莽撞撞的。”
“鄒剛,鄒剛……”我一邊著急的解釋,一邊想掙脫他的手。
他卻反倒抓得更牢。“沒有啊。”他詫異的開口,望了望四周,笑道:“餓暈了吧,真可憐,來來,你的巧克力蛋糕。”
怎么會!我再次回過頭看,寬大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之間,真是沒有東方人的身影。
他掰回我東張西望的腦袋,笑道:“快吃吧,你不吃我就吃了,你可不許再跟我鬧。”
難道真是我眼花了。
下午我們去了蘇黎世的圣母大教堂,圣母教堂前身為9世紀時建立的修道院,教堂內有夏加爾創作的彩畫玻璃,非常美麗。我們去的時候正好有新人在戶外舉行婚禮,大片大片的綠茵地,郁郁蔥蔥的樹木,在歡快的音樂聲中,新娘父親牽著女兒的手,一步一步的,慢慢交到新郎手中。
他的動作虔誠而謹慎,仿佛交出去的是最矜貴的水晶,女兒是父母永遠的寶貝,那般的仔細,那般的不舍,新郎微笑著接過新娘的手,從此許下一個不離不棄的承諾。
眼睛濡濕,有什么情緒似乎要噴薄而出,父親和新郎的臉,不知道怎么就變了模樣,陶辰和爸爸,在那一刻清晰得纖毫畢現。
陶辰曾經說:小藍,我們的婚禮一定要在教堂舉行,因為那是對神最**的承諾,現場一定要鋪滿大片大片的白色郁金香,據說這樣可以得到天使的祝福。
爸爸說過:小藍,這一輩子,爸爸最期待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娶你母親,已經做到了,另一件就是把你的手交給另一個男人,你是爸爸最珍愛的寶貝,爸爸一定會給你找一個最好最好的人。
……
掌聲響起,新郎親吻新娘,我回過神來,手被抓得很緊,微疼,抬頭,卻看見伊墨一臉向往的神情。
“伊墨,走吧。”我輕聲說。
轉身離開,沒走多遠,一束花卻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伊墨手中。
伊墨怔怔的看著手里的花,我正想讓他把花還回去,誰知他卻突然單膝跪下,人群發出一陣喝采聲。
他說:“小藍,嫁給我。”
視線全都聚集在我身上,我想逃,卻無處可逃,他灼灼的目光拼成了天地的羅網,我被縛其中,退無可退……
“伊墨,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