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的痛苦將我驚醒過來,迷迷糊糊之中,冰涼的儀器,像鋒利的刀劍,無情的在我肚子里搗弄,一下一下,生生的將我的寶寶奪走。
思緒開始游移,我仿佛經歷過相同的痛苦,那種極致的痛楚,似乎心都要被生生的撕裂開,在某個時間,在某間房門口,襯著雪白的墻壁,地毯上繪著精致的紋路,我啪的一巴掌甩上面前的男人,那時的痛,似乎與此時是相重合的。
記憶的片斷在眼前飛舞。
失去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就是這種感覺嗎,一段感情的終結,必然要在心上狠狠的劃上一刀,那一個生命的終結呢,這種痛又該如何忘卻。
記憶與現實,恩和怨,愛和恨,我為什么要在此時想起來,我為什么要面對這種局面和抉擇,未張眼,淚水已流滿整張臉,我的寶寶,我任由他們殺死了我的寶寶,我清醒著,但是卻無能為力,我應該怪誰,我能夠怪誰。
伊墨嗎,怪了又如何,事情再也不能改變了。我要逃離這一切,有沒有一道殼,讓我躲起來,我要躲起來,再也不出來。
什么地方才是我的歸宿。
文嘉,只有文嘉是不會傷害我的,我要回他的身邊去,躲起來,再也不出來。
昏迷復昏迷,清醒復清醒。
張開眼,雪白的墻壁,素色的窗簾,病房典雅而整潔,窗外的花,姹紫嫣紅,開得正好,花香混合著空氣中醫院特有的味道,我的神經本能的對此排斥,每一次進醫院,就是失去一項寶貴的東西,偏過頭,伊墨趴在床沿,正沉沉的睡著。
鐃是在沉睡中,他的手仍緊緊握著我的,十指相扣,像是套著鳥兒的鎖鏈,一不留神,我就會從他身邊飛走。臉色有些蒼白,青而淺的胡渣像被打理過的草坪,黑如墨的眉緊皺著,嘴角抿著緊緊的,連睡覺也被煩心事困擾著。
心中酸楚,我眨了眨眼睛,把眼淚咽回肚子里。我要離開這兒,我要回家,文嘉在家里等著我,他不會傷害我的,他會永遠張開那個懷抱等我的,那才是我避風的港灣,那里才有我想要的溫暖。
指尖才輕輕的動了一下,旁邊的男人已被驚醒,一瞬間的迷茫之后,他按住我欲起的身體,緊張的問:“小藍,怎么了,你要去哪兒,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瞪著他,他這副樣子,是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嗎?“我要回渝城,我要見文嘉。”我冷冷的說。
“小藍,現在不行,你身體太虛弱,不適合移動,這些事慢慢來,先養好身體好不好。”他低聲懇求道,視線低垂著。
不敢看我,是心虛還是害怕,現在這種局面,都是你害的。我恨恨的瞪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我要離開你。”
“小藍,你聽話,你的身體還沒恢復。”說來說去他也只有這句話而已,也是,除了這個借口,他還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我。
甩開他的手,他又緊緊的抓過來,我掙扎,他不讓。為什么我會掙不開,為什么我處處都要受制于他,他把我按回床上,我氣喘吁吁的看著他。越想心里越氣,為什么?為什么每次他都要給我帶來災難?為什么我連離開都不可以?
眼淚刷刷的往下掉,他手足無措的擦著,神情愧疚,滿是后悔,動作輕柔充滿憐惜,可是這么什么用,現在才來后悔又有什么用。
“小藍,對不起。”
這句話是一個***,點燃了我心里那顆**,頓時,這些日子以來壓抑的所有情緒都被激了出來。
我大聲朝他吼道:“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對不起能換回我的寶寶嗎,對不起能換回我的爸爸嗎,伊墨,你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傷害我,伊墨,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的債,所以今生兩用我最親的兩個人的生命來償還,伊墨……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兩個之間,為什么只剩下痛苦……”我嗚嗚的哭著,口齒不清的罵著,他緊緊的把我摟在懷里,一聲不吭。
“伊墨……伊墨……你為什么不肯放過我。”我一下一下的捶打他。
“小藍,對不起,對不起……”他重復的只有這一句話,透著無限的苦澀和辛酸,我們會弄成這個樣子,究竟是誰的錯,命運,為什么會如此捉弄我們,總是在我們之間有一點改變的時候,再狠狠的給予致命一擊。
任由他抱著,房間的門被突然打開,關哲神情緊張的沖進來,看著眼前的情景,咳了一下,伊墨回過頭,他們兩個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身體恢復了再說。”他輕聲說著,把我放在床上,又細細的蓋好了被子,這一切,看似為了我好,可是一切都沒有我抗議的余地。
關哲看了我一眼,跟在伊墨身后出去了,關門聲響,我略一思索,拔掉點滴,緊接著下床跟了出去,光著腳,地板很涼,直直的涼到了心里。
他們并未走遠,門不需要打得太開,就能看見他們的身影,也許是周圍有點嘈雜,也許覺得我并不有察覺他們之間的詭異,所以他們談話的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
走廓上偶而有醫生護士經過,他們看著我詭異的靠在門邊,躲躲的閃閃的樣子,眼里有些疑惑,但這是高級病房,所幸并沒有過來盤問。
“什么事。”伊墨開口問。
關哲急急的說:“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兒,莊文嘉很快就會過來了。”
“怎么會這樣,我不是交待你了嗎,消息怎么會走漏出去的。”
“你當莊文嘉是傻的啊,這幾天桑藍失蹤,他恐怕是傾盡全力在找人,這么多人之中,誰最值得懷疑,白癡都會想到你頭上。如果沒有線索,那么他會盯著誰,自然要盯著我,順藤摸瓜,又省事又省力。更何況你把事情弄得這么大,我想昨天飛機一從渝城起飛就已經被他盯上了。”
文嘉要來了,我的心里一陣欣喜,這噩夢似的一切,終于可以結束了。
后面的話已經不重要了,我躺回床上后不久,他們隨既跟了進來,翻個身,我閉上眼睛裝睡。
“小藍。”伊墨輕輕拍著我的臉,我張開眼睛,故作不解的看著他。
“出了一點情況,我們現在要離開這兒了。”他溫和的說。
我皺起眉頭,做出一副痛苦狀。“可是我覺得不舒服,你不是說現在我的身體不適合移動嗎?”我拿他說過的話堵他。
他的神色掠過一抹尷尬,很快又平靜的說:“因為事情比較緊急,放心,沒事的。”
一嘴謊言,懶得再應付他。“我不走。”我堅決的說,他看著我,忽的注意到了被扔在一邊的點滴頭,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急問道:“你都聽見了。”
我拉下臉色,憤恨的說:“伊墨,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根本就是文嘉要過來了,他要來接我回去了,所以你才這么慌對吧,伊墨,我老實告訴你,我不會跟你走的,我要在這兒等文嘉。”
我們兩個對峙著。
關哲在一旁急切的說:“伊墨,快點,時間要來不及了。”
看了一眼關哲,伊墨嘴張了張,似乎做出了決定,他沉下臉色,道:“小藍,對不起,我一定要帶你走。”
這個野蠻人,強取豪奪,用盡卑鄙手段,現在還要強行帶我走,太過分了,簡直太過份了,我抓著病床,一臉堅決說:“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小藍,對不起,我只想為我的幸福做努力,無論如何,你應該給我一個機會。”
無話可說,我絕決的看著他。“伊墨,不要讓我恨你。”
關哲一旁催促:“伊墨,快點。”
我開始拼命掙扎,伊墨眼底的猶豫像霧一般散去,他沖關哲嚷道:“叫醫生過來。”
他要干什么?我驚恐的看著醫生揚起了手里的針,我的心底充滿了絕望,文嘉,你為什么還不來。
冰冷的液體被推進我的身體,他在一旁輕聲說:“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