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珍處,云棠磨磨蹭蹭不敢上前,谷夏覺得她該來會會這吳鳶,可是她怕,“鬼爺,萬一那洛姑娘真是吳大人弄死的,那我們這樣豈不是要打草驚蛇?再者說……人家會不會殺人滅口?”
谷夏瞧她那個慫樣就覺好笑,“你放心,這次你去了,我叫幾個兄弟日日看著那吳鳶,她若是敢起什么幺蛾子,兄弟們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那……您可得說話算話。”
谷夏有些無語,“本人最講信用,快去罷!”
云棠略略放了心,抻了抻衣角,又擠出一絲笑容,這才邁進了司珍處的門檻兒,這笑還是她在榮大人那里學的,見人三分笑,甭管你碰到的是誰,對方多少都會對你有些好感。
不過一進了門兒,云棠就愣住了,因為里頭只坐著個年輕的女人,瞧起來二十多歲的模樣,眼角朝上翹的厲害,偏偏一副臉面還白的出奇,不知道怎的,一看就讓人心里頭毛毛的。
再一瞧這人領口,寶藍色的邊兒,正六品,明白了,這位就是小田說的孫大人本尊了,這眼力,云棠自己都想叫一聲好,你還別說,這些日子在榮大人手底下辦事,瞧著人家為人處事的態度和手段,她也跟著沾了光兒,腦子也靈光了一些。
再不猶豫,云棠鄭重一揖,“下官尚宮局姚云棠拜見孫大人!”
這孫司珍本正瞧著手下人呈上來的首飾樣式,聞此抬了抬眼皮,見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面生的很,這才停下手中的活兒,“齊大人手下的?”
因著這“尚宮局”與“尚功局”,孫司珍得確認一番。
“正是。”
孫司珍點了點頭,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接著打理云棠,“那你到我這里來可是有事?“
“下官……是來找吳鳶吳大人的。”
聽到吳鳶,這孫大人頗有些意外,“怎么?你認得她?”
“下官不認得。”
“那你?”
來這之前,云棠就已經想好了說辭,此時更加不慌不忙地說著瞎話,“下官是在司闈處任職的,宮里頭的鑰匙有幾個纓子沒了,我尋思您這兒常年弄些玉佩珠寶的,估么著有這東西,這才來找吳大人問問。”
孫大人聽她說這,這才緩了臉色,“你這丫頭,原來是這么點小事,指名叫吳鳶,我還當是什么?吳鳶你也不用找了,一會我差人多找些紅櫻子,找到就給你送到司闈處去,你只管回去等著就是!”
人家都那么熱情了,云棠也沒什么可說的,只好“莊重”地笑了一笑,“那感情好,真是多謝孫大人,那既然如此,您繼續忙,下官就回去了。”
孫大人也沒再多說,只是擺了擺手,云棠也就知趣的下去了。
“鬼爺,沒見到吳大人,怎么辦?”
谷夏卻沒馬上吱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吩咐云棠,“云棠,去一趟三清殿!”
不知什么時候,他對她的稱呼從“姚大人”、“姚姑娘”變成了云棠,這稱呼好啊,說不定她真能跟鬼爺成為朋友,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她沒把事辦好,他也不能拿朋友怎么樣。
想著咯咯樂了起來,早就忘了谷夏能把她的心思聽的一清二楚,不過云棠開心了,也就不愛計較那么多了,轉而撒腿往三清殿跑去。
這三清殿是他們的老窩,指不定哪個犄角旮旯就藏著只小鬼。
果然,谷夏剛咳嗽了那么一聲,就從房梁上蹦下來個七八歲的垂髫小兒,笑嘻嘻地瞧著云棠,“谷爺,您有何吩咐?”
云棠明白,這小兒自然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她也就只好佇在那充當個木頭。
“小葫蘆,去把子虛找來!”
這叫小葫蘆的答應了一聲,竟化作一縷青煙,就那么飄沒影了。
連一刻都不到,小葫蘆那縷青煙就裹夾著個大活人回來了,這人胡子拉碴,嗓音也跟入秋的蟬兒一般,沙啞的厲害,“小瓢,快放你爺爺下來,再不聽話,爺爺可就要打屁股了!”
那青煙聽此將他捆的更甚,竟繞著房間翻滾起來,男人自然罵的更甚,什么臟話污語都蹦了出來。
“小葫蘆,我找子虛有要事相商,先莫要鬧了,快將他放下!”
青煙這才聽話,卻故意把子虛抬的老高,這才松了束縛,聽到那人撲通一聲摔了個屁墩兒,這才化成小童,咯咯偷笑。
子虛瞧見這邊立著的云棠,又指著小葫蘆,“小兔崽子,改日再收拾你!”這才瞧著云棠,“谷爺,您找我有什么事?”
云棠這才看清這男人的臉,雖說胡子拉碴,五官倒是不錯,尤其是那雙眼睛,明明亮亮的,竟讓人有些親切。
“子虛,你替我去瞧瞧尚功局的孫司珍,我瞧著這人有鬼,你看好了便去一趟清暉殿,我在那兒等你消息!”
這子虛答應的極為痛快,只“好嘞”兩個字,又跑到門外沒影子了。
谷夏這才去搭理小葫蘆,“你也去睡你的吧,我無事了,這就走了。”正午陽光燦爛,小葫蘆最喜歡在房梁上睡午覺,谷夏清楚的很。
果然,小葫蘆得了準許,又是一躍跳回了房梁,幾乎剛一到地兒,又馬上噗嗤噗嗤打起了小呼嚕。
“鬼爺,您覺得孫大人不對勁兒?您指的是?”
“她身上有股子異于常人的妖魅氣息,我拿不準,才叫子虛再去瞧瞧。”
“那子虛是?”
提起他這些小跟班兒,谷夏就有些自豪,“賈子虛,他是個食氣鬼,可以辨識世間各色氣味,包括人……只要叫他嗅一嗅,就可知這人是好是壞,是干什么行當。”
云棠自然詫異,“今日我還……真長見識了。”
*
果然,當日晚上,云棠都快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兩人對話,該是子虛來了。
“谷爺,你睡了么?”
“沒,在等你消息。”
“谷爺,還真叫你給猜對了,那姓孫的果然有貓膩,咱們剛一進那屋,就聞到一股子腥騷味兒,我瞧著修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是說……”
“那娘們兒該是修的巫術,且走的是陰損的偏門兒!”人都當巫術全是不好的,其實不然,這天底下哪個東西不是有好有壞?這巫術自然也是,有名門正派,也有那等邪惡反派。
谷爺尋思了一陣,“子虛,你再去瞧瞧她手底下的吳鳶,看看她是否也修巫術。”
“我賈子虛是那等著三不著兩的人?你們這些天的事兒疏朗都跟我說了,那吳鳶我也一并看了,她倒是沒有,但也定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好……辛苦你了。”
賈子虛不依不饒,“光說謝謝有什么用?也不來點實際的東西……”
“好好好,有工夫我叫這丫頭去弄些龍須酥,再給你帶壺好酒,這總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
瞧著一個黑影直接從窗戶躥了出去,云棠也睡不著了,鬼爺說的“這丫頭”,該就是她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