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被一一排列整齊,黑板也被用濕布擦得干干凈凈,只是燈還亮著,最后一個值日生環視了一眼教室,對還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以憐夕道別:“班長,我先走了。”
以憐夕抬頭,沖他笑笑,說:“嗯,下周見。”然后繼續低下頭,手上書寫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
從小學到高中,以憐夕都是班長,但凡有個什么活動都少不了她,周五又是例行班會,她照例是要留到最后把班會記錄整理完才會離開的。
傅寒一放學就等在以憐夕的教室外面,知道她今天會晚一些也沒有著急。最后一個值日生出來看到他,便說:“學長,老師已經走了,你進去等她也沒關系的。”他淡淡謝過,等人走了才進去。
今天的內容并不算多,以憐夕很快就將本子合上站起來,看到傅寒進來,便歉意的說:“寒哥哥再一下,我去個洗手間。”
傅寒點點頭,看著她匆匆跑出去了自己便走上前,習慣的收拾著以憐夕的書包,在拿起手賬的時候,一張紙從里面飄落出來,掉在了地上。傅寒蹲下身去撿,因為位置刁鉆而微微側過了頭,卻猛然發現在課桌邊緣的凹槽里粘著東西。
他抬手將東西拿來下,是一枚黑色的微型收發器,用雙面膠簡陋的貼在凹槽里,明顯是臨時貼上去的。傅寒忍不住皺眉,這東西明顯是用來竊聽的,可貼在以憐夕的桌子上……
忽然一個激靈,腦海里閃過一個可能,他也顧不得手邊的東西,立即沖出教室往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然而不等他走到洗手間,就看到一個頭戴鴨舌帽圍著口罩的男人一手掐住以憐夕的手腕,一手壓在他肩膀處反手將一把刀子貼在了以憐夕的臉頰上。很顯然,他不打算殺以憐夕,卻不在乎她受傷分毫。
“你要什么?”傅寒吸了口氣,身在以家這么多年,他也不是一般的毛頭小子,看著以憐夕嚇得有些發白的臉,強迫自己要冷靜。
“給以憐晨打電話。”或許是因為戴了口罩的原因,對方故意壓著嗓子說話聲音又悶悶的,一時間也并不能辨別這人年紀。
傅寒瞇著眼睛看了看他手上的刀子,慢慢拿出口袋里的手機,撥了以憐晨的電話號碼。
不出所料,以憐晨很快就接了,傅寒放平自己的聲音說:“少爺,憐夕被人挾持了,那人要求與你通話。”說完就按了免提鍵。
那人似乎也不怕傅寒作假,見他把電話伸向自己,也不多看一眼,仍然微低著頭,壓著聲音說:“晚上八點之前到蓮區久寧寺地鐵站3號線東門來,不許報警,否則就別想再見到這兩個小鬼。”
他說完也不等那頭的反應,手上的刀子緊了緊,劃破了以憐夕的臉頰,對傅寒說:“把手機丟在這里,跟著我走。”
“你別傷她,我跟著你就是了。”傅寒慢慢把手機放在了地上,雙手仍然舉著以示自己并沒有搞什么小動作,看著那個男人帶著以憐夕一步步往樓梯口的方向走,一邊原地轉身,然后跟在了他的后面。
在路過以憐夕的教室時,他突然開口:“那個,能不能讓我幫她拿一下外套,外頭畢竟冷,她病了,你也會麻煩的。”
那人并不怕他跑也沒有束縛他的自由,他回頭看了一眼,傅寒趕緊指著旁邊的教室說:“就是這間教室,你看,那個上面放了東西的桌子那里。”
“去。不準搞什么小動作。”
“知道了。”傅寒急忙走進教室,從以憐夕的位置上拿了她的大衣,折疊兩下抱在手里又走了出來。
鴨舌帽多看了他一眼,但隨即便別過目光去,似乎并不在意他是不是會搞小動作,只架著以憐夕往樓下走去。
傅寒一邊走一邊將以憐夕口袋里的電話拿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借由大衣的掩護在屏幕上按了兩下,然后用側鍵調成了靜音,到一樓的時候,他快走了幾步,將大衣從前面直接裹在了以憐夕的身上。
出了樓門,傅寒赫然發現外面停著一輛面包車,鴨舌帽帶著他們一出來,就有人拉開了車門,鴨舌帽將以憐夕塞進去,看著傅寒上車,然后從外面關上車門,自己上了副駕駛。
車門關上的一瞬間便有“咔噠”一聲響,明顯是司機操縱著落了鎖,隨即便是發動機轟響,車子竄了出去很快就離開了南楓高中部。
傅寒和以憐夕一上車就被等在車里的人控制了身體,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而令他們更驚詫的不是區區一個綁架竟然出動了四個人一輛車,而是這車經過南楓大門的時候竟然連檢查都沒有就被放行了。
看來,綁架他們的人,大有來頭!
以憐晨掛斷了電話,臉色已陰沉到極點,他猛然拿起內線電話,下一秒臉色卻突然慘白一片。
內線電話被他丟下,兩只手不受控制一樣縮回去重重按在了胃部,冷汗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布滿了額頭,他彎下腰,忍不住哼出了聲。
沈漸離原本看到他表情不善猜到是有事情發生,見他拿起內線電話以為是工作上的事,誰知只不過一眨眼竟陡然生變,急忙站起來,到以憐晨身邊。
用力擠開他按著自己的手,摸到那個位置上,手下果然傳來劇烈的攣縮蠕動,就好像里頭有什么調皮搗蛋的家伙在鬧情緒,翻轉扭動的厲害。以憐晨額頭上的汗水也是一層一層的往外冒。
“放開,別太用力!”沈漸離用力想拉開他的手,卻怎么都挪不動,耳中以憐晨的呼吸已越發短促沉重,他也緊張起來。“快點放開,你想再出血嗎?”
可恨他沒有帶解痙的藥過來,按揉在這時候根本起不了作用。
“憐晨!聽話,別用力了,會再出血的!”沈漸離狠了狠心,用更大的力道拉開了以憐晨的手。
以憐晨痛得蜷縮起來,人也已坐不住,隨著他的力道竟然從椅子上滾落下來,磕在了桌子的邊緣,好在那地方經過磨圓處理,并沒有磕破,只是紅了一大塊。
沈漸離只好跟著他坐到地上,將人摟進懷里,手貼著他的胃,一下一下的按揉,口中還不忘激勵安慰他:“別怕,我幫你,你不能太用力按,再出血我只能將你帶回醫院,你不是還有事要做嗎,只要緩過這陣就好了,你自己要放松。”
不知是按揉手法有效還是沈漸離的話起到了作用,以憐晨漸漸安靜下去,只是身體仍然蜷縮著,冷汗也一層一層的往外涌,但他卻不再掙扎,地板的冰冷讓他有些發抖,但卻沒有再哼出聲。
沈漸離見他漸漸平靜,便試著將人抱起來,然而手剛一離開,就聽到以憐晨短促而低弱的一聲:“別……”
沈漸離不敢再動,只好繼續替他揉著胃部,另一只手則將人更往懷里抱了抱,減少他與地板的接觸。
這時助理因為內線電話打不通了不放心而跑來敲門,沈漸離急忙出聲讓她進來,請她去準備熱毛巾暖水袋和喝的溫水,又讓她打電話去請張佐。
助理先送來了熱毛巾和溫水,沈漸離解了以憐晨的衣服,將熱毛巾貼在他的胃部,然后再次開始打圈按揉。以憐晨因為驟然降臨的熱度縮了一下肚子,隨即便放松下來。
張佐來時,助理剛好將電熱水袋送進來,沈漸離整理好以憐晨的衣服,將熱水嗲隔著衣服貼了上去。
“少爺怎么了?”
“先幫我換下熱毛巾。”沈漸離把已經涼下來的毛巾遞給張佐,自己低聲問以憐晨:“好點嗎?你不能一直躺在地上,我抱你去沙發,忍一下好嗎?”
以憐晨已經自己按住熱水袋往胃里塞,聽到沈漸離的話,迷糊的點了點頭。
沈漸離一邊叮囑他不要太用力,一邊將人抱起來,走到沙發邊讓他躺下。張佐把熱毛巾再遞過來,他便用毛巾擦去了他頭上脖子上又一次泛濫的汗水。
有了固定的熱源幫助,痙攣似乎緩和了不少,以憐晨重新睜開了眼睛,目光中已是一片清明,他看到張佐便低低開口:“聯絡東凌羽。”
張佐一愣,立即點頭答應,自己走到一邊開始聯系那位東家掌權人。沈漸離繼續替他揉肚子,并沒有多說什么。
兩個人不知道東凌羽和以憐晨之間有什么交易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以憐晨的表情已告訴他們,有人碰了他的底線,他絕不會放過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