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聶死了,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會死在我的花晨苑,更是死在了宋陵的手中。想起那日他眼裡的稍縱即逝的殺意,便讓我不自覺的涌上一股涼意。
原本他的眼裡本該是透著陽光般的溫暖,讓人不自覺的讓要靠近的,可現在的他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痕跡,那雙眼眸透露出來的是那深不見底的冷漠。
我我很讓他找回原來的自己,然而卻無從下手。
漫不經心的聽著喬納蘭關切的話語,只微笑著點頭稱是,“往後我一定聽你的話,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一定會乖乖的留在花晨苑哪裡也不出去了。”
喬納蘭狐疑的望著我,輕點我的鼻尖寵溺道,“你要說到做到纔好,如是他們在遲到一會兒,你呀這小命兒就難說了。”
靠進了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試圖淡忘宋陵無形之中傳遞而來的寒意,“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這條小命還好留著給你一生一世呢。”
“好,朕要和你相守一輩子。”喬納蘭緊扣雙手擁住我,深情滿懷的在耳邊呢喃。
如此溫馨美好的時刻,卻總是沒煞風景的人給破壞了。花決明神色匆匆的趕來稟告道,“皇上,南禹國的晉南王在宮外求見。”
“這麼快。”喬納蘭放開我的懷抱,顯露意外之色,“這南禹國的行事作風都是這般迅疾啊。”他感嘆一番,對著我抱歉道,“朕要走了,雪兒你好好的休息。”
我衝他莞爾一笑,“去忙吧,我很好。”
目送她離開後,一直隱藏在簾布後的莊繡珊謹慎的現身,我禁不住質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本宮雖答應幫你接近皇上,可沒準許你在本宮的花晨苑隨意進出。”
大抵我現在的神情很是嚴肅,嚇的她趕忙跪在了地上求饒,“娘娘恕罪,繡珊一時情急忘了規矩,還望娘娘恕罪。”
“起來吧。”斂了神色,轉而問道,“這次你來是爲了什麼啊?”第一次她來是爲了求我幫她留下來,第二次來是爲了讓我保護她,這第三次……
我剛一轉身就聽到了她語出驚人的話,“我希望娘娘能夠留下一個叫做金海棠的秀女。”
“金海棠?”我略一皺眉,審視著她低垂的面頰問道,“本宮沒猜錯的話,她該不是這屆的秀女,你爲何要替她求情,你可知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莊繡珊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回娘娘,金海棠雖不是與我同屆的秀女,但是她在宮中苦苦捱了三年的光景,爲得就是想得見龍顏,還望娘娘成全。”
“本宮若是成全了她,是否可以不用顧忌你呢?”我故作試探,留下你已經算是特例了,竟還敢得寸進尺。
見我給了二選一的抉擇,莊繡珊意料之中的猶豫了,遲疑了許久,緩緩啓脣,“如果娘娘同意留下金海棠,那繡珊願意放棄資格。”
她的回答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冷哼道,“莊繡珊,你把本宮當什麼了,能要留下就捨命相求,想要保住她人就想用自己來做交換,你可別忘了這是皇宮豈能讓你隨意更改,再者本宮可不是那個最終做主的人。”
莊繡珊頓時惶恐的連連磕頭,“繡珊自知斗膽,可金海棠已經時日無多,爲得就是想一睹聖顏一償夙願,還望娘娘成全。”
心裡不禁一凜,擰眉詢問道,“你的意思是這金海棠命數將盡,臨死之前只想跟皇上一見?”
“是的。”說話間莊繡珊忍不住落淚,“早在她入宮前便已經患病,那年皇上出宮到了鯉園,雖只是遠遠的觀望,可皇上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裡揮之不去,致此能夠跟皇上面對面的相處片刻便成了她此生的心願。”
她抹了抹淚痕繼續,“聽說那日在鯉園對皇上傾心的人不在少數,然而唯一能夠進宮的方法便是選妃,於是金海棠拖著患絕癥的身體毅然進了宮。可當真正入了宮才知曉,這儲秀宮並不是實現心願的地方,因爲皇上對秀女並不感興致。只不過是印著太后的旨意才封了些妃子。”
“既然剩下的秀女落選,爲何宮中不對她們做任何的安排?”這往常不都是指派給其他的皇親國戚爲妻爲妾的,怎會對她們不聞不問呢。
莊繡珊茫然的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當時宮中出事了,具體是什麼誰也不敢議論,知情者更是少之又少。”
“行了,你先下去吧,待本宮見了那個金海棠再說。”不能給她迴應的我,只能先安撫了她回去。
她雖有些不甘願,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退了出去。
稍稍消停片刻,門外又響起了動靜,是憐鬆嚷嚷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對我說,“娘娘,這映竹非吵吵著要跟簡毅走,你說這……”
“她現在在哪兒?”雖然知道這映竹對簡毅的情根深種,可她這舉動倒是頗讓我驚訝的。
“現在人估計已經往花晨苑外走了。”憐鬆一面帶著我一面解釋道,“這簡毅說什麼也不肯讓她跟在身邊,可映竹就是不依,說簡毅在爲難當頭之際救了她的性命,從今往後她這條命就是他的了,還說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纏著他。”
正聽著便看到了糾纏的兩個人,尋梅和溫一軒在各自勸說著,看情形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只能充當調解員迎了過去。
“怎麼回事啊,看你們這樣像什麼?”
原本爭辯的氣氛霎時變得安靜了下來,映竹直勾勾的盯著簡毅,沒有說話。反倒是被她看的不自然的簡毅先開了口,“還請商妃娘娘管好你的人,小的還要回去跟少爺覆命,怎料映竹姑娘卻橫加阻撓。”
“我爲什麼要攔你難道到了現在你還不知道嗎?”映竹有些委屈的吼道。
見他們這般我的心裡也很不好受,“簡毅,現在我只要你一句話,你是想要映竹跟你在一起,還是希望她嫁給別人?”
簡毅身子一僵,心情複雜的望了她一眼,迴應道,“小的跟映竹姑娘並沒有這種關係,還望娘娘明鑑。”
“是嗎?”轉念一想我開始了亂點鴛鴦譜,“你的心裡果真一點兒也不在意映竹何去何從是嗎?”
“是的。”雖然有些遲疑但簡毅還是做了回答。
於是我便將計就計道,“那好吧,原先本宮還覺得這映竹非要誓死跟你在一起,若是將她許給了別人破壞了一段姻緣,可如今知曉你簡毅的心裡並沒有她一絲一毫的地位,那本宮就可以稟明皇上讓映竹許配趙遠。”
“什麼?”反應最大莫過於憐鬆了,尋梅雖是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而映竹更是慌亂了起來,解釋道,“娘娘,這萬萬不可,這趙遠心儀的可是憐鬆啊。”
我故作鎮定的講訴,“這點本宮豈是不知,在此之前本宮跟憐鬆和趙遠征詢過意見了,你若願意,他們不介意坐平妻的。”
“不行。”憐鬆和映竹異口同聲道。反倒是尋梅附和我的話,“我看娘娘說得可行,映竹,與其讓你守著一個不可能將你放在心上的人,倒不如讓憐鬆和趙遠一起照顧你,總好過你一個人苦相思。”
這個映竹可算是更急了,“不行不行,此生我除了簡毅誰也不嫁,就算他不要我,永遠都不會接受我的心意,但是我就是喜歡他,只要能讓我看著他好好的活著這就夠了。”
原本無動於衷的簡毅,此刻被映竹這番真心實意的表明心意給感動了,淡漠和疏遠已經卸下了盔甲,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滿臉疼惜,拂去她眼角淚痕的簡毅。
“爲什麼,我明明已經三番五次的拒接了你,爲何你還要這般執迷不悟。”
“是執迷不悔,喜歡你我永遠都不會後悔,也不想後悔。”映竹哭訴道。
我見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確認道,“簡毅,這下你還希望映竹嫁給別人嗎?”
簡毅頓了片刻,拉著映竹一同跪在了我的面前,“簡毅懇求商妃娘娘成全我的映竹,從今往後簡毅一定會好好的待她的。”
我想有些人是在面臨即將要失去的時候,纔會懂得什麼對他而言纔是最珍視,最放不下的。此時此刻我能夠從簡毅的口中聽到這番話,一直壓抑在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你們快起來,成全你們本宮早就這個打算,這是簡毅你一直都不肯接納映竹,本宮也不好強人所難,這下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
尋梅和溫一軒幫忙將他們扶了起來,憐鬆心有餘悸的說道,“娘娘,原來你這是在試探他們呢,瞧你剛纔把我嚇的,如果趙遠真的敢再娶別人,我就……”
“你就怎麼樣了?”尋梅故作詫異的問道,“是不是打算喝酒把他給喝窮了啊?”
憐鬆立即羞惱的脫口而出道,“瞎說,要是真把他喝窮了,那受苦的還不是我自己啊。”
大家頓時鬨然大笑。
心意雖然確定了,但往後的路大抵還是會充滿荊棘,我想也只能靠她們自己去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