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潭坊,位于潭州城郊,因其有一口數(shù)里地方圓的潭水,每年漁獲上萬斤,水產(chǎn)豐饒而聞名。
在聶家的幫助下,呂璟很快知曉了那位劉姓將軍的身份,并且順利找到了他們歇腳的地方。
“大郎,切記以安全為重。”聶斌一邊支使手下前去叫門,一邊不放心的開口叮囑。
呂璟抬頭看了眼面的恢弘宅邸,輕輕點頭應(yīng)允下來。
因為早前在潭州的事端,他和聶家后來一直保有了聯(lián)系,此次朱勔生事,也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他們。
厚重的朱紅大門被緩緩打開,聶斌出面驅(qū)走了府邸門子,呂璟一行人徑直向府中行去。
不過片刻功夫,得了消息的府邸主人就帶著人手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正是那位剛剛從西北戰(zhàn)場回返的將軍。
劉仲武!呂璟此前曾經(jīng)隱約聽過他的名號,但相比較于自身本事,這個名字之所以被后人知曉,恐怕更多還是因為他的兒子,被稱為中興四將之一的劉锜。
不過今日一見,呂璟還是在這位將軍身上感受到了很大的壓迫感。
八尺的身高,體格健碩,粗壯的臂膀給人一種充實的力量感,望向眾人的目光更是神色不善。
聶斌首先出面言語了一番,劉仲武全程古井無波,只在最后時稍有觸動。
“你這廝就是呂璟?俺聽張將軍說起過你。”
起身,劉仲武直接越過尚在言語的聶斌,正面呂璟。
“是在下不假,不知我那兩位兄長今在何處?”
呂璟揮手示意惱羞成怒的聶斌暫時安歇,開口問詢。
不曾想,面對呂璟的言語,劉仲武卻做出了讓所有人臉色大變的舉動。
“世人都說你本事超群,今日就讓俺見識見識!”
話音尚未落下,沙包大的拳頭已經(jīng)掀起一陣惡風,直接朝呂璟砸下!
嘭!結(jié)實的拳肉交織聲響,匆忙出手攔阻的聶斌連退了三步方才穩(wěn)住身形。
劉仲武有些驚訝的看了眼自己拳頭,隨后大步甩開,朝著聶斌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蕩起成片沙塵。
呂璟站立一旁,面色不改,只是朝其余人平靜的揮了揮手。
強龍不壓地頭蛇,劉仲武個人本事再硬,也只是肉體凡軀罷了。
隨著一眾聶家好手加入戰(zhàn)局,局面開始漸漸發(fā)生變化,劉仲武仗著身體和力量優(yōu)勢依舊強橫,可是近有與他相差不大的聶斌對抗,遠處還有其他人牽制,很快就落了下風。
也就在此時,呂璟忽然注意到府外傳來了兵甲聲響,就接著就見到一隊軍士匆忙沖了進來,將正在廝打的幾人統(tǒng)統(tǒng)圍住。
“子文,先住手吧。”緊隨軍士身后,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長身而立,開口似有巍峨。
正和場中廝斗的劉仲武聽聞此音,竟然冒著受傷的危險率先罷手,若非呂璟及時開口,恐怕聶斌的拳頭早已落下。
“后生此番應(yīng)是前來應(yīng)試,緣何生事?”呂璟的行為贏得了老者好感,開口間語氣也平緩許多。
呂璟率先行禮,隨手示意支華將情況大致解釋了一遍。
老者微微頷首,示意劉仲武到近前問詢一番,臉上也有幾分怒火涌出。
“此事老夫已經(jīng)知曉,你那兩位友人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返住處,盡速趕回吧。”
呂璟稍稍愣了一下,不過看老者神情不似作偽,這才點了點頭,帶著聶斌等人緩緩?fù)巳ァ?
途經(jīng)府外的時候,呂璟特意向周遭軍士詢問了一番,得知的老者身份卻讓他也忍不住被觸動。
范純粹,一個稍稍有些陌生的名字,也是此次州試的副主考,之前是在鄧州任職。
而他的父親,就是曾經(jīng)掀起慶歷新政的大宋名相,在民間和官場都擁有巨大聲望的老相公,范仲淹!
“大郎?”身側(cè)傳來聶斌呼喊,呂璟搖了搖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jīng)來到府外。
“此次勞煩聶老爺,小子還有要事,等州試之后再行拜訪。”
聶斌神情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頭應(yīng)允,帶著人手徑自離去。
另一邊,呂璟和支華二人乘了車架回返,路上也是不免被問起剛才愣神的緣由。
“大郎你的意思是......”聽聞呂璟言語,支華忍不住滿臉驚訝,手臂都在輕輕顫抖。
點了點頭,呂璟開口道:“老范相公雖是變法派,但卻和王安石、章惇等人不同,此次州試主考曾肇大人也是如此,其他各處情況不得而知,但僅以潭州為例,恐怕此次州試會讓所有人意想不到。”
支華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將此前迎合新黨的念頭拋去。
......
悠悠蹄聲穿街過巷,果然如范純粹所言,呂璟二人趕回住處的時候,朱勔和呂方二人早已經(jīng)回返多時。
言語間說明緣由,呂璟這才知道,那劉仲武也是個妙人,擒下幾人后指點了呂方幾句武藝竟然就將他們放走了。
“大郎,此次州試你可一定要幫我壓那錢袋子一頭,為兄實在受不得這口鳥氣。”
朱勔雙拳握緊,想起自己被錢克年耍的團團轉(zhuǎn),就不禁火冒三丈。
呂璟點了點頭,朱勔能夠因為此事對州試上心,倒也算是個好消息,只是最終結(jié)果,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接下來的兩日光景,一行人在驛館再未外出,每日里除了溫習書目,呂璟也會根據(jù)探聽到的消息來對州試內(nèi)容進行預(yù)判,和支華、朱勔互相探討。
此時雖然沒有后世劃定考試范圍的說法,但通過對考官自身學問的了解,依舊能夠有個大致判斷。
呂方或許是受劉仲武刺激,這段時間練武也格外勤奮,一行人謝絕賓客各自忙碌,時間很快就匆匆過去。
元符元年七月二十六,近來因為各地士子涌入越來越熱鬧的潭州城終于迎來激動人心的時刻,州試即將開啟!
即日起,各地士子們都要前往貢院應(yīng)試,一連三日,直到考試結(jié)束方可離開,名為鎖院。
而呂璟等人也和諸多士子一樣,開始趁著最后的時間檢驗用具,前往貢院依次入場。
沿路同行,荊湖各地士子匯聚,貢院前早已被人山人海布滿,更有那大族子弟風采翩翩,引人注目。
而其中最吸引目光的,無疑是來自于岳麓書院的一行考生。
作為潭州如今的最高學府,這所仿三舍法設(shè)立的書院進入元符年好似又煥發(fā)了新的生機,多位士子得到外界看好。
就連那之前一直對呂璟等人有些不屑的錢克年也和他們同行,神態(tài)多有恭敬。
“等到省試咱們匯齊人馬,必要他們知道我等是何來處!”
貢院之前,眼看著岳麓書院的士子們贏來熱烈歡呼,朱勔頗有些吃味的開口言語。
呂璟微微一笑,拍了拍朱勔和支華二人肩膀,徑直向負責檢驗的兵士走去。
因為各種原因,此次東江湖書院成立以來面對的首次州試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但究竟誰勝誰負,尚在未知之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