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華號稱“鐵臂神拳”,武功十分了得,驛丞心知不敵撤身便退入屋中。這個驛站里秘藏著許多機關暗道,一旦讓他鉆了進去,想再揪出來勢必難入登天。嚴華一拳擊倒兩名試圖攔阻他的驛卒,貼身追入屋中。
驛丞正打開一扇暗門要往里鉆,嚴華大喝一聲飛身向前一撲。眼見自己的手就要扯住那驛丞,不料想那驛丞的身后突然閃出一個黑衣人,劈臉朝著他撒了一把迷香粉,一股醉人的香氣頓時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嚴華開始變的頭暈目眩,他的眼神失去了光澤,臉頰上的肌肉詭異地抖動了兩下,然后他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
月孤揮舞著鋼刀嬌咤連連,追的眾驛卒四散奔走,卻是一個也傷不了,這些驛卒貌似尋常,身上功夫卻著實不可小視,一個個圍著月孤打著圈,嬉皮笑臉地說著粗話。金韜吟很想提醒月孤注意節省體力以免上了眾人的疲軍之計,但她嘴里被塞了一塊臟兮兮的布條,不僅難以說出話,每每想起來就是一陣惡心。
月孤臉頰上、額頭上已經蒙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她可以算得上是蠻黑五部里受漢化最深的一個人了,為了擁有漢地女孩子那種柔嫩白皙的皮膚,她一年四季都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臉上都戴著一副面具。
普通的蠻黑人一輩子也就洗個十來次澡,月孤七歲前也就洗過三次澡,但自七歲生日那天,回鶻商人送了她一個漢人女子洗澡用的澡盆后,月孤就喜歡上了洗澡,只要條件允許,她每天都洗,十歲之后澡盆小了,也破了,月孤帶著侍女親自趕到回鶻人的地盤去選購自己的澡盆和清潔牙齒用的牙粉。
回鶻的稅務官嚇了一大跳,他判斷這是蠻黑人文明開化的標識,為此他專門跑去向上司密報了這一重大發現。
不過月孤的骨子里還是蠻黑人的性格,做事說話從來不知道迂回,她也少有漢地女子的嬌怯柔弱,她從小就練習弓馬騎射,步戰的武功也十分了得,更難得是遇到危險時她有著沙場老兵一樣的沉著冷靜。
但是今天她卻被這些看似輕佻的驛卒給算計了,中了他們的疲軍之計,等到月孤有所醒悟時,一切都已經遲了,一張大網當頭罩下來,月孤已經沒有力氣閃挪躲避了,她被拖翻在地,幾只粗壯的手臂將她死死地按在地上,有那輕賤的人就趁機把手探進了她破損的衣裳里,在小白兔的身上摸著捏著。月孤除了羞憤地怒罵眾人無恥卑鄙外,也是無可奈何了。
驛丞陪著一個身穿黑斗篷的蒙面大漢走了過來,驛卒們見了那個黑大漢,一個個彈跳起來,列成一排,肅容垂首,顯得十分緊張。蒙面大漢腳穿硬底皮靴,走在院中鋪設的青石板上,發出“答答”的聲響,單調的聲響讓驛卒們愈發緊張起來,有人的臉上已經滲出了虛汗。
“剛才是誰手賤,自己把手剁了。”黑衣人走到月孤面前停下腳步,淡淡地問道。兩個驛卒臉上虛汗河水一般流了下來,他們面如灰土,嘴唇緊閉,此刻竟連求饒的勇氣也沒有了。
二人各自抽出腰刀,同時伸出手臂,銀弧劃過的地方,血花噴濺。
十指連心,何況是條手臂?然而兩個受刑斷臂的驛卒此時卻咬緊牙關,一聲不敢吭,臉上豆大的冷汗噼里啪啦往下亂掉。
“拖下去。”驛丞目無表情地吩咐道。
直到此時兩個斷臂驛卒才敢哼出聲來,他們身邊的同伴這才敢拿出金瘡藥,止血繃帶來施救。
“請問大人,這幾個人怎么處置?”驛丞目視金韜吟五人冷漠地問道。目睹了兩個驛卒自斷手臂的慘烈情形,金韜吟和四個花衣衛早已經是人魂兩分離,全身虛脫無力了。
“呵呵呵……”蒙面人發出一陣陰測測的怪笑聲,聲音既尖又細,聽得耳膜一陣陣刺疼:“帶她們回長安,一路上要好好侍候著。”
黑衣人在“侍候”兩個字的下面加了重音。驛丞眨眨眼,細細琢磨這兩個字的含義,良久,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下官明白了。”
……
月孤跟金韜吟走后,楊昊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生。雖然朱七已經派了最精銳的便衣暗中保護,但楊昊還是整晚失眠,聽著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小魚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楊昊沒有吭聲。小魚不干了,噌地坐起來,把楊昊給推下了床:
“沒月孤公主陪著,你睡不著是吧,那你就去追她呀,死乞白賴在我這干什么?”
楊昊擠出一堆的笑,饞著臉就往床上爬。小魚毫不客氣地一腳蹬過來,若在平日楊昊自有本事將她的腿抱住,也少不得要在這條腿上做點文章,小施懲戒。可是今天他卻有點走神,竟被小魚一腳蹬翻了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小魚拍著床放肆地大笑起來,一對玉 乳在繡花肚兜里歡快地跳躍著。
“惡婆娘,三天不打皮癢癢是吧,如今連親夫也打上,看我怎么收拾你。”楊昊惡狠狠地說著,張牙舞爪地撲過去抓小魚。小魚瘋起來,兩腳蹬的愈發起勁,見楊昊不敢往上靠,便咯咯地戲弄道:“賊漢子,你敢招惹我,我就讓你做個大綠毛龜。龜甲上刻‘楊將軍昊公’,再從豐安南門爬到北門,讓所有人都來見識你楊氏的風采……”
楊昊的嘴角陡然抖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劈手抓住了小魚的左腳踝,猛力向自己懷里一拉,小魚驚叫了一聲,整個身子都滑了過來。楊昊又抓住了她的右腳踝,雙手生猛地一拉,趁勢就壓了上去。小魚對他的這套生猛動作,既覺得新奇刺激又感到莫名的害怕,她雙臂護在胸前,縮著脖子,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楊昊的下一個動作。
楊昊的手滑向了小魚的脖子,做出咬牙切齒的樣子,說道:“那我就先掐死你,省得你敗壞我名聲。”兩個人以前也經常這樣打鬧,這一次楊昊出手卻出奇的重動作也十分粗魯,但小魚還是以為他在跟自己廝鬧,直到她感覺到楊昊卡自己脖子的手異常有力。
“你干什么?我不玩了!咳咳……”小魚拼命拍打著楊昊的手臂,使勁掙扎卻無濟于事,楊昊陰冷著臉卡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松開。情急之下小魚騰出手在楊昊的胸口上狠狠地撓了一把,一陣刺疼,楊昊的胸口上多了四個血淋淋的抓痕。
“啊!我……”楊昊慌忙地縮回了手,滿臉的茫然和凄惶。
“咳咳……”小魚捂著脖頸劇烈咳嗽起來。楊昊想給她拍拍背,卻被她粗暴地推開了,小魚踉踉蹌蹌摸到桌子前,倒了碗涼茶灌了下去,好一陣折騰后,臉色才漸漸恢復了正常。她一只手護著自己咽喉,眼中噴著怒火,指著楊昊罵道:
“我不過說了她幾句,你至于要掐死我嗎?……”說到這,小魚的臉色又漲的通紅,胸脯急劇地起伏著,她指著屋門嘶聲力竭地叫道:“你給我出去,以后再也不要進來,免得我稀里糊涂沒了性命……”
小魚忍受不了剛才受到的侵辱,她趴在桌子上嗚嗚咽咽地哭泣起來。
楊昊的心亂到了極點,他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額頭,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做出這種荒唐事。自己掐小魚的脖子原本完全是跟她玩笑,可是腦子里突然一陣空白,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若不是小魚撓傷自己,以后還真說不準會發生什么事。
楊昊低頭看了眼胸口前的抓痕,心里一陣陣的后怕,伴隨的是一陣揪心的內疚。自己這是怎么了?是像小魚說的為了月孤嗎?或許是有一點,但那也絕不至于做出這等荒唐事來。可是不是為了她,那又是為了誰呢?是誰勾走了自己的魂,以至差點錯手傷了自己最親密的小魚呢。
“你還不走,你想氣死我嗎?”
小魚見楊昊不來安慰自己,卻木頭樁似的坐在床頭發呆,心中頓時火冒三丈,她突然撿起地上的枕頭劈頭蓋臉地朝楊昊砸去。謝天謝地,這是一個經過楊昊改良的鴨絨軟枕。若是那種笨重木枕,這會楊昊必定已是滿臉桃花開了。
楊昊決定利用這個機會解開兩人之間的心結。他假意慘叫了一聲,頭一歪就跪在了小魚面前,然后全身無力地靠在了小魚的腿上。小魚不覺嚇了一跳,這頓亂砸她心中的怨恨已經消散了八成,內疚和悔恨卻悄悄地涌了上來。雖說手中的軟枕并不足以傷人,但她在抱起枕頭砸向楊昊的一刻,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枕頭是鴨絨的。
“起來,又要耍無賴么,我的氣還沒生完呢,你別來惹我。”
聽到這語氣,楊昊知道小魚的氣已經消了大半,只要她能保持理智,楊昊就有信心解釋清楚一切,不僅要洗清她心中的所有怨恨和不滿,還不讓她在心底留下自己的任何污點記錄。
楊昊成功地做到了。經過一個晚上掏心置腑的深談,小魚的心結終于解開了。晨曦初露時,她就乖乖地蜷縮著身體,貼著他甜蜜地熟睡了。
天亮了,“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楊昊沒那福氣,他只能輕輕地移開小魚蔥嫩的玉臂,悄悄地溜下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