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三小姐說了什么？”周朦朧正色問道，陸英鮮少說廢話，提起廷嶸，定是有緣故。

陸英點點頭，“三小姐請奴婢代為向大奶奶賀喜，說她身子不好，怕過了病氣，不方便來探望大奶奶。三小姐還問大奶奶身子可好，飲食起居可還安穩，三小姐說，夫人平日在看病吃藥上還是很寬容的，她雖是庶出多病，并不曾被苛待，還請大奶奶多注意身體，若有不適，不要強撐著，早點延醫請藥。”

周朦朧挑挑眉，把陸英轉達的在心里過一遍，轉而笑道，“陸英做的好，在外頭不許亂說，但是該告訴我的也不能遺漏了。”說著周朦朧就從桌上抓了把花生果子賞了陸英，讓她下去歇著吃吃。

戚廷嶸。周朦朧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個頭瘦小說話容易咳嗽，但是一雙眼睛清亮的小姑娘來。果然很像琴姨娘。不過卻沒有琴姨娘那般謹慎低調。琴姨娘未必沒有白姨娘聰明會說話，不過她說的極少，知道藏拙。戚廷嶸平日里也在藏拙吧，但是身子不好也有忍不住的時候。也是，好歹是個侯府小姐，若處處像個姨娘，那也太有**份了。

“青黛，一會兒去廣玉山房用飯的時候，你去太夫人小廚房轉一圈兒，順便問問咱們侯府平日里慣用哪些養身方子，各個院子愛吃什么菜，能抄來就抄來給我看看。”周朦朧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來回敲擊，像是用指甲殼演奏好聽的節奏。

“好，奴婢記著了。”青黛嘴里應下，心里卻有些疑惑，大奶奶若是要開始孕期調理，不是該找包媽媽或者之間跟太夫人要么。怎么問到廚房里去了。

“不單問懷孕的，就問問府里平日里多用的，稍帶著問些安胎補藥就行。”周朦朧解釋道，“過不了多久咱們回了瀝州，若是能順便收些品相好的府里用得著的藥材補品，也是極好的。”

大戶人家，像侯府專門有這位李大夫照管著一大家子大病小痛的，各府也都有各自的藥膳和配藥單方，看看，戚廷嶸這樣長年生病的就知道段氏還是有好的一面的。嚴氏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也是極為注意養生的，那些土儀特產不過是個意思，若是下次回來能帶些有份量的硬貨，戚廷岳也有面子，送出去也能更合適。

至于為什么連帶著其他院子也問問，周朦朧不過是覺得戚廷岳和段氏母子再不合，也沒到不要面子工程的地步。順帶著罷了。

晚上去廣玉山房，周朦朧卻沒空留心青黛溜去廚房問了沒有。她剛踏進廣玉山房的院子，抄手游廊邊兒上青舸就等在那兒了。“問大奶奶安。今兒大奶奶來的早，太夫人留了盅黃花蟲草湯在玉紗櫥后邊兒呢，奴婢特意等著大奶奶先去趁熱喝了。”說著轉向周朦朧身后幾個丫頭，“倒座里有給幾位妹妹留的好點心好茶，妹妹們不妨去偷個懶嘗嘗，大奶奶這兒有我陪著呢。”

“那敢情好。”周朦朧笑瞇瞇的答了，朝身后也擺擺手算是允了，心里卻了然，怕是嚴氏這會兒有什么事，特意讓青舸在這兒截了她不往正房去。其實那玉紗櫥，也就在正屋后邊兒的一個小隔間，臨著嚴氏的臥室，不過是順著抄手游廊從后邊小園子開個門，不從正屋經過罷了，進了玉紗櫥，正屋的動靜卻是瞞不過玉紗櫥的。

果然，臨進玉紗櫥的門，青舸就無言的對上了周朦朧的眼睛，蔥白的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周朦朧眼角含笑微微點頭。

玉紗櫥的門是開著的，周朦朧進去，青舸也沒伸手掩門，左右沒人跟過來，也就省了掩門弄出聲響。那黃花蟲草湯果真放在黃花梨象紋條桌上，只是粉彩湯盅下墊著厚厚的棉布，乍一看是為了保溫，周朦朧卻笑嘻嘻連著棉布一起端起來，這樣待會兒再往條桌上放時，就能去了碰到條桌發出聲音。

青舸輕輕幫忙揭開湯盅的蓋子，里面的黃花和蟲草早就去了，只有一盅黃橙橙湯水，周朦朧瞧著皺皺眉三兩口喝完。蟲草是好東西，黃花也是對孕產婦有滋補的，只是這兩樣味道她都不喜歡，好在現在還沒有什么孕吐，也能吞下肚子里去。

青舸接了湯盅轉身出去，不一會端進來的托盤里一杯清茶。周朦朧就著清茶散去嘴里奇怪的味道，而隔壁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也聽了個大概。

一個年輕女子在哭。起初周朦朧還以為是嚴氏身邊哪個得臉的丫頭做錯了事，仔細一聽，抽抽搭搭的聲音飽含了委屈，卻又好似憋著怨氣，周朦朧眼前就浮現出一個人來，潘氏。嗯，怯懦不敢聲張，應該是她。

“二爺也……也不去孫媳婦房里，夫人……夫人這般責怪……嗚嗚……二爺不來……子嗣……孫媳婦也別無他法……”

“那沁香……”

略略幾句入得耳來，周朦朧就臉頰有點發燙。看來是戚廷嶠和潘氏不睦，段氏卻只一味的責怪兒媳婦，潘氏受委屈來太婆婆這里哭訴來了的。

手不自覺的摸上平坦的小腹，段氏怕是看著她和戚廷岳新婚就有了喜信兒，就拿潘氏出氣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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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香，這名字有些耳熟，對了，不是起初送到落喬院的那丫頭么，周朦朧嘴角譏誚一笑，莫不是戚廷嶠自己收用了吧。

怪不得潘氏委屈的哭哭啼啼的，丈夫不疼，婆婆責怪，還有下面丫頭跑來爭寵，潘氏孤伶伶一個也是可憐。

青舸立在一邊，陪著周朦朧靜靜聽著。又等了好一會兒，聽得眠春進去稟報，說晚飯好了，可要傳飯。嚴氏才出言讓潘氏回去，“我也不留你吃飯了，你說的我也曉得了，只是你知道，你婆婆的事我是極少管的，我跟她說說看，至于……那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吧。”

潘氏告退時還帶著哭音，周朦朧卻又再等了半柱香功夫，才挑簾子去正屋。

嚴氏正揉著額頭，見周朦朧嘴角卻是牽強的笑不起來，“來了好一會兒了吧？平常她也來的少，想說讓你遲點再過來已經來不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