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的和尚好念經,但是老和尚也不是不會打算盤的。外來的經念的再好,那只是暫時的,她們既然從瀝州跟了來,就有一部分是要跟著大小姐留在尚京的,這像是個大餡兒餅在頭頂掛著呢。而會跟劉夫人回瀝州的,現在能不能多點兒月例也不重要了,因為回了瀝州那還是跟往常一樣。
到說好了陪周朦朧外出走走的日子,劉夫人一大早就起來在廚房忙活,精心做了兩屜熱騰騰的包子,到小茴跟著馬車來,劉夫人已經回屋重新梳洗,而劉玉娘正好剛盯著丫鬟把包子帶著屜子一起裝到干凈的食盒里。
馬車接了她們,又到玉扁胡同再接周朦朧。而周朦朧一早也來了個驚喜,小茴前腳跟著馬車出門沒多久,門子就讓人進內院傳話,因為一大早張麗玲就派人送來了兩塊制作精美的門匾。
想想出自誰的手筆,周朦朧就按捺不住欣喜,穿戴好了也不在屋里等了,徑直去大門外看下人掛匾,反正長長一條玉扁胡同,她這宅子就占了大半條的面積,讓幾個婆子去胡同口守著,不往里沖撞就是了。
周朦朧也就一手簪花小楷,還算有幾分功底,拓在古色古香的木匾上的暗金色一個隸書的透著古樸的“戚”字,真真是不愧當朝首輔的手筆,周朦朧忍不住用視線一筆一筆去描摹,那種氣韻,那種穩健,那種藏在比劃下的內斂氣魄,讓她這個甚少對書畫有觸動感的人,都有一絲絲沉迷了。
劉夫人母女下馬車的時候,正好看到周朦朧站在門外胡同的青石板路上,昂著頭微微笑看著門頭掛起的門匾。換到旁邊候著的大點的馬車時,周朦朧高興的接過劉夫人遞上來的包子,交到留值在家的青黛手中,“送廚房去,今晚我就吃這個了。”
“新做的門匾?”上了馬車,劉夫人問道,她倒是看不出來一個字書法上有什么造詣,只是感覺得到周朦朧對那門匾好似特別滿意。
“對啊。”周朦朧點點頭,“一位老先生幫忙寫的字,也是他家幫忙做好的一早才送過來的。<>” щшш⊙ttκǎ n⊙¢ o
周朦朧只說一位老先生,劉夫人倒是沒往心里去,她當然想不到這當朝文武百官第一人會是周朦朧嘴里寫塊門匾的老先生了,“老人家這字好像挺不賴。”
劉夫人隨意附和一句,讓周朦朧嘴角抽了抽,不過她突然想起什么來,連忙抓著劉夫人衣袖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兒,需要夫人幫幫忙的。”
劉夫人一聽就來精神了,說起來是她們母女倆沒啥值得周朦朧企圖的,但是周朦朧開口,她就有了百分精神嚴陣以待。
周朦朧這還真不是隨意敷衍劉夫人,“剛剛說起那門匾,我倒是想好生謝謝那位老先生的,就這塊匾,尚京怕是想排隊去做的都得排到城門外去。但是上回說起來吧,老先生對別的倒不感興趣,之前他孫女在我那兒帶了點點心回去,其中一種倒是挺符合老先生胃口的。可是夫人您也知道,點心送過去也不可能送太多,況且他老人家就點了一種口味的,到時候我送過去,能不能請夫人幫忙做點包子一道送過去的?我想讓老人家嘗個新鮮,說不定也喜歡的話,我這謝意也能更真誠點。”
“沒問題,就做幾個包子的,小事一樁。啥時候要,你頭一天給我遞個話兒就行。”劉夫人聽了就差拍胸脯了。她還真把這寫字的老先生當一個有點名氣的賣字老頭了。
周朦朧當然預料得到劉夫人肯定會應的,腦子卻是轉到了下一樁事情上去了。反正馬車慢慢行駛,她就順著思路和劉夫人說起來,“那夫人您看什么餡兒好?老先生喜歡的我家小廚房做的松子玉米餅,好像以往在瀝州時您應該嘗過吧?味道比較淡,一點點甜一點點咸的。”
“松子玉米餅啊,那我還真吃過。”劉夫人也認真思索起來,“比較酥脆,看來老人家牙口還不錯啊。不過這口味確實清淡,是不是這老先生年輕的時候日子并不太好過啊,你年輕,你是不知道,有些老頭啊,越是年紀大了,錦衣玉食了一輩子,反而心心念念著年輕窮困時吃過的味道。”
“是嗎?”雖然得忍住嘴角抽搐,周朦朧也覺得這不無可能,都說十年寒窗苦讀,說不定張老大人年輕時還真的過的挺苦的。<>“那若真是這樣,什么樣的包子餡兒會比較合他口味啊?”
“那最好不要夾雜肉餡兒的。想必現在牌匾生意做的好,家里也不缺肉吃的。”劉夫人咕噥一句道,腦子飛快的轉著。
周朦朧一頭冷汗,說清楚吧,好像也不妥,不說清楚,沒想到劉夫人的想法這么接地氣。
“酸菜的呀!”旁邊一直沒出聲的劉玉娘忍不住插一句嘴道,“我看爹每回在外頭喝酒應酬幾頓,回家沒胃口,不老是讓娘您做酸菜豆芽的么,還有雪里蕻豆芽的。”
劉夫人一聽也對,但是卻不敢拍板兒,拿眼去瞅周朦朧,看她什么意思。
“酸菜豆芽?雪里蕻豆芽?”周朦朧望著母女倆茫然的眨眨眼,“劉大人吃膩了酒肉就愛這兩樣的么?”
劉夫人點點頭,加了一句,“還有豆角兒雪里蕻的,老劉也愛的很,一頓能吃好幾個。”
這幾種口味劉夫人都覺得是漢子吃的,而且又全是素的,有點兒太糙了,從來沒做給周朦朧吃過,所以劉夫人吃不準,周朦朧也有點摸不準。
“那行,那就這三樣的。每樣……”周朦朧伸出手來比劃比劃,比了個圓盤子大小,“做得小巧點兒,尚京人吃東西精細,講究的很,不圖一頓吃個飽。最好是用這么大的蒸屜,包子做小孩兒拳頭大小,每種口味做一籠就好了,一籠做六個……噢,不,五個,五個就好,到時候那包子褶兒捏點兒花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