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她沒說,太理性的話,怕一說出來先傷了自己的心。周朦朧偏頭看著青黛,“你看,太夫人多疼我,多愛護我,所以,我就更不能冒險。一個鋪子開好了,太夫人會認可我,會管人,會管家,知道營生。若是攤子鋪大了,從一開始,太夫人就要為我擔心,怕我吃虧怕我賠本兒,這些帶著猜疑的負面關心一多起來,老人家就會多想,如果一下子做大了,她該擔心我心太大了。所以不如一步步來……”
“嗯,大奶奶說的對。”青黛抿抿唇,嘆服的點頭。“現在大奶奶還懷著身子,若是忙的事多了,太夫人也該擔心了。”
“就是嘛。”周朦朧一副孺子可教的架勢拍拍青黛的手背,對,她肚子里的這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慢慢來。其實她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尚京有背景的人太多,她若是試水的時候就撲騰的太大,不小心觸犯了哪家的禁忌,到時候難免要波及侯府和嚴氏。只是這一層太嚴肅,她就沒說給青黛聽。
熄燈后躺著少了一個人而越發寬大的床上,周朦朧腦子里開始盤算起這間還沒落實的小鋪子來。她要借此向嚴氏證明,她是個能干的孫媳婦,戚廷岳不在身邊,她也能靠自己打點小小營生。但是確實,她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不能讓老人家覺得孫媳婦心太大,而對未出世的曾孫太忽視。
戚廷岳留下來的八千兩,細細算來,她的確只能撥出一千兩來。她留下來,證明戚廷岳這一房在尚京有人,萬一有什么要來往的,她總不能回回都去和嚴氏戚義安伸手要錢打點。她一個女人家,就算在懷著身子,哪怕在侯府不出門,偶爾也要買點料子賞個下人什么的。恐怕過段時間前胡蓮房他們來了,在外面安置下來去幫她做事,也是要銀錢引路的。
想到前胡,周朦朧就想到年前和常山往南邊販羊的郭大貴。今年是第二年南下販羊,想必生意只會更好。周朦朧沒跟包媽媽拜托郭大貴的事情,而是跟戚廷岳說了她的想法,也不知道戚廷岳能不能和郭大貴一家說通,若是郭家能來尚京,她就多個可靠的人手了。
郭大貴埋沒在烏云山太可惜了,周朦朧早就有想法,希望能將郭大貴系入麾下。郭家不過是烏云山里的外來戶,郭大貴跟著常山出去見見世面打開手腳,哪怕為了兒女前途,都是非常有可能投到她這邊的,因為她根本沒想過要郭家的賣身契。只是本預計著三五年后的事情,因為肚子里突如其來的小生命,硬生生提前了,也不知道戚廷岳說的怎么樣。
次日一早醒來,周朦朧對著端了水盆進來伺候她的山梔和降香愣了一下,擺擺手讓她們出去,“讓青黛和紫蘇進來,你們先出去歇會兒,昨兒個想著要跟她們說點兒事忘了沒說。”
山梔先是一愣,以為哪里不合大奶奶的意了,聽了后半句,才悄悄松了口氣拉了一把也有點愣神的降香退下去。
“大奶奶可是想奴婢們了?”紫蘇進來就笑呵呵的打趣。
“你少呱噪,仔細聽著大奶奶吩咐。”青黛接過水盆擰帕子,白了紫蘇一眼。
“也沒什么大事。”周朦朧笑呵呵看著嘟嘴的紫蘇,“昨兒個在玉紗櫥,你們也看見青舸她娘了,你們可有什么想法?”
這下青黛沒吱聲,想法,大奶奶甚少問及她們的想法。又是涉及到人,還是太夫人院子里的人,她覺得不是她要隱瞞,而是本該就不該多想。倒是紫蘇,眼珠子急急轉了兩圈兒,“大奶奶您還別說,青舸她娘,那叫什么,哦,青姑姑的,還真是個厲害的。平日里奴婢看青舸和素荷眠春她們在廣玉山房,也沒見她有什么優越感的,沒想到她娘在太夫人那里那么得臉,太夫人的陪嫁鋪子和田莊,嘖嘖……肯定數目不少,聽說每年太夫人都拿自己私房錢撥給侯府里用的……”
周朦朧好笑的看著紫蘇嘰嘰咕咕一大堆,轉而看向青黛,“青黛你呢?”
“奴婢也覺得青姑姑挺厲害的……”青黛不知道說什么好,她感覺她在青姑姑的光芒下太嫩了些,“不過,青姑姑肯定不敢糊弄大奶奶的,太夫人指派給您的,肯定是可靠的,而且即便她膽大包天敢怎么樣,定然也逃不過大奶奶的法眼。”
搖搖頭,周朦朧嘆口氣,“這些倒不用你們操心,我自有章法。唉,我是看那青姑姑那般厲害精明,可是你們看,青舸還是在侯府做事,好在青姑姑把青舸教的好,青舸也是個踏實本分的,若青舸是那不知輕重的,在廣玉山房闖了什么禍,怕是青姑姑也保不了她的……”
若是青黛紫蘇二人再經個幾年風雨,就會明白,正是因為青姑姑得用,青舸才會更小心謹慎,有個厲害的娘跟有個厲害的爹自然是大不相同的,青舸從小聽的訓導和管教怕是比其他家生子更多。而正是有青舸在嚴氏眼皮子底下,那青姑姑到這個年歲,做事還那么小心謹慎,不然她就是拿女兒做本錢去冒險。
“嗯?大奶奶你在說什么?”紫蘇的眼珠子轉的慢了,這些話明明聽的懂,但是怎么覺得不知道大奶奶什么意思呢。
“你啊!”周朦朧忍不住將擦洗過的帕子往紫蘇臉上一拋,嚇得紫蘇趕緊退后一步才接住。“我是在想,包媽媽過幾個月回來,就該張羅著給你們倆相看人的,以前本想聽從你們自己的意愿的,現在倒是想提醒一下你們,最好是找個外面的,侯府的,大爺身邊的,最好都不要。不然你們以后就是下一個青姑姑紫姑姑,兒子女兒還得聽人使喚。”
紫蘇臉刷的紅了,鼓著腮幫子不知道怎么接話。青黛抿抿唇忍著窘迫,“大奶奶說這些還尚早呢,奴婢們怎么著也得服侍您生產了,等小公子大點兒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