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善意小心的提醒吃飯，潘氏聽聞只點(diǎn)頭默許，等飯菜真正端了上來，菜色也是一般，但是潘氏并不計較，她也沒吃幾口就讓撤下了，多少天了都是如此，她也不覺得肚子理餓。

然后依然是這樣呆呆的坐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腦子理在想什么。好似有很多雜七雜八的各樣念頭跟洪水一樣這頭進(jìn)來了來不及細(xì)想又那頭嘩啦啦出去了，只讓她覺得腦子理鼓鼓脹脹的難受，稍微定下心來，卻又好似根本什么都沒想一樣。

周朦朧進(jìn)來往正屋中間一站，潘氏還是愣了一會兒眼珠子才對上周朦朧身上去。

“大嫂……你來了。”好久不出聲的緣故，聲音枯啞，一張口連潘氏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下。

周朦朧點(diǎn)了一下頭，又走回門口站著看了一下，她進(jìn)來，屋外竟然沒有個丫頭冒個頭的。也好，周朦朧折回來自尋了張椅子坐下。潘氏這才在周朦朧的打量之下不安的動了動僵持發(fā)麻的身子。

“你都想好了？就這么決定了？”不得不服潘氏真是沉得住氣，除了一雙眼珠子有些探尋的意味，就沒有第二句話了。

難怪每次嚴(yán)氏提起潘氏來都不怎么喜歡，碰上潘氏的事情也總都是那樣氣不打一處來。明明是個不到二十的年輕人，卻偏偏跟口古井一樣沉郁。旁人氣得不得了，她偏偏跟塊老棉花一樣，怎么捶打都沒什么反應(yīng)。

潘氏聽了低了頭，幾不可察的點(diǎn)了兩下。她心里這些日子就在琢磨，留在南山侯府，那一年年都是這樣的，生不出孩子，管不住男人，只能是有口飯吃而已。

又是一個外室，起初聽到的時候，潘氏并不怎么生氣，沒什么好生氣的，有不有那外室，戚廷嶠對她都是一樣不聞不問，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回回到她屋里，要么是有事，要么就是發(fā)脾氣，時間長了，潘氏都下意識的期望戚廷嶠不要來她屋里了。

可是一到晚上，外室兩個字一道她心底，潘氏沒來由的就想到上次促成戚廷嶠順利拿到爵位，侯府被迫分家的那個被潘家打上門去，據(jù)說還打掉了孩子的那個外室。<>她心里就如生出無數(shù)的螞蟻來啃咬一樣難受。

既然潘家打了第一個外室，她去打這第二個又能是什么大事？她又不會打掉人家的孩子。呵！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跟野草一樣在潘氏心底瘋長著。她幻想著痛痛快快的打那個外室一頓，然后，她要是能不再在侯府這樣茍延殘喘的活著多好，能不再被娘家牽絆算計該又多好。那……那不如……

潘氏如同魔癥了一樣，多少天都合不上眼，睜著眼閉著眼心里都在盤算這樣同一件事情。她向來不是那樣心思縝密鑒定決絕的人，可見她做成這樣一件事情，前后是熬了多少心血才把前后想明白。

“侯爺或許今天就會把戚廷嶠找回來，你還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戚廷嶠扯皮吧。”周朦朧出聲打斷潘氏的發(fā)呆。

“啊？”潘氏下意識的呆了一下。她當(dāng)周朦朧此番過來，是代太婆婆質(zhì)問她的呢。她這涵碧居，侯府里就是連下人都繞道走的。

周朦朧不理會潘氏的怔怔之色，“戚廷嶠什么性子，你是再了解不過的了。縱然你有你的把握能拿捏住他，但是……”你向來性子太軟趴了，這話周朦朧還是在嘴里打個彎兒變了一下，“以戚廷嶠的性子，你最好是一下子就震住他，一下子就讓他應(yīng)了你。不然若是第一下就被他占了上風(fēng)，你就算手里的把握再硬，他怕是也要死纏爛打不知道會想出什么爛招兒來跟你死磨到底的。”

戚廷嶠是典型的草包腦袋，混蛋性子。若是第一下能拿住他，他后面大概是不會花多少心思去想著怎么翻篇兒，只會迫不及待的甩開潘氏，這倒是好事，能利利索索的了解了。可若是一下子鎮(zhèn)不住他，戚廷嶠上來就撒潑發(fā)渾，怕是要耍出無賴的本性來，這樣的人最是難纏了，誰知道他有什么下三濫的招數(shù)等著潘氏呢。<>

“啊？哦，哦哦，我記著了。”潘氏眨了兩下眼睛，才算是把周朦朧說的話認(rèn)真的在心里過了一遍，隨即就坐直了身子。是的，這后頭還是一場硬仗呢，前面才算是成功打響了第一炮而已。

“你要養(yǎng)老的莊子，可對侯府里這樣的小莊子都有做過了解？”周朦朧嘆了口氣，看起來，潘氏只是裝了回老虎，實(shí)質(zhì)上還是紙老虎一個，內(nèi)里全都沒武裝起來呢。

她眼角在大開的木門處四下一掃，嘴里飛快的吐字，聲音低但是清晰明白。

“多少你得心里有個數(shù)，不要回頭扔給你個莊子，入不敷出還等著你撒錢去救急的。再說了，不管是和離，還是莊子，都得官府文書到手了，那才是作數(shù)的。”

“你想著要莊子養(yǎng)老防身，你想過莊子到手該怎么管嗎？你會不會看帳管人？或者你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丫頭婆子，能認(rèn)字會看帳會算賬，并且能對你忠心耿耿的？”

“我……”潘氏死氣沉沉的兩只眼睛里這才活了過來，不過卻是兩眼都是慌亂。是啊，還有這么多后續(xù)的事情要她自己撐過去呢。

看來這些準(zhǔn)備潘氏是一樣都沒打算的。周朦朧嘆了口氣，這紙老虎還真只能是對上戚廷嶠那樣的貨色才能打戚廷嶠一個措手不及的，若碰上個精明厲害點(diǎn)兒的，不早被捏皺成一團(tuán)廢紙了。

“咳咳……”周朦朧清清嗓子。臉上換上一片端肅之色，“既然二弟妹已經(jīng)有了異心，祖母如今身子是不大好，不宜過多操心，內(nèi)院如今也沒個正經(jīng)主事的人，明天我讓個丫頭過來，先把二弟妹院子里里外外的公中物品對對冊子，麻煩二弟妹也把自己的私房，陪嫁好好理上一理，就算要和離，這也都得過了明路才是。”

潘氏就是再傻，聽著周朦朧前后不一的臉色，加上她若有所指的話語，也是略略有些明白了。“哦……哦，那好，晚上我就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