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回來了。”戚義安一看到兒子站在身前,倒是一下子精神全來了。“沒什麼事兒。我就是來等你,三十兒……三十兒你們要麼回來吃年飯吧……”不等戚廷嶽有所表示,戚義安又緊張的說道,“沒旁人,就……就在廣玉山房,就你祖母那兒,咱們一道吃飯……段氏不會接她回來的……”
戚廷嶽有些不耐煩,“有事以後就進去等我好了,在外頭……像什麼話,別人還當我連門都不讓你進一樣……”
“誒……誒……”戚義安有些不好意思的連連點頭,“下回我記著,我記著,不讓你面上難看。那……那你覺得回去過年怎麼樣?”
戚廷嶽把馬繮交給門子牽去,“行啊。”反正,他也想陪陪祖母過年。反正,也沒段氏礙人眼了。反正,戚廷嶠向來只會在背地裡使壞心眼兒,在他面前都比較慫。想著各樣說服自己的理由,戚廷嶽回頭道,“你不餓麼?要不一道吃了飯再回去?”
戚義安卻是高興壞了,連兒子彆彆扭扭的邀請都沒聽出來,跟個老鼠似的刺溜兒一下鑽回馬車裡,“不了不了!我回去告訴你祖母去,讓府裡趕緊好好的備年飯去了!”
留下戚廷嶽站在照壁前看著深深暮色下消失的馬車哭笑不得,心裡還有淡淡泛起的苦澀。
山然居里的地龍燒得暖烘烘的。周朦朧正在屋裡逗著小歡顏玩,孃兒倆都只穿著單層的衣裳,顯得周朦朧的腰身越發的窈窕,而歡顏露出來的雙下巴看起來格外好笑。兩個多月快三個月的小娃娃,已經不是成天只知道吃和睡了,每天醒過來玩的時候一點點兒的多了起來。
月份小的孩子,是每天都能發現讓人欣喜的不同的變化的。小歡顏豎著抱她的話,頭已經能顫顫悠悠的直起來了,放著趴在炕上玩,也會用小胳膊撐著擡頭左轉右轉的看著屋裡四處看。小歡顏已經是習慣性的上午下午呼呼大睡,而到了傍晚的時候,就睜眼不睡了,能玩玩鬧鬧一兩個時辰。這正是每天一家三口能到一起的時候。<>別看孩子小,也是知道趕熱鬧的。
戚廷嶽在外間先換下了身上冰冷的衣裳,洗了把臉,進屋先蹲在孃兒倆面前跟小歡顏“哦哦啊啊咿咿呀呀”的說上一會兒自己都聽不懂的語言,等身上手上熱乎了,才抱著小歡顏玩耍。
戚廷嶽一邊逗孩子,一邊跟周朦朧說起剛剛在宅子外邊兒照壁處碰到戚義安的事情。
“……去陪祖母過年?那太好了!”周朦朧體貼的忽略戚義安的存在。反正陪誰也都是陪,多一個少一個也都一樣陪著了。“我正想著過年怎麼弄呢,想接祖母過來,她老人家定然是不願意來的,再說天又冷的很,怕折騰病了那可不好。”
見周朦朧興高采烈的,戚廷嶽不由得鬆了口氣。畢竟周朦朧生產的時候,可就是爲侯府那邊連累得早產的。
“呵呵,沒事兒。”周朦朧環住戚廷嶽勁瘦的腰,頭埋進他懷裡,和小歡顏窩在一塊兒,“左右大姑奶奶已經出嫁了,沒人敢給我臉色看了。”她沒提的還有段氏,戚義安既然已經說是不會接回來,那自然是不會出現了的。
“我看誰敢。”戚廷嶽故意板起臉做兇惡樣。可是周朦朧被逗笑了,懷裡的小歡顏卻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嚇得兩人慌忙分開手忙腳亂的哄她。
“呀,這還真流眼淚了。”戚廷嶽心疼不已,他記得之前小歡顏哭,是隻會閉著眼睛張大嘴巴哇哇大叫,現在已經有一點點淚水順著眼角流了。
“早就會了。”周朦朧瞪了他一眼,抱著小歡顏在懷裡輕輕拍著,“不哭不哭哦,爹爹壞,壞爹爹,臭爹爹……”戚廷嶽下衙回家是小歡顏最開心的時候,多了個人抱她逗她玩,基本都是不哭的,所以現在會流淚了他也沒發覺。
戚廷嶽撓撓頭,眼神有些幽怨,這樣跟他女兒說他這做爹的,也太狠了吧……
哄了好一會兒,小歡顏不哭了,但還是癟著小嘴兒抽抽搭搭的,周朦朧沒辦法的叫了趙媽媽抱去餵奶哄哄。<>滿月的時候十斤多一點兒,她就覺得抱著胳膊酸抱不動,現在兩個多月,都十三斤多了,沒想到還是一樣,抱著哄哄就覺得吃不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長進了還是沒長進。
趙媽媽去給小歡顏餵奶。小茴已經把外間的飯桌上的飯菜都擺置好了,兩人正好去吃飯。吃飯的時候,戚廷嶽就說起了小侯爺的事情。他這幾天去堵了小侯爺好幾回,好不容易昨天才把人堵著。小侯爺也是知道這時候找上門來的,那都是勸他和柳雙分開的,所以幾乎是誰也不見,若不是是戚廷嶽找他,他照樣是不見的。
“……小侯爺怎麼說?”周朦朧問道,不過並不抱太多希望,都躲著不見人,這牴觸心是有多強烈。
果然,戚廷嶽搖搖頭,“這種事,得他自己想通,自己願意纔是。旁人說再多也是沒用。而且,越是反對,反而越把兩個人逼得更親密無間。”也是,外界都在反對,反而兩個身份不相當的人,會覺得他們好似在一致對抗外敵,反而更覺得互相依靠不離不棄了。
“那……春餅鋪子還在開嗎?”周朦朧問道,語氣裡帶著不屑,都把小侯爺迷到這個地步,那鋪子估計關了吧。畢竟有了小侯爺撐腰,要什麼沒有啊,金山銀山都不爲過,別說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了,就是一個莊子的親戚,也都養得起啊。
“開啊。”戚廷嶽挑挑眉,“我就在那春餅鋪子裡逮到小侯爺的……嘖嘖,真是沒想到,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還在後竈房幫人揉麪呢……”
周朦朧一口湯險些嗆進氣管裡,小侯爺揉麪?艾瑪,福雅殿下這是不知道啊,若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小侯爺正在揉麪,見戚廷嶽闖進去,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硬著脖子死活不隨戚廷嶽出去說話。反倒是那柳雙,端了兩杯粗茶笑吟吟進來,“這位爺,你們就在這兒說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你們說你們的,放心,我到外頭守鋪子去我不會偷聽的。您若是能讓他隨您走,那也是好的,我保證不會拖著他不放的。”她走的時候看著小侯爺的眼睛,卻是一點點的悽楚可憐都沒有,還是那樣笑吟吟的,低著頭拿了托盤就走了。倒是讓戚廷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人家一個女子,倒是比他們爺們兒坦蕩多了。
“看吧。我說了吧,不是她黏著我不放,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小侯爺搓著手上沾著的麪粉屑子,掉在地上一片白。“她是個好姑娘,不是爲了錢……”他迫不及待的要給柳雙正名,因爲,實在是每個湊到他面前的人,在他看來都在詆譭柳雙的勤勞和單純,都在質疑他們純樸的感情。
戚廷嶽對著這樣嘮嘮叨叨說個沒完的小侯爺也是非常無語。不過他說的對,起碼看起來,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不過,更像是魔癥了。
“那你說服他了?還是他說服了你?”周朦朧打趣道,在她看來,戚廷嶽可不是個擅於言辭的人。
摸摸鼻子,戚廷嶽有些訕訕的,“都沒有。”頓了又頓,“不過,我讓他不管怎樣,過年還是回去陪殿下一起過年去,有什麼話,當面心平氣和好好說說……唉,也只能如此了。”
周朦朧訝然,“難不成他還沒打算回去陪殿下過年?”
戚廷嶽嘴脣往旁邊一撇,“沒,好似是打算跟著柳雙姐弟三個過年。”他立即看到周朦朧臉上對那柳雙深深的厭惡,不由得加一句道,“倒是那柳雙,走的時候還請我幫忙勸小侯爺回去大公主府過年去呢……”
周朦朧臉上的厭惡更深了。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若不是柳雙從頭到尾如此作態,小侯爺奈何會斬釘截鐵的說她是個單純無害的女子。可她真若是如此單純無害……能和小侯爺碰到一起併產生深厚感情……周朦朧搖頭,她不信有如此多的巧合。
一點都不信。
“也只能這樣了。”周朦朧深覺無奈。她的一百天的月子還剩三分之一,目前也就允許她在宅子裡走動走動,並且只要出了沒地龍的屋子,那恨不得把大棉被都給她裹上。不然,她倒是想去看望看望福雅殿下的。年輕人遇到什麼溝溝坎坎,那都不是苦。老年人心裡苦,那纔是真苦。
“等開春了,我能出門了,我去看看殿下去。”周朦朧嘆息一聲說道,又自我安慰道,“不過,或許那時候小侯爺想明白了。”
“但願吧。”戚廷嶽也頗爲頭痛。這規勸人的事,還真是有些力不從心。
第二天,青舸就過來傳話,當然,首先是紅著臉給周朦朧磕頭,謝她給添的陪嫁。
戚義安回去,第一時間告訴嚴氏這個好消息,嚴氏也開心的很。但是嚴氏比戚義安思慮的周全的多,把通常是晚上吃的年夜飯,決定放在中午吃。“他們那是新宅子,還是過頭一個年的,這新宅子過年空著可不好……中午在我們這兒吃年飯,晚上他們還是能自己吃過年飯最好的了。添鍋立竈是大事,不能馬虎……”
戚義安有些訕訕的,“那……那也是,蘭姐兒還小,晚上若吃了年飯再回去,路上也該凍著了……”是啊,就算是吃年夜飯,也不能留下守歲的,終究還是要回那邊去。
大人還好說,小孩子家換個地方歇一夜,那才麻煩,尿布包被奶媽什麼的帶一堆不說,還怕小孩子換了地方不適應,會吃不好睡不好,嚴重的還會生病。而老人家也不興讓小月齡的孩子晚上出門的,說會受到驚嚇。常常那些出門受了驚嚇的孩子,家裡老人就會拿根竹竿去白日裡走過的路,一路喊孩子的名字,一路撒茶葉米,叫做叫黑。說是這樣能把孩子嚇跑的魂魄給叫回來。或者是在牀底下反撲著一碗茶葉米,挨著牀邊兒叫黑,第二天把那茶葉米的碗正過來,哪邊傾瀉下去,那就是在哪一方受的驚嚇。
青舸來,就是說這個事兒,讓他們一家三口,三十兒中午過去吃年飯,晚上回來這邊,該怎麼弄還怎麼弄。
天氣冷,青舸進屋裡來好一會兒手才由青轉白,周朦朧就留她坐著多說會話暖和暖和。就問起了嚴氏那邊過年的準備。
“……也沒什麼好準備的。往年年夜飯是……是夫人打理,不過把菜單子什麼的給太夫人看看去。今年侯爺自己管起來,也是讓太夫人定奪一下的。”青舸笑得有些尷尬,侯爺自己管起來,需要太夫人指點的那就多了,太夫人倒是比往年忙的多了。
“主要就是數數壓歲錢吧。”青舸說笑道,“今年太夫人可是給咱們小小姐準備了個大壓歲包,等著小小姐去磕頭的呢。”
今年家裡少了兩個人,段氏和戚廷嵐,但是多了個小小人兒回去,嚴氏心裡還是安慰多了。
“呵呵,那太夫人白日裡不用老打瞌睡了。”周朦朧也笑,“大姑奶奶那兒,可送年禮回來了?”
“送了。”青舸點點頭,不過神色就笑不起來了,“送了半扇豬,半扇牛,四扇羊,布料茶葉什麼的也有……總的差不多二百兩銀子的吧……”
二百兩……周朦朧臉上一滯。就玉扁衚衕這邊往外送禮,有包媽媽在,走的自然是尚京的例子,送到廣玉山房的,就是按八百兩送的,而一些平時見面都不認識的人家,不過走些面子情的,也是按三百兩送的。戚廷嵐這往孃家送的,卻是連送給別人過面子情都不如。
這事兒就說不到戚廷嵐頭上去了,她婆婆身體都好,她這新婦嫁過去並沒掌管昱親王府的中饋,所以這麼薄的禮錢,就是昱親王妃做的主了。看來,這門親事,是徹底連臉面都不要了。跟結仇也差不多了。
第389 嫁還是不嫁
戚廷嵐這婆家給孃家送的年禮這麼難看,周朦朧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說同情,有些假惺惺,誰讓戚廷嵐自作自受在前呢。風涼話,她也不屑。只得輕咳幾聲轉個話題,“王姨娘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可好些了?”
青舸也鬆了口氣,這大姑奶奶也不止是讓她們的話題尷尬了,簡直就是整個南山侯府頭頂的烏雲。“王姨娘好多了。後來太夫人也請了李大夫來給她看看。孩子肯定是沒了……”不過,這個卻是一直被衆人下意識的忽略了,南山侯府,戚義安,太夫人,都是不需要這個孩子的,更別提戚廷嶠兄弟倆了,自是不願意再多個不親不疏的手足來跟他們分本就不厚的家產的。
“那就好。好在她還年輕。”周朦朧覺得這還算是個讓人欣慰的消息。王姨娘二十出頭,好在是年輕,不然,沒命也是可能的。而哪家的小妾病的沒命了,也不過是樁小事,就是有些不大吉利罷了。
青舸神色一暗,“嗯,還好王姨娘還年輕……算是挺過來了。李大夫說,以後怕是不能生了。”說完她又有些訕訕的一笑,能不能生,其實並不重要。或許對王姨娘自己來說,也不重要,反正不如戚義安的寵愛重要。
而戚義安,卻是突然對她就淡薄了。知道了李大夫的診斷,也不過就說了句,“要用什麼藥記在侯府名下就是,該熬藥吃就熬藥吃吧。”並沒說何時去看看她,而且一直就沒去荊桐院,反而真在廣玉山房的廂房裡住下了。 Wωω⊕ttκΛ n⊕c o
還是素荷,趁著過年時給幾房姨娘送過年做衣裳的新料子,一人幾樣新首飾,順道兒去看了看王姨娘。說來,素荷倒是這侯府裡,跟王姨娘算得上是比較熟悉的人了。
周朦朧出了頭一個月的月子,人是越發精神紅潤了,而王姨娘,小產不過是坐個小月子,卻到如今,還在牀上躺著。天冷,她的廂房不過是荊桐院臨時安置給她的,並且是段氏胡亂一指指給她的,所以連地龍都沒有。王姨娘臥在牀上,得不停的讓丫頭換湯婆子,才能維持被窩裡的只能算是溫熱的熱度。
素荷把鮮亮的料子往她牀邊兒放下,又開了巴掌大的長匣子,給她看看太夫人賞的兩支金釵。<>王姨娘對素荷溫溫一笑,感激的道,“謝謝你來看我。”而對牀邊兒攤開的東西,卻不過是淡淡掃了一眼。
王姨娘不過是個被耽誤了婚假年齡的女子,腦子不蠢。不然當時進門兒的時候,她就不會一直只是默默在戚義安身邊陪伴著,而沒半點兒添油加醋挑撥離間了。有好日子的時候,她不曾孟浪。如今莫名跌入低谷,她倒是也沒有鑽牛角尖兒想不開。
“好好養著。”素荷在牀邊兒坐下,竟是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往常她每次來,說的最多的就是侯爺怎麼樣,夫人怎麼樣。如今夫人送去了廟裡吃齋唸佛,連過年都不接回來了,侯爺遁入太夫人的廣玉山房,在一個府裡也見不著面。素荷和王姨娘相對,竟是無話可說了。
素荷乾巴巴的問了問服侍的丫頭婆子,大夫開的湯藥可有好好熬,平時飯菜送來可都還及時,然後走的時候看看清冷的屋子,對王姨娘說道,“回頭我跟太夫人說說,給你這兒送點碳過來。你身子不好,太冷了怕是受不住。”
王姨娘點點頭,含笑送她走,一轉身再躺進被窩,卻是熱淚盈眶。
因爲太夫人她進了侯府,過了半年衣食無缺的好日子。
如今她的日子,也真正是“衣食無缺”了,還是要仰仗太夫人。跟男人沒任何關係。
素荷走了,隔壁的白姨娘才偷偷把她的碳爐子拎到王姨娘的屋子裡。白姨娘和琴姨娘在侯府住的年數多,一年四季有些什麼用度都是有章法的,而王姨娘在侯府卻只過了夏秋兩季,這冬天到了,沒有段氏和侯爺發話,世子卻是個只管賬上要錢遇到用錢只會讓他們節省的主子,管事的人也不敢隨意增加什麼用項,所以這碳,白姨娘有,而王姨娘沒有。
往日王姨娘這的小日子蜜裡調油的時候,白姨娘只覺得天下沒有比她們孃兒倆更悽苦的了。<>如今,她倒是同情起王姨娘來,所以這幾日冷,就讓丫頭把她的碳爐子拎到王姨娘屋裡,兩人在一個屋子裡做伴兒,共燒一個爐子。
白姨娘這才忽然覺得,她的日子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的。好在,她的用度有定法,只要她不惹事,一年四季不會餓著也不會冷著,病了也有人管。而且,她還有個女兒。她還有王姨娘沒有的碳爐子。
“唉。”周朦朧悠悠嘆氣。大多數女人的命運,都好似是握在男人的手裡。這些看不清的人都在嘴裡或者是在心裡怨天尤人。若是當初王姨娘不進侯府,也不會有今天的日子。她自己邁進來的腿,她就要有能吞下苦水的嘴。
“二小姐,明年是不是該出門了?潘家可有來送日子?”這沒成親,一年裡的端午節,中秋節,春節,男方都會到女方家裡送禮的。過完年戚廷岍就及笄了,當時潘家急不可賴的要這門親,小定大定都匆匆忙忙,若是圖省事省錢,必然會趁過年來送年禮的時候順便送上吉日讓女方選擇。不然單獨來送吉日,又得另外備一份禮。
青舸古怪的看了周朦朧一眼,“大奶奶你猜的真準。潘家送給二小姐的年禮來的最遲,昨天才送來,也送了三個日子讓選,最早的五月初二,最遲的八月十八。”
“那太夫人選的哪個?八月十八?”換個話題,周朦朧心裡一鬆,打趣的又猜到。戚廷嵐嫁得不好,侯府如今冷清,太夫人該不會讓廷岍早早出嫁纔是,所以應該會選最遲的日子。她十拿九穩。
青舸忽而笑了,“這回大奶奶倒是猜錯了。”
“錯了?”周朦朧大吃一驚,不會吧,偌大一個侯府,難道還多了戚廷岍一口飯吃不成。
“大奶奶猜錯了。太夫人三個日子都沒選。”青舸調皮的眨眨眼,“太夫人說,二小姐年紀還小,侯府的姑娘不想嫁的這樣早,想再留留。”
周朦朧臉上凝滯了,她想潘家估計心裡更加凝滯。<>當初想拉個侯府姑娘做媳婦就拉,想小定大定隨便辦就隨便辦,這下好了,臨到頭送的吉日女方卻是一個都不選。前頭你愛怠慢就怠慢,如今人我要留就留。主要是嚴氏留人的話也說的過去,一般家裡疼愛女兒的,都會多留幾年。
鄒家不就是,鄒婉露的親事自小就定好了,滿尚京卻是早就知道鄒大人放了話,要把鄒三小姐留到十八再出嫁的。
所以嚴氏要留戚廷岍一年,潘家心裡再氣,也是說不過去什麼怪話的。愛女之心,你沒有,我有!
“好吧。太夫人威武。”周朦朧調皮的吐吐舌頭。沒想到今年侯府接連不順,反倒激起了太夫人的硬氣了。
不過也是,戚廷岍的嫁妝早就備好了。以當初段氏對潘家的諂媚態度,該是早就說出去了,又不是戚家不想嫁女兒過去。
“那廷嶸那邊是……?”上回還是小歡顏滿月的時候,太夫人說了一嘴陳舉子的事情,後來就沒聽說過下文了。
“哦,三小姐啊。”青舸臉上笑開了,“三小姐是個有福氣的。那陳舉人,太夫人請我娘去打聽了,我娘說,就是家底薄了些,家世上也太平凡了些,旁的,倒都是好的。好在這兩樣虧欠些的,琴姨娘和三小姐自己都是看得開的,說只要人品好,哪怕日後就止步在舉人了,也是願意的。陳舉人那邊已經差人通氣了,聽說陳舉人是喜不自勝,說是待過完年,開春,就來合八字換庚帖了。”
周朦朧一聽,總算有個讓人開心的好消息。“那太好了,那正好趁這幾年陳舉人在京苦讀,太夫人也能多留廷嶸幾年了。”
青舸咯咯笑起來,“大奶奶您又失算了。太夫人可是說,三小姐等及笄了,就可以嫁過去了。陳舉人在京苦讀,身邊沒個照料的,三小姐嫁過去,這吃穿起居有人張羅了,陳舉人也可以潛心向學了。”
周朦朧只愣了一瞬,也笑了起來,“正理!這倒是正理!還是咱太夫人高啊,事事考慮的周詳至極!”
也坐了好一會兒了,青舸就問起青黛紫蘇嫁人的事情,“……可定了出門的日子了?”大奶奶對身邊這兩位姑娘,可真跟嫁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聽說早早就不排什麼要緊事了,專門讓她們在屋裡繡嫁妝,月例銀子卻還是照發的。當然了,繡的多的是青黛,紫蘇的繡活兒,青黛揀些無關緊要的少說也給她做了四分之一。
“本想著年底嫁過去過年,她們說要等蘭姐兒過了百日了。”周朦朧莞爾一笑,又是開心,又是不捨,“如今定的是二月初六,兩人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