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東一句西一句,莫說包媽媽越聽越是一頭霧水,她自己心里也慢慢躁亂了起來。
她對于瀝州附近一帶臨近邊界的地方,不說了如指掌,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匪患通常是入冬前和剛?cè)攵瑫r比較厲害,因為關(guān)外更加苦寒,搶了東西好過冬。過完年入了春,土匪就很少闖進來了。
而且,戚廷岳調(diào)任去徐寧衛(wèi),雖然沒明說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但是當?shù)亟忧⒌墓賳T自然是有所知曉的,配合度應(yīng)該不錯,怎么會在太子殿下的大事上,連個土匪都按不住了呢。
如今可是太平盛世。各處駐軍都是兵強馬壯的。
她隱隱覺得,若不是匪患,應(yīng)該沒什么能阻擋戚廷岳回來的。該忙的正事要等春耕之后才開始呢,該做的準備工作,戚廷岳早來的這段時間也該準備了不少了。
回到正屋,周朦朧直接去了書房,提筆寫了封簡信,交給包媽媽,“麻煩您幫我跑一趟周記,交到我弟弟手上。”
包媽媽愣了一下。周家的人有多不受人待見她算是見識了,沒想到這位舅爺,倒是屢屢讓主子親近起來。她鄭重的點點頭,收起折好的信,就出去了。
周朦朧走到廊下看著四角的天空上小小一塊湛藍的天空發(fā)愣。遠處是咿咿呀呀不絕于耳的怪異唱腔。
沒想到她順手幫周郁清一把,這么快就要人家來回報她了。前胡他們沒有跟著她回來,就算在瀝州尚能聯(lián)系到一些可以結(jié)交利用的人,她這時四個多月的身孕,身邊還有小歡顏這個小尾巴,都是太不方便了。周記在徐寧那邊有鋪子,有聽從周郁清調(diào)遣的掌柜伙計,通過周郁清打聽點消息,是如今最快的法子了。
希望這只是她多疑了。
如此周朦朧更是沒了再去戲臺子那邊招待一下子的心情了。廚房里來稟報說午飯好了,周朦朧也只讓小茴去那邊請一下眾人過來。
小茴和劉夫人打頭,領(lǐng)著幾個婦人和兩位小姐,后面跟著一串的婆子丫頭出現(xiàn)時,周朦朧突然眼前一亮,笑著走上前去,“沒過去陪大家,真是過意不去,一會兒席上可要多喝幾盅才是。”
“大奶奶真是太客氣了,叨擾半日,是我們過意不去才是。”牛百戶家的揚著笑臉客氣道。
“是的呢,大奶奶招待的太周到了,又是聽戲又是吃吃喝喝的,這一天過的跟過節(jié)似的。”后面也有那膽子漸大的婦人跟著奉承,只是這恭維話跟伶俐的牛百戶家的一比,就有些落下乘了。
“箏表妹,你素來是最妥帖的,今兒你幫我當當家來,帶諸位去坐席去吧。我剛剛瞧著廚房里做的牛骨粉皮火腿湯,不知道做的味道對不對,還得勞煩劉夫人陪我過去看看呢,若是做的不對,那得趕緊讓廚房重新做呢。”周朦朧微微一笑,算是對恭維的人禮貌回意,眼珠子卻是落在劉夫人身上。
陳箏微微驚訝,隨即很快面帶微笑的站出來,走到最前面,“當家我可不敢,不過照顧諸位夫人,卻是陳箏該做的。”
瞧這說話和做派,拖到二十,真是沒理由啊。周朦朧微微嘆息。不過讓她滿意的是,隨著陳箏大方得體的作態(tài),那些個自己說話還噙著小心的婦人,臉上都露出刮目相看的表情來。
“如此甚好,你們姑娘家家的,日后都是要自己關(guān)起門來當家,今兒勞煩陳大小姐了,我就偷個懶,隨大奶奶去廚房里給大家先嘗嘗味兒去了。”劉大人品級最高,劉夫人這樣一說,也算是抬舉各位了。
于是進花廳落席的都是心情舒暢,周朦朧和劉夫人退到廚房這邊,卻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廊下說話,那廚房灶上燉著的牛骨粉皮火腿湯是道地道的尚京菜,就是有什么口味不對,這些足不出瀝州的婦人也是牛嚼牡丹吃不出來的。
“大奶奶可是有事吩咐我?”劉夫人小聲問道。就這些婦人,莫說來戚家作客了,就是去她們劉家作客,也輪不到她這女主人親自去廚房收拾湯水的。
“夫人真是了解我。”周朦朧眨了下眼睛,臉上卻并沒有笑意。“最近劉大人可有回來?”
劉夫人也眨了幾下眼睛,卻是有些懵,倒沒想到周朦朧是問男人們的事情。“沒有啊。他還是正月初走的,就沒回來。”
劉夫人的神色里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來。周朦朧倒是知道,劉大人本來就不是沐休就都回來的,畢竟那是徐寧衛(wèi),像戚廷岳這樣也只是年輕小夫妻才如此戀家的。
“怎么?大爺沐休不能回來?”劉夫人眨巴眨巴眼,當是小夫妻倆鬧別扭了,“你也別往心里去,興許是衛(wèi)所事情多……”
周朦朧臉上一陣紅暈,看來是被人誤會了,她垂下眼瞼,“不是……我是前些日子聽我弟弟說,徐寧那邊又起了匪患,廷岳這沒回來……也不知道匪患現(xiàn)在打壓下去沒有……”
“匪患?”劉夫人恍然大悟,“哦,那倒是有這回事,過年的時候老劉也說過,說這段時間土匪來的勤,徐寧那邊衛(wèi)所不得不輪番守衛(wèi),年后他沒回來,現(xiàn)在怎么樣了也沒說……不過您也別著急,土匪倒底都是些烏合之眾,哪抵得過衛(wèi)所的兵衛(wèi)眾多……”
周朦朧神色微凜,作嬌羞狀拉了拉劉夫人的袖子,“哎,您得笑話我了不是,我就這么一問。咱們還是快去入席吧,不然主人沒去,她們該不好意思動筷子了。”
看來匪患比她想象之中要嚴重的多。附近幾個衛(wèi)所長年都有駐兵,土匪偶爾肆虐,向來都是當?shù)毓俑瞄T的侍衛(wèi)官兵去剿匪鎮(zhèn)壓,衛(wèi)所駐兵卻不是這么容易就能調(diào)動的。
不過既然劉夫人并沒留心這些,她也不能說出她的猜測來危言聳聽。也就把事情當作是小夫妻倆的小別扭來含糊過去了。
到了席上,周朦朧臉上已經(jīng)端上了淡淡的客氣微笑,席上在座的都與有榮焉,一時賓主莫不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