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坐啊,”周朦朧招手,戚廷嶽一直靠在門邊那兒,好似怕碰到她一樣小心翼翼的,“哪個婦人不懷孩子的,我這又不是瓷器做的!”
戚廷嶽“嘿嘿”一笑,稍微靠近了一點,但是手腳還是不知道怎麼放,“你要是瓷器做的倒好了,頂多多費幾匹絨布包包好。”
“唉。”周朦朧哀嘆一聲,“那待會回府了你別讓跟咱們出去的人多嘴,等再請個大夫確診了再說,免得驚動了祖母。再說一大家子那麼多人,若是不準(zhǔn)……”
戚廷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個……我得了信兒等你的時候,已經(jīng)先讓人快馬回去給祖母報信了。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知道了。”
“啊?不會吧?”周朦朧捂住紅潤的小嘴,真難以想象這毛手毛腳的事情是戚廷嶽做的。“那……那待會兒……”她都可以遇見,待會別說進(jìn)門了,估計下馬車就有嚴(yán)氏的人來候著了,說不定確診的大夫也都在路上了。
“沒事兒。那賴嬤嬤可不是沽名釣譽(yù)的,只要她說準(zhǔn),那絕對不會出錯。”戚廷嶽趕緊給周朦朧吃個定心丸,他也爲(wèi)自己做的沒頭沒腦的事情有些懊惱。
“唉。”周朦朧哀嚎一聲,軟軟倒在軟乎乎的彈花墊子上,不是多少女子成婚幾年都沒動靜的麼,怎麼她來的這麼快,好吧,她本來還想把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兩個人先消化消化,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待會一下馬車的場面了。
“對了,那賴嬤嬤是宮裡出身?怎會又是醫(yī)婆帶大的呢?”閒著也是閒著,旁邊戚廷嶽面上懊惱,周朦朧索性八卦打發(fā)一下時間。
“賴嬤嬤麼?”戚廷嶽抓抓頭,“她是齊氏陪嫁過來的,聽遊秀才說年幼就進(jìn)宮的,在宮裡待了幾年,那醫(yī)婆也是宮裡女官,後來那醫(yī)婆年事高了出得宮來,託關(guān)係把年輕的賴嬤嬤帶出宮來,一直就託付在齊氏孃家。後來齊氏嫁到祿王府,就帶過來了。那醫(yī)婆倒是早就不在了。”
周朦朧眨巴眨巴眼睛好好消化一下,向來賴嬤嬤的醫(yī)術(shù)就是傳自那醫(yī)婆女官了。這些做下人的,雖說做的都是服侍人的事,但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各自的人生際遇。
怪不得包媽媽說起打聽劉大姑娘未來的夫婿家,一點都不犯難也不怵,別看是做下人的,可都分著三六九等,在這些士族大家裡做下人,得體面的,到得別的府上也能讓人禮讓三分,再有那人脈處的好的,倒也能稱得上交遊廣闊了。
“遊秀才……怎麼妾室那麼多?”周朦朧小聲嘀咕道。之前雖然戚廷嶽有所暗示,她可沒想到場面如此壯觀。
“咳咳。”戚廷嶽差點讓自己口水嗆到,“他本身就那性子,說他風(fēng)流吧他還不承認(rèn),非得說是什麼憐花惜玉……唉,他就那德行,別的都還好,還好……”
周朦朧冷冷瞥戚廷嶽一眼,朱脣緊閉,只是那冷冷的眼波足以詮釋很多話來了。
果然,戚廷嶽只覺得周身一冷,不由自主的就拱手作揖,“遊秀才是遊秀才,你可別亂想,我們自小玩的好,也不盡然都走一樣路數(shù)……”戚廷嶽只覺得自己嘴笨,越描越亂,偏偏還語無倫次。
“哼!諒你也不敢!”周朦朧小嘴一翹,心裡其實已經(jīng)軟和了幾分。“你若是敢沾花惹草,我可不是齊夫人那等好說話的!”她眼前晃過的是在衆(zhòng)美面前笑意盈盈的齊夫人,還有她眉間不皺也看得見的一道豎紋。“對了,齊夫人和妾室們處的很好麼?”
“嗯……”戚廷嶽剛鬆下一口氣來,卻是不敢怠慢,生怕又波及自身,“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看著還行吧,也沒聽遊秀才說過內(nèi)宅什麼煩心事的,再說他嫡出子也有,庶出子女也不少,應(yīng)該沒什麼齟齬吧……唉,這些年我也不在尚京,哪裡知道這麼多……”
周朦朧見戚廷嶽抓耳撓腮的,憋住好笑,也是,他能曉得齊氏陪嫁來的賴嬤嬤是什麼出身就了不起了。不過遊秀才不說,是本身祿王府的內(nèi)宅就不讓人煩心呢,還是遊秀才貪美故作不知呢,周朦朧忍不住偷偷揣測。
別的她不知道,只直覺的認(rèn)爲(wèi),應(yīng)該不會像表面上那樣平靜美好纔對。不然齊氏年紀(jì)輕輕的,兒子也生出來了,怎生眉間就有了那道紋路呢。若是按相師的說法,那叫懸針破印。
雙眉之間,印堂,自古被人視爲(wèi)在臉上顯現(xiàn)的有無貴人相助或好運與否的象徵,代表人一生禍福。看一個人的雲(yún)起如何,主要以印堂的光澤和氣色來斷定。所以,一般來說,印堂應(yīng)當(dāng)以平滑發(fā)亮爲(wèi)最佳。
懸針紋,又稱“斬子劍”,因爲(wèi)也可以反映出子女運氣……
周朦朧想起以前看過的關(guān)於面相的雜書,越想越覺得不妙,趕緊搖搖頭不敢深想,以前她不相信這些詭異論斷的,只當(dāng)作閒來消遣,可是看到齊夫人,大概是她太年輕,竟然不由自主的和書上的說法聯(lián)想起來。
不得不說,她今兒心緒有些亂了,所以亂七八糟的想法也不受控制的冒泡。下馬車時,戚廷嶽幾乎是半抱著下來的,腳一著地,看到喜盈盈行禮的素荷,和素荷身後那鋪著厚厚氈毯的雙人擡軟椅,周朦朧臉就刷的紅了。
“大奶奶還是坐著吧,太夫人說了,她還要睡一會兒,請大奶奶先回落喬院歇息片刻,就不用忙著去廣玉山房給她老人家請安了。一會兒給太夫人請平安脈的李大夫得空了,會順便去落喬院走一趟。”素荷俏生生的立在那兒,一口一個太夫人說太夫人說,只讓周朦朧推脫不得,心裡又過意不去。
上了軟椅,周朦朧心裡還在罪過著。都派素荷來垂花門等人了,嚴(yán)氏哪裡還會在睡覺呢,明明是怕她出門一趟累著了。那請平安買的李大夫,自然也是特意爲(wèi)她招的,不過是顧著她的面子才那樣說罷了。唉,一早起晚了就沒去請安,早飯還是嚴(yán)氏那邊讓人送到落喬院的,這出門回來,竟然也沒第一時間去老人面前回話,周朦朧實在是汗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