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廷岳瞟了下日頭,離午飯還有會兒,喝個茶坐一會兒正好,他扶了周朦朧上馬車,就對重樓說道,“去太白樓吧。”他記得太白樓的樓高,那日遠遠看見周朦朧在最高的一層臨窗坐著,他當時就想陪她一起。
周朦朧不置可否,大概全瀝州人都覺得太白樓是最體面的酒樓。等上了四樓,茶水點心上了一桌子,重樓和青黛也出去了。戚廷岳才問道,“都看不中?”他忽然才察覺,很少見朦朧戴什么特別的首飾,總是一些簡單素凈的玉釵。
“也不是。”周朦朧喝口水,砸吧砸吧嘴,坦然的看著戚廷岳,“都說買的沒有賣的精,我也是干賣這一行的,難免看著那價格不想吃虧。” ωωω ?Tтká n ?¢O
戚廷岳不由得失笑,“若是天下女子都像你這般給人省腰包就好了。”
“嘿嘿。”周朦朧憨憨一笑,“也有幾件兒不錯的,款式不比南邊落后多少,質地也算上乘,唉……”她揉揉脖子輕嘆。
“怎么的?”戚廷岳不悅的挑眉,“識貨的本事還不錯,怎么?怕我舍不得?”
周朦朧嘴角輕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倒不怕你舍不得,你若是舍不得,就不會娶我這賠本兒的媳婦兒了。”說完她就臉紅了,怎么人一放松下來,嘴皮子都不曉得把關了。
戚廷岳捉狹的盯著周朦朧,他喜歡媳婦兒這個詞兒,“那是為何不要?”
周朦朧吐吐舌頭,“我舍不得我的脖子受累啊!光好看有什么用,一戴上頭一整天,你們男人都不曉得女人有多累!”
戚廷岳張了張嘴,他真不知道說啥好,只知道女人嫌首飾少嫌首飾不夠華麗好看的,這丫頭倒好,竟然嫌漂亮東西折磨她的脖子。他蹙眉想了一瞬,“那算了,我看瀝州的好東西也有限。回頭我讓尚京的朋友幫我在尚京看看,有沒有上乘點兒的,份量輕省點兒的。”
周朦朧呆了呆,“這樣不好吧……按我說,隨便挑幾件兒是個意思也就罷了。反正我也不愛戴……”
戚廷岳臉一板,英挺的面容立馬冷肅了幾分,“那多少總得戴幾次,難不成你愿意受累?”
“你不是都多年沒回尚京的么?這樣……方便嗎?”上回聽戚廷岳的意思,他不僅多你那沒回尚京,跟家里也是聯系不多的。
戚廷岳摸了摸下巴,受不了的白了周朦朧一眼,“我不回去又不是沒個把幫忙做事的兄弟。再說了,祖母那邊,我還是經常寫個平安信聯系的,她孫媳婦兒,祖母肯定也樂意表示表示的。”
“那好吧。”周朦朧嘟嘟嘴,眼珠轉了兩圈,“其實……我已經想辦法不似往常那樣忙了。不若尋些好點的玉石寶石,或者金子,找個手藝好點兒的匠人,自己做些也是不錯的。首飾么,款式樣式不外乎那些套路,年年出新也不過是新在那么一點新意上,再說了,這樣也省了中間的差價……”
戚廷岳沒好氣的喝口茶,這丫頭的心眼兒到底是太實誠了還是太精明了呢。女人不都想要華麗貴重的,她偏要輕省的。女人都怕男人舍不得花錢,這丫頭倒好,說到最后竟然還想著省個中間價……
氣歸氣,回頭戚廷岳就立馬修書去了尚京,讓人找找好的玉石寶石料子,和手藝好的匠人。等正月過完,就陸續有東西往瀝州衛送了來。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吃過了飯,戚廷岳沒多大期望的問道,“那料子可還要去看?”
周朦朧訕訕一笑,“上午銀樓就有一家是周記的,這看料子,那周記的鋪子更多,周記賣些什么料子,不用看我都清楚,再說,我院里丫頭們馬上要做的衣裳,恐怕三四年都穿不完的……”
戚廷岳揉揉額頭,平息了一下才說道,“這樣吧,你那在做的就做吧,若是有稀罕點的料子,我讓尚京那邊也幫著留意留意。”
周朦朧無辜的眨巴眨巴眼,她其實很想說,那也不用了,可是看戚廷岳一副你再拒絕我就要暴怒的樣子,還是吞吞口水,順便把話也吞進了肚里去。
臘月二十六,頭上戴滿絹花的官媒一大早就滿臉堆笑的來了周家巷。這個時候張氏就算再不待見周朦朧,也是要出面的,不然哪有換庚帖的事情是男人出來的。張氏瞧著那官媒滿臉笑,比她這個嫁女兒的還要喜慶,心里不屑極了,戚家怕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兒子娶親都沒個長輩來出面,這請個官媒,也不過是圖個面子好看罷了。
不過,張氏這些也都只是在心里腹誹,一想到周世錦告訴她的兩萬兩銀子的聘禮,還一分嫁妝不要,張氏再多的酸水那都要忍回肚子里去。庚帖換過,張氏客氣話也懶得說,指了身邊的大丫頭英華,“快去領了這位嫂子下去歇著,這一大早就趕來怕是累極了,中午就請吳媽媽陪著這位嫂子用桌席面吧。”
英華額頭微汗,請了那官媒下去。這出去的時候,官媒那臉上剛剛還悉數上揚的表情立馬倒了個個兒,她也是瀝州做這一行響當當的人物了,周家這么大的家業,怎么主母這般沒氣度,府上的喜事都不耐煩的不得了,而且連個上門的喜錢都沒有,也不怕被人說出去沒臉面的。若不是來的時候戚大人那邊給的喜錢豐厚,官媒真想甩甩屁股就走。
山然居這邊沒多久就得了信兒,紫蘇氣呼呼的去跟周朦朧回話,奈何周朦朧在看幾個丫頭做衣裳,聽了頭都沒抬,一個勁兒的叮囑,“這絲線可要扯勻了,不然繡出來不平整。”
紫蘇氣呼呼的一跺腳,“姑娘你有沒有聽啊?你不氣我都氣死了!”
周朦朧這才笑瞇瞇的站起身來,“聽著了聽著了!有什么好氣的,不過是個拿了錢來跑腿兒的,又不是人家親自上門來受氣,管她呢。”
紫蘇恨鐵不成鋼,腮幫子都癢癢,“姑爺若是上門來,誰敢擺譜兒了真是!姑娘你真是好性兒……”
“我當然好性兒了,不然哪里來你這樣兒愛跟主子生氣的!”周朦朧笑著戳了戳紫蘇肉肉的腮幫子。惹得旁邊做針線活的丫頭們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