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特站起來,在我面前緩緩解開了衣扣,一粒一粒慢而靜的解。
我有點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他把襯衫脫了一下,解開腰帶,對我說:“那段時間我在東南亞的一個場子里遇到了槍擊事件,打中的地方比較特殊,說起來無關痛癢,但是卻是男人最后的底線。那次以后,我徹底失去了性能力。”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就那么呆呆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們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也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但是我不想耽誤你一輩子,你還那么年輕,應該有更好的生活。當時,我如果明說,你一定不會同意分手,會堅持和我在一起。我是有底線的人,我不能讓你的青春就這樣黯然無色下去,所以我用了那個很卑鄙的手段。”奧斯特指著小肚子上的傷口對我繼續道,“后來轉了很多醫院,做了五次手術才算好。等我完全正常,確定沒有后遺癥的時候,你已經回國了。”
他說完了,自己穿上衣服然后走到我面前說:“如果你覺得我的話里可能有水份,我可以帶你去做手術的那幾家醫院查醫療檔案。中間甚至有一些小的手術是失敗的。”
“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我問,“在回來以后,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為什么不說。”
“因為這關乎男人的面子問題,我不想說自己的女人聽。”奧斯特說,“這是我最后的底線,在你面前我必須是完美的,不能被打倒的。”
房間里一下就安靜了,我看著他也說不出話來。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怪不得我找遍了當時所有自己知道的他的場子,一點風聲也沒聽到。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在做什么。
原來是這個原因。
可是他為什么不早說,明知道即使他的手術不能成功,我也不會因此就和他分手。
當時的那些折磨,原來是因為這個。
心里的絞疼化成了對他的心疼,我慢慢走過,在他面前蹲下來看著他有平靜的表情問:“為什么經歷了這么多,你還要回來找我?你不覺得我已經變了,不再是從前的劉諾了嗎?”
他搖了搖頭,微微笑著摸著我的臉說:“不會的,在我眼里你還是原來的你,變的只是社會和環境。你本質沒變,變是因為經歷的事太多,被騙的次數太多。而這些,也有我的成會在里面,我想對你負責任,從今以后寵你不騙你,永遠和你講真話,什么事都和你一起承擔,好不好?”
這樣的表白真的很簡單直白,卻讓我心里一熱,眼前就模糊了。
我從來沒想過,我和奧斯特的分開是因為這個理由,可是他剛才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相信。他確實是這樣的人,在我面前無所不能,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男人。可我不知道的是,在這樣的完美下面,他背負了什么。
“這個房子我布置了以后,沒來住過,等你想好了,同意原諒我的時候,咱們一起回來。我想給你一個婚禮,然后一起好好愛下去。我知道,你現在心里的疙瘩解不開,我等,我有時間等。”奧斯特看我沒說話,繼續道。
面對這樣的奧斯特,我剛才的堅強不知去處,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想了半天,我才說:“我再想想吧。”
“還有,在那場賭會上,我原意是想通過賭把你贏回來的,但是覺得那樣做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就把布置了好久的局換成了平局,為此我給船老大交了一大筆的違約金。”奧斯特說,“既然說到這里,我就讓你知道一切。賭會也并不像你想的那樣公平和簡單。那一天,如果是蘇放贏了,跟他上船的人都活不了。想贏錢沒問題,也要看你有沒有能力把錢拿走。那是公海,不管發生什么都沒人管的。所以蘇放想盡辦法把你帶上船,因為帶著你他就帶著護身符。”
“你別說了。”我胸口有些透不過氣來了。
“這樣你就覺得殘忍了?其實看到他為了東山重起,肯娶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女孩,你就應該知道他是個沒底線的人。但是,在這樣的社會中,這種人太多見了,所以見多了,你反而覺得正常了。其實跳開來看,一點也不正常。我也喜歡耍陰謀手段,但是我不對自己喜歡的人耍。”奧斯特認真看著我說。
他今天晚上所說的內容太多,我有點消化不了。
只不過真正明確了一件事,蘇放的心機真的是我不能揣測的。
一句一句把奧斯特的話聽進去,我只覺得心疼,原來在蘇放的眼里,我曾經那么有用,能保命。而現在,能給他保命的是另外的有家世的女人了。
那天晚上他和說的話還在耳邊,他說劉諾我是迫不得已,我的那次車禍是人為的,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否則你也會有危險……他還說,我現在不能給承諾,除了錢以外我不能給你其它東西……還有我是真心愛你的,只不過為了自己,為了自己背負的東西,不得不和她結婚……
……
他的生命里有太多的不得不,讓我沒法拒絕,既心疼著他也為難著自己。
原來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遇到事情不能決斷的人,什么時候我也成了這樣的人。
奧斯特留我一個在客廳,自己轉身上了樓。
我呆呆地坐著,不知在想些什么,大腦里一片空白。
這可能是我自己的特有技能,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就會自動放空大腦,然后一點一點的接受。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沒被這么復雜的感情給逼死。
過了一會兒他從樓上下來,站在樓梯口對我說:“先上去休息一會兒,明天早上再走吧,說了這么多我也累了。這里湊合著住一晚上是沒問題的。”
我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順從地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從床上醒過來,我才忽然有了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奧斯特在樓下等我,看到我下去笑著打了個招呼說:“走吧,我送你回城,然后咱們再慢慢談,我希望你下周不要再去相聞的,可以先考慮一下我吧。”
他的中文講得相當好了,聽起來甚至有了一點帝都的兒化音,我點頭說:“我不知道我需要多長時間,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不,就算是浪費,也是我自己浪費自己的時間,與你無關。走吧!”他迅速站了起來。
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下我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說實話,我心里挺糾結的,感覺在心理上距離我最近的是蘇放,但是他卻給了我一個這樣的結果和一個說不出來的苦楚理由。
我以為這四年多過去了,奧斯特對我早無感情了,卻沒想到他一個花花公子類型的人,卻如此專情。
他說的話我當然相信,沒有男人會拿自己的那方面能力開玩笑或者做理由。可是,事隔這幾年,我們真的還合適嗎?
想不開的問題,我只能放到一邊,努力的做自己的工作,然后期望有一天能想通。
姑姑給我打了電話,笑著問:“怎么樣,給你介紹的那個男人?”
“挺好的。”我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
繼續相親下去,我也覺得沒必要。一是在這場相親當中,我知道自己短時間里還接受不了別的男人;二是奧斯特的那番話打動了我,也是我考慮的原因。
“我事后打聽的,那孩子可是資產過百億的鉆石王老五,肯出來相親也是怪了。不過有句話叮囑你一下,這樣的男人不好把握,別因為他的外在條件,你就迷糊了。”姑姑在電話里說,“像咱們這種家庭,找一個差不多的就可以了,沒必要嫁這種豪門,你再考慮考慮。”
“知道了,姑姑。”我在電話里應了下來。
過了兩天,奧斯特就出現在我上班的公司樓下,等到我和同事一起走出樓門時,都看到他的跑車。
車子好也就不說了,又有一張混血的臉,格外引人注意。
他向我招了招手說,走了過來。
就在我剛準備開口說話時,我的大老板從身后走了過來,走到奧斯特面前說:“怎么到了我公司也不上去坐坐?”
奧斯特指了指我說:“來接朋友吃飯?”
大老板一臉了然地問:“女朋友?”
他失望地一攤手說:“現在還不是呢,正在努力。”
我聽著他坦誠的話,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也挺好的。可是,一想到要真正接納他,心里就怕怕的。
或許這就是失戀后遺癥,或者是被甩后遺癥吧。
我沒描繪奧斯特的邀請,和大老板打了個招呼,進了奧斯特的車子里。
“有個酒會,帶你過去比較合適,免得找個舞伴我再給自己惹點緋聞。你們都比較敏感,特別是你這樣在國內長大的。”他幫我系上安全帶說。
“那種場合吃不飽,我下午三點就餓了,想吃點東西再過去。”我說。
忽然發現放下了一切心理包袱,我反而和他相處得更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