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料到,在我走出洗手間的剎那。曹軒竟然揚起了巴掌,將她的臉龐摑得響亮。“你干嘛!”
小不點連忙上前阻撓,卻無濟于事。他力大無比。我不確信雷嘉馨跟他說了什么,導致他的火氣這么大。可是,這反而堅定了她的信念,她變成了一塊“冰”。
如果曹軒是滾燙的熊熊烈火,透過他的身軀我看到的“溫度”在60%上下,那么她卻“恒定”了。
她恒定在25%的幅度,不升不降。她仍然是無精打采的樣子,很頹唐。卻也不失迷人的色彩。
這就是前往夜場的消費者,希望看到的一面。她不像是個難纏的主兒,有著不為人知的悲傷。看著她,保護欲自然就泛濫了起來。曹軒這團焰火,果真遇上了克星。
“你干嘛動手打人呀你,上一次……難道你忘了么?”小不點是沒有看穿二人之間那微妙的奧秘。我走上前,沒有再理會她。我很清楚,她找到了一種新的方式來證明自己。
她開始進化了。這得托楊蕊的福。她知道,她面臨的環境不再是拳腳相向的校園內外。而是娛樂會場的商業機構,執法如山的公安機關。
這不是她滄海一粟,凡胎肉體可以輕易抗衡的。所以她開始低頭了,這是多少人耗費一生的光陰都沒有學來的本領。
所以,我選擇了一種最有殺傷力的方式,那就是忽略她。我看向了楊蕊,我曾挾持過她,就像她的舊愛。
她也曾在我的身上看見過“希望”。她相信,我會像她舊愛一樣,以一種“挾持”的方式,讓她感受到了依靠的溫暖。哪怕她把把柄交出來,畢竟是她愛的人呀。
“你還記得我嗎?”我看著楊蕊,看著她疲憊的面容,看著她尚未痊愈的疤痕。她笑盈盈地看著我,莞爾一笑的樣子像是不真實的布娃娃。
她的微笑,真叫人發冷。“記得,”良久,她才開口說話。她要比雷嘉馨更加“可怕”,雷嘉馨畢竟還是生機勃勃的。她卻像一個傀儡一樣,維持著20%的溫度。
“你能告訴我,為什么要劃破自己的手腕呢?”我不相信她不會疼。女孩子的肌膚,是她們當之無愧的寶貝呀。
遠遠看去,傷口已經結痂。卻已不像她的另一邊手,那么完美無瑕。這就像剪碎了自己心愛的衣裳,折斷了心愛的鞋跟。
“因為啊,天寒地凍呀,”她輕輕地搖擺了一下脖子,根本不像是感受著創傷。更像是嘗到了蜜餞。
“這樣就會變得溫暖了,不是嗎?”她伸出了指尖,輕觸著雷嘉馨的背脊,還有一同被捕的少女。
雷嘉馨起初并不待見她。直到進門了以后,仍然不以友善的目光相待。可是,就在這么一個無關輕重的舉動下,雷嘉馨慢慢地轉過身,二人對視了一眼。
她的“溫度”始料未及地驟降了5%,這是多么可怕的一個象征啊!三個人,如出一轍的恒定在20%,她們的生命力變得是那么的薄弱,就像失去了意志力的抑郁者!
曹軒一人的生命力,就大于等于她們三人的總和!她們就像是自動舍棄了免疫系統,旋即病怏怏的樣子。這不是開玩笑的!她們是那么的孱弱無力啊……
“我們是棄兒,我們不曾被接受。我們也曾心高氣傲,我們也曾不服輸。我們在那時,是多么渴望像同齡人證明,我們的決策是正確的,我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我們不會被鬧鈴束縛著,我們可以去爭取自己的愛情……我們最后終于也接受了自己呀!”
楊蕊突如其來的“熱淚盈眶”,讓我一下子竟然手足無措起來。她們像是被改造了的洋娃娃一樣,簡直中邪了!
不止是我,就連身經百煉的曹軒,還有小不點,不像是看著“人”的目光,去看待她們。更像是看待著天外來客。
她們在踐行著一種極為特殊的生存方式,她們不停地破壞著自己!就像癮君子。
“你們不是接受自己,你們是……”
“警察先生,我們沒有力爭上游,難道就是錯誤的嗎?不是的,我們并不追求世俗的功名利祿。我們也漠不關心。這是我們的‘命運’,只要我們,屬于自己就夠了。哪怕是1%……”
我現在終于領會到了任務的嚴重性了。不錯,上頭交待了一個如假包換的任務。正是“心理輔導”。此時此刻,我卻感到深深的無力感。她們根本沒有按照套路出牌!
“這就是你犯罪的目的嗎?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種命運,是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違法入獄。”
她們絲毫沒有動容,而是坦然接受著眼前看起來并不那么糟糕的現況。至少我們身居在酒店內。這里有餐飲供應,這里有軟床。
忽然,我的電話響個不停。正在我一籌莫展之際,打來電話的人竟是昨夜的她!
“李警官,你還記得我嗎?”聽筒里傳來了她氣喘吁吁的聲音,還有公交車上的準點報時。
一眨眼,已經正午了。
“我當然記得,你是慕尚精品酒店的技師,你叫圓圓。”我怎么可能記不得呢?
“……我剛剛睡醒,還沒有多久,”我的確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難以名狀的疲憊感,看樣子昨晚的經歷的確讓她孤枕難眠了。
“……歡歡,她失蹤了。”她的音色很難聽,像是報喪一樣。
“誰?”
“就是你看到的前臺小姐,我的室友!”
失蹤?不過短短一夜之間,24小時都沒有過去,圓圓是如何斷定她的室友歡歡失蹤了呢?
“你別緊張,你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這首小插曲,還真是猝不及防。眼下的教育工作已經難伺候的了,再來三板斧說不定就招架不住了。
“……是這樣的,我認為歡歡是一氣之下離開了我。昨晚一點半左右,你不是回去了嘛?我后來并沒有回家,而是……住在酒店里。我不是一個人住,酒店里還另有其人。”
好吧,你們的感情糾葛我已經盡收眼底了。
“這又有什么呢?”我突然很不負責地跟她這么說。因為相比于她的情感糾葛和室友玩失蹤,我手上的爛攤子難纏多了。我就像遇上了一支女子敢死隊。
“我昨天晚上是和周子成住在一塊的……也就是歡歡的大學生男朋友。本來我是回家的,外面多不安全呀!可是,周子成執意要與我住一塊,說有要事商量。我瞞著歡歡,跟他住了一宿……沒想到他把我們在一塊的樣子拍下來,給歡歡看!還是那個的樣子……”
“為什么?那你也愿意,”我饒有興致地聽著,一直繃緊著神經,聽聽閑聊八卦也不錯啊。
“呸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嗎?你知道嗎,李警官,其實我們搬進來后,一直花錢在上一個外網,每個月要花上好幾百去經營一個網頁游戲。網頁是繁體字的,沒有簡體字。應該是海外華僑開的吧……我們就是在這個外網,認識的周子成。她還認識了Jason呢。”
“誰?”
“你先聽我說,這個外網的主旨是殺人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