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走呀,李隊長,”不勝酒力扶牆而行的我,對此情此景開始懷疑人生了。案子才水落石出沒幾天,“朱槿花”一行連忙組織了一場歡慶聚餐。
“換人!”哼,我纔不要莊家這把交椅呢,你們合謀把我淪陷了。
生猛海鮮,冰爽哈啤,服務生搬來的一個個沉甸甸的紙箱子,很快被橫掃一空。嗯,欺負新手很過癮,是嗎?生疏的派牌,不時多發,不時少發,就夠我喝一壺的了。
更別提餐桌上的一羣老江湖了。醬油偉,曹軒,他們都是混碼頭出身的。李哲的牌技不行,酒量驚人。嗯,你們長得又好看,說話又好聽,沒有海量都不好意思開瓶。
可憐了我這位被你們捧上天的功臣,華燈初上沒多久,就已經迷迷糊糊地跑了三五趟洗手間了。掐指一算,呃,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已經是第七次,還是第八次了呢?
遍插茱萸少一人,沒有請來居功至偉的小不點。一場無可避免的家庭聚餐,令我身旁的椅子空落落的。“嗡嗡”的鬧鈴傳來,調皮搗蛋的她居然還沒有把我忘記,“少喝點呀,大笨蛋。”
一場酒,把我困在這裡。煙熏火燎的洗手間,反而增添了幾分清醒。
“傻丫頭,什麼時候把我帶回家見父母呀?”我笑著復短信,本是藉著酒意寄託思念。看著“已發送”的字眼,我卻生出了悔意。我們純粹的關係,卻被家族這塊頑石羈絆著。
就像初來乍到的我經常被師兄數落著,踏踏實實幹活,老老實實做人!癩蛤蟆別想吃天鵝肉,懂嗎?
當初我們在警校上學時,領導層裡多少留校的公安世家年輕幹部對小不點是垂涎三尺呀。她家世顯赫,樸實無華,態度端正,你呢?你完全是來混畢業證混口飯吃的!
“知難而退”的師兄們把小不點描繪得像是判若兩人,猶如天外飛仙。像是熒屏裡神聖不可侵犯的“女神”,這不是她。
她永遠會在險要關頭挺身而出,這是多少老油條口說無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呢?可惡,我竟然回憶起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被他們灌醉了反而變成了借酒澆愁麼?
“切,就你這酒量,”小不點詼諧地秒回,嗯,像她的style,“李哲一早就把你喝醉出糗的樣子發到朋友圈啦。你連他們都搞不定,我家人會願意給你打開酒櫃嗎?”
與此同時,“嗡嗡”的聲響傳來。沒有任何預見性的工行提示。20萬的入賬,是她,葉芷晴。我一直覺得記者、編輯的工作埋沒了她真正的才華,如果她願意混跡娛樂圈,定能成爲一任優秀的替身,那纔是日進斗金呢。原來啊,她魚目混珠似的地闖入了教堂。
一頂鴨舌帽,廉價的工作服,對她而言簡直是信手拈來。黯淡的燈光下,仍然被她捕捉到了我和兇手對坐的半張面孔。悶聲發大財,被她貫徹得遊刃有餘。
我說過,你不要再給我轉賬了。這不過是我的本職工作,我知道你不缺這份錢,可是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呀,我們仍然是好朋友,不是麼?此刻,酒醒了一半,我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多麼想躺在家裡柔軟的牀上呀,真是倦極了,好想睡到不見陽光。我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場景讓我再度懷疑人生。
“嗨,”倩麗的面容,若隱若現的白色直筒襪。黑色的半身裙,白襯衣。活力四射的學院風讓我一臉懵逼。我不過喝了三五支哈啤,還沒有七葷八素地吐出來,男女廁都分不清了?
茫然的我連忙把視線望向她的身後,對啊,男士小便池仍然在涓涓細流地自動洗刷!還是我思念成疾出現了幻象麼?
媽蛋,該不會是破案沒多久,死者冤魂不散準備痛哭流涕地感激我吧?雖然我看過“人鬼情未了”、“胭脂扣”,可是活見鬼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啊。
這雙炯炯有神的瞳孔就像喜極而泣似的發光發熱,笑不露齒的她仍然揹著一個藍色的雙肩皮包。
她真漂亮,跟小不點有點像。典型的小蘿莉,不到一米六。她要比小不點更瘦,臉蛋更尖一點。妝容更老練,笑容也帶著更深的城府,與畫風多少有點摩擦的違和感。
當然,這並不影響她的貌美如花,更激起了探索的渴求。要不然她的煙燻妝怎麼會把我嚇得找不著北呢?
“我是你的big fans,”她從半身裙裡取出了一支muji水筆,手中捧著一本muji袖珍筆記本。
然後,期待已久的她,向我遞過了擰開筆帽的水筆。“替我籤個名吧,”她閃爍的眼睛簡直在發光發熱,這不是男人可以輕易拒絕的眼神。
當我觸碰到了真材實料的筆頭,聞到了空氣中氤氳著的草莓香水氣味,我才確信站在眼前的她不是倩女幽魂,也不是索命冤魂。而是一個亭亭玉立膽大包天的女子。
我帶著滿腹狐疑的神情,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我一介匹夫,雖然才氣過人顏值不低嘛,何德何能竟然讓一個女子爲了博取我筆下分文不值的簽名,斗膽闖入男廁?
“你認識我?”三碗不過崗,捨命陪君子唄。我那小鹿亂撞的本性,竟然讓我執筆都不穩!要知道,如果身居酒吧,說不定她人畜無害的樣子,早被別人一手俘虜了。媽蛋,犯了尷尬癌的我感覺此刻就像是不久前的嫌疑人一樣,理智與勇氣被一分爲二。
此時此刻,我的理智毫無勇氣可言,我的勇氣也毫無理智可言。要不是我口袋裡鼓鼓的警證依然如影隨形,說不定我已經獸性大發了。
我本以爲“狂熱粉絲”會把筆記本遞來,然後讓我簽下潦草的尊姓大名。結果她卻把筆記本翻開,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娟秀的字,“我知道你做過什麼。”
寥寥幾字,讓我瞬間清醒了。我擡起頭,終於覺察了周遭的異樣。進洗手間之前的嘈哄哄已經變得鴉雀無聲了。
此刻正是飯店歡慶一堂的黃金時段,就連頭頂上的攝像頭都熄滅了紅光。她合上了筆記本,擺動著筆直的筷子腿,然後慢慢地解開了領口上的鈕釦。
包圍著皚皚雪山的一件純白色汗衫,一塵不染地展現在我的面前,“here,”她俏皮地電了我一眼。我彷彿在哪兒見過這張臉,在哪兒呢?
無動於衷的我,腦海飛速的旋轉著,無疑卻給她影射了怯懦的信號。是啊,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遇見了國色天香,主動地寬衣解裙,爲什麼還“假裝”坐懷不亂柳下惠呢?
她俏皮的神情在勾引著我前行,她瞟了一眼半掩的洗手間門,再瞟了一眼我剛剛清醒的地方。緊接著,她摸索著半身裙的口袋,原來除了muji水筆、袖珍筆記本,還有一顆“泡泡堂”。
但是,她手脖子上的印痕,卻沒有避開我的視線。還有她上衣口袋裡,鼓起的方形。
“好了,別對我說英文,ok?”嗯,我很“紳士”地保證沒有觸碰(愛信不信)地替她扣上了鈕釦。嗯,她訝然了,我相信她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