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悅去之前,秦末早就給了她與龔家交涉的底線,因此龔大老爺一開口,阿悅自是爽快的應了。
龔大老爺見阿悅帶了十分的誠意,並無半絲討價還價的意思,且龔天重之前早就修書與他,道若是秦王爺找上龔家,只要不是忤逆謀反的事兒,務必應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龔天重的來信,不過才月餘時間,秦王爺就派人找上了門來。
合作合作,他若是不提任何條件,想必秦王爺也不會放心,因此龔大老爺,才說了丁禹庭的事情。
至於龔天重是爲了什麼,龔大老爺不由嘆了口氣。
他原本並無意涉入皇權爭鬥的旋渦,畢竟對一個百年世家這樣龐大的家族而言,保證一個家族的安全,能延續家族的繁榮,纔是他作爲一個世家掌舵人,最應該考慮的事情。
可二十幾年前,他們已經被拖入旋渦之中了。
一個掌握了天下至大的秘密的人,最安全的做法,永遠不可能是你假裝不知道這秘密,因爲別人只要尋到一絲朱絲馬跡,你便是戲演的再好,也不給能絕了別人來刨根問底的慾望。若你死抗著不說,那希望得到這秘密的人,自己得不到,自然也不會再給你機會對別人說,而死人,纔是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最重要的是,當年把那個秘密奉天龔家手上的人,他如今還活著。他纔是龔家最大的隱患,偏龔家雖是百年世家,可與這個人相比,就如螻蟻之於大象,他若果真動了毀掉龔家的心思……
龔家不能坐以待斃,亦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只能儘可能的,在那個人還念著些相當的情份痛下殺下之前,去選擇一個他們認爲最值得交付秘密的人,儘可能去走一條最安全的路。
而秦王,便是龔天重在與龔大老爺商議了很久,分析了所有他們所見所知,方纔認定的那一條相當安全的路。
且不提龔家如何配合阿悅在江南路的勢力,打壓周家。
轉眼之間,已到了元旦新春。臘月纔剛剛開始,整個漠北都已處在一個喜迎新春的興奮狀態中,幾乎家家張燈結綵,日日呼朋引伴,在茶肆酒樓裡高談闊論。
而秦末的製衣妨,亦在出了最後一批皮革貨物,還有製出的那些華麗昂貴的皮毛裘及各式氈衣後,所有貨物便幾乎被南來的客商們一搶而空,這些客商們出了自己手中從南邊繁榮之地帶來的香料絲帛錦綾綢緞玉器並各種各樣的商品,自也會購入南方沒有而北漠及其它領國盛產的精美華貴的東西回去,還有大蕭不準出境,卻大量引內進的金銀銅器,再狠狠爭上一筆。
阿總早就結好這半年的帳目,奉了帳本,交給了秦末。
秦末讓人上了茶,略問了些阿悅元旦的打算,知她是要回涼州的,便也不留,只吩咐人去取元旦要送農懷的禮物,請阿悅一併帶走後,便打開帳本看了起來。
農懷送她的那些鋪子產業,因之前她抽了不少現銀,對生意也有些影響,受資金所限,雖有營利,卻比往年要差了一載,帳本上的營利有二十多萬,可能拿回來的現銀,卻不到五萬,秦末索性她阿悅不必交上現銀,只管放在鋪中週轉便是。
山中的那支軍隊,有二千衛隊的響銀,再加上製衣坊中的利銀,也足可支撐。
而製衣坊,除了扣掉軍隊所需,及紙甲研製的消耗,還有二萬多銀兩的結餘,也讓秦末欣喜了一把。
和秦末發現自己也算日進斗金的高興不同,蕭策看著城守府衙中一應市令司官員所報的一長串數字,更是笑的如六月撥開雲霧的海浪,連帶著整個議事廳中,人人都是喜氣洋洋。
“行簡,市令司及榷場管務們的官員的俸祿雖是由朝庭發放,可他們的功勞,除了讓今年朝庭的財收讓人振奮之外,也給了我們北漠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繁華。因此,我也要好好的賞他們。你是北漠官員之首,這件事,你與其它各城城守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個章程出來,務必要在元旦之前,全部送到市令司和榷務的手中。”
衆人一聽,別有賞銀可得,且都知這賞銀,只怕不會比他們一年的俸祿低上多少。自是歡呼,連道王爺英明。
王城守想著再過兩年,他的政績也足以讓他傲視全大蕭的五品大員們,哪裡還會爲這些賞銀而肉痛?
如今市令司上俸的稅賦,小半年便足可佔到今年整個大蕭賦稅的一成之巨,皇上龍顏大悅,已是沒有任何疑議的事情。待他任期一滿,到時候他以這業績回任京官,就是那些一二品的京官們,誰還能小瞧他去?且他這半年以來,與蕭策相處日久,越發覺得,倘偌蕭帝若選繼位者,這位藩王爺,論如何,勝出的可能性,都是遠高於其它皇子的。
他在北漠已連任三屆任期都未曾挪動,一方面是朝中無人能接,幽州又是重鎮,誰也不敢隨便就派個人來,二也是他對北漠的情況再清楚不過,朝中再亂,也亂不到他北漠這兒來,試問誰敢沒有萬全的把握,就生也膽子,來輕易動這大蕭北門?
所以他纔不願意去趟京都那灘子渾水,乾脆順勢就在幽州待了下來。可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雖說還不至於因這半年相處,便敢把寶押在蕭策身上,但若是到了讓他不得不選擇的時候,他只怕對蕭策遠比對其它的皇子更有信心。因此拿出些銀子,去爲蕭策收買人心的事情,他哪有不願意的?
再說,既是拿錢出來,秦王明說了讓他找其它幾州的城守商議,這些銀兩,自然不是他王行簡一人出。便落得大大方方的笑道:“王爺所命,哪敢不從?且下官原也要爲我們北漠的百姓們,要好生謝謝市令司的各位同僚啊。”
齊瀝身長市令長史自然不好不表態了,雖然他作是顯親王蕭政的人,並不願意這個時候,讓蕭策輕易就收了衆人的心,可他既然被蕭政想法設法的給安插過市令司來,自然不是蠢人,見王行簡表了態,市令司一衆官員與榷場的管務野利阿達,還有那些牙人代表們,個個臉上都滿是期翼之情,便朝著蕭策和王行簡一抱拳:“下官代市令司同僚及榷務處的一衆胥吏們謝過王爺及王大人了。”
市令司長史,亦是正五品官職,王行簡不敢受他大禮,又知道此人能任此要職,背景必然也不簡單,便側身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