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事情就多起來。
那些兵士的盤纏要馬上準備,一路的衣物也要準備,路線要定好,如果聯繫消息也要事前商定,以免臨時出了漏子,到了京都以後,又在何處落腳,畢竟有兩千多人,想要不引起注意,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再則,事情的重點還在於,如何要與皇后取得聯繫,這纔是最難的一件事情。
皇后若是一般的被禁足,以她在宮中多年的經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透露不出來,那麼定是整個鳳儀宮,都被蕭帝封了消息,這要如何才能聯繫上?
而且,就算是別人遞出來的消息,蕭策也不敢信,除了琴心或者是皇后本人的消息,他纔好依言行事。
好在,他若去京中,王府中再打點好,不置於漏了他的形蹤,這些都要準備些時間才行。等他到了京中,至少也要七月份了。
等一切準備就緒,山中的兵士除了留守的人,全部出發,已是四月十五,天氣陡然間就變得暖和起來,倒是讓那些出發的兵士們的行程快了許多。
而蕭策這邊也早就想好了離開幽州,而不被人發現的藉口。
卻說幾天前,秦王府中便出現了刺客,好在有驚無險,府中除了幾個守衛受了傷,其它的人都安然無恙。
爲此蕭策大發雷霆,秦王府中的空氣很是低糜。秦末就勸蕭策不如藉此機會出去散散心。且王府中的護衛重又加派了人手,萬無一失,再不至於發生刺客偷襲的事情。
蕭策自來不會拒絕秦末的建議,王爺對秦王妃尊敬有加,寵愛異常,幾乎言聽計衆,這是秦王府中所有人的共識。
因此王妃一說王爺要趁著春日天氣回暖,出去巡城遊春,便都早早準備起來。又過了兩日,北羌部野利阿達著人送了信來,說是四月二十二日是北羌有名的勇士拓拔宇大婚,娶的是離北羌部不遠的柔然族部長之女,柔然是北疆幾個大族之一,實力雖和北羌部無法比,但在北疆幾個部落中,也算是較大的一支,能夠聯與北羌聯姻,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都是好事。
拓拔宇是拓拔宏的族弟,他們這一支的領袖,如今只得這兄弟二人,按大蕭禮,兄長未成親,爲弟的是不可以成親的,但是北羌族卻不講究這些。
接到此信時,剛好祈妃崔青爭難得來一趟東院正給秦末回話,因蕭策在,話一說完,便打算離去,剛好內侍送了信來。
蕭策打開信一看,倒笑起來,隨手把信就交給了秦末,笑道:“北羌竟然和柔然聯姻了,對這兩族倒是好事,對我們大蕭,倒未必是好事了。你看看,邀請你我去參宴呢。”
秦末便把照陽放到榻上,好在小公主正拿著布偶玩的興致勃勃,倒也沒有哭鬧。打開信,看了幾眼,秦末便把信還給蕭策,笑道:“野利阿達這信,倒是在試探王爺對兩族兩姻的態度呢。王爺是去還是不去?若是去,您的行程只怕要改,離四月二十二,可沒幾天了。”
崔青爭垂下頭,並不提離開的話。
秦末雖臉上笑著,不置可否,然這話,卻是對北羌不滿意了。
也是,按說北羌和柔然,現在都歸順大蕭,兩族聯姻不是小事,總該事先便向蕭策這位北疆的主人打個招呼纔是,如此行事,又在大婚快臨近的幾日纔來信邀約,說不敬都是輕的。
按蕭策的性子,原該計較纔是。
可他面色平靜。
夫妻兩人議起正事,按說崔青爭該因此找個藉口離開纔對,不過她倒是想看看蕭策如何決定,便藉著與秦末的事情還爲談完爲藉口,安坐著不動。
她未主動避嫌離開,蕭策和秦末也沒在意,但到底有她在前,有些話不便明講。
蕭策答著秦末的話:“左右這時候我出城巡檢,也不過是藉著明媚好春光,出去消遙幾天罷了。前一段事情太多,難免影響了心情。所以是藉著巡檢的由頭遊玩也罷,參與拓拔宇的大婚也罷,左右於我都是一樣。既送了貼了來,便去吧。再說,野利阿達連貼子都給我下了,若是不去,豈非打了他的臉?總歸榷務的事情,他對我大蕭也是有貢獻的,何況以後對付北魏,也離不了他的那一份力。”
秦末就笑道:“我原也是這個意思,然他選擇讓北羌的拓拔家兄弟與柔然聯姻,總歸……”說到這裡,好似意識到崔青爭還在一般,吞了下面的話,只道,“不過,邀請的是王爺與我,王爺去使得,只昭陽現在也離不開我,總不好才帶著這麼一點大的孩子去,我若缺席,有王爺在,也不算墮了野利奠長的臉,回頭我再給明月夫人去封信解釋一下就是了。我倒是想著,拓拔宇大婚,月棠作爲未過門的長嫂,還有小七,應該都是單請了的,只是爲著恭敬,她們的請柬,應該遲一刻再到,到時候你帶著兄妹兩一起去?”
蕭策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月棠不會武,小七雖得名師指導,又有煙雨每日教習,他和秦末兩人督促,身手不錯,可他卻不想這個時候讓別人探了小七的底,對這孩子也不好。且他到底還是個孩子呢。若是有了危險,他一時顧不上也有的,真出了事,豈不後悔?
便有些猶豫。
秦末知他擔心什麼,笑道:“王爺可是覺得帶兩個孩子去不方便?那也沒什麼,北羌又不是別的地方,月棠總不能不出席,臣妾想著也該讓小七去見些世面,他到底是我們府上的公子,你若怕麻煩,回頭多帶幾個護衛就是了。”又皺了一下眉,“煙雨我是離不了的,不如讓夏雨跟著你一起去?”
蕭策聞言蹙眉盡展:“四月底盤帳,你早上不是還打算讓夏雨去接如畫回幽州的麼?怎麼把這事給忘了。行了,我帶他姐弟兩就是。又不費什麼事兒,就是七那死小子收不住性子,我怕他調皮若我煩而已。還有月棠到底是個姑娘……”
“好了,知道你怕麻煩,到時候我從院裡撥兩個丫鬟跟著她就是,又沒多遠的路,到了北羌,明月還不知道怎麼照顧她姐弟?就是明月忙,總之還有拓拔宏呢。你只管把人帶到,再給安全帶回來就是。”
陶月棠去北羌倒也沒什麼,王妃單單提出還要帶陶宇去,只怕也有拿這史妹兩人作伐,籠絡北羌拓拔兩兄弟心的意思,誰不知道那拓拔兄妹在北羌部是什麼地位?在北羌極得人心,僅次於野利阿達罷了。她來幽州也有兩年多了,不至於連這個都不知道。崔青爭暗暗思量,難道王爺和北羌部的關係,並非如看起來那般美好?
與北羌的關係,說到底,是王妃的關係。
如真有問題,丟的可是她的臉和在王爺心中的地位。也難怪她急於緩和。
她這邊思量,那邊兩人已定好了事情。
秦末便對崔青爭道:“祈妃,又得麻煩你了,給拓拔宇的賀禮,你這兩日要準備一下。也許祈妃不知,故我有幾句話要囑咐。”
“娘娘請吩咐。”
崔青爭柔聲應著。
“那拓拔家的兩兄弟在北羌不比尋常人,對王爺來說都極重要,你備禮時,可按郡王大禮的標準去準備。我也知道幾日時間太短,但也不可輕慢,盡心些,若是實在不湊手,我這裡還有些陪嫁的東西,尚能拿得出手,總之不能讓拓拔家兄弟寒了心就是。”
崔青爭暗驚,以郡王大婚的賀儀準備?這可是擡舉的有些過了。脧了蕭策一眼,見他聽了秦末的話,也不由點頭,忙恭敬道:“是,王爺和娘娘放心,臣妾一定會精心準備,不丟了王爺和娘娘的臉,”又一笑,“府中雖然銀兩上有些緊張,不過也不至於動用娘娘的嫁妝,臣妾心中有數的。”
“那便好。”
崔青見她端茶,便主動告辭:“那臣妾就先回去了,娘娘若是有什麼事,只管打發人去吩咐一聲。”
陶予晚間從書房中回來,蕭策照例考較了一翻他的功課。陶予得了褒獎,也得了指正,不喜不憂。父王從來如此,不是先抑後揚,便是先揚後抑,總之從來沒有百分百的誇讚就是。
考較完功課,陶予便放開了心思,上了榻與昭陽玩:“妹妹,妹妹,半天不見哥哥有沒有想哥哥?”
昭陽等了他半天,也不見他來逗自己,早有些不奈煩,見陶予宇抱了她在懷裡,已露出了笑,伸也小手便撫上陶予的臉,陶予正高興著,不想她手一緊,便感覺到一陣痛。因沒想到,不由叫出了聲。
秦末忙上前打落了昭陽的手。又扳了陶予的臉來看,還好沒傷著,只破了點油皮,不由狠瞪了昭陽一眼:“不是說過多少次了嗎?不可以抓人。”
陶予見秦末打了昭陽的手,已是心疼,又見她語氣嚴厲,怕嚇著昭陽,忙勸道:“妹妹還小,哪裡知道?母親別生氣,小七又不痛。再說妹妹正是見什麼都要抓的時候,不是存心傷小七的。”
昭陽感覺到母親兇她,撇了撇嘴就要哭。陶予忙扭了頭哄著懷裡的小人兒:“妹妹不哭,母親不是生妹妹的氣呢,走,哥哥帶你去院裡玩去。”
一邊哄著,一邊下了榻,汲了鞋就出了門。
秦末不由嘆氣,對蕭策抱怨道:“盛兒這孩子從小脾性就大,一個不好就要哭鬧,你們父子盡寵著,煙雨幾個丫頭就更不用說了,只有我當壞人,如此這般可怎得了?”
蕭策很是不以爲意,不過這時候也不便火上添油,便把秦末摟進懷裡哄道:“你愁什麼?左右她是我和你的女兒,又能差哪裡去?就是脾性壞些又有什麼不得了?反正小七寵這丫頭呢,要是因著這個找不到女婿,回頭讓小七娶了得了。還親上添親呢。”
秦末不由氣笑,這話得是多不靠譜的爹才說得出的?還親上加親呢,陶予可是他們兩的義子,不成了亂-倫了?她是現代人自然不介意這個,可大蕭的崇儒,義兄取義妹,不要叫人罵死?
轉眼就到了四月二十日,崔青爭那邊緊趕慢趕的,也把賀儀準備好了,而秦末這邊,也都挑好了護衛。一早上,一家人便都早起用完早膳,收拾好了只等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