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帶著炫麗的彩環(huán)灑下,少女星子般的明眸,宛如寶石般光華流轉(zhuǎn),有著神秘又魅惑的氣息。
光彩在滿頭烏黑的青絲上跳躍著光怪陸離的舞蹈,一支金步搖晃啊晃的,讓蕭天眼睛不由微微瞇了起來。
潔凈白皙的臉頰,在光線的映射下,有著一種近乎于剔透的色澤,似乎稍稍一動,便要滴出水來。隨著嘟起的點紅絳唇,帶起一抹妖媚的弧光。
身后藍天遼闊下,粉墻黛瓦,花紅柳綠,合著眼前嬌媚妖嬈的佳人,就此定格成一幅勾魂奪魄的畫卷,這讓蕭天也不覺的有了那么霎那間的失神。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真是個木頭…….”
對于男人一瞬間的失態(tài)似有所察,少女臉上掠過一絲羞澀,惱怒的嗔道。
“咳咳,啊,阿沅啊,怎么,找我什么事兒?”蕭天微微有些狼狽,暗暗搖搖頭,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微笑說道。
阿沅有些頂不住他黑亮的眸子,微微側(cè)轉(zhuǎn)身,強自冷靜的道:“小姐說,你落籍之事,龐大人那邊已經(jīng)說好了。只是怕有人認出了你,給你為難,這便讓我來報與你知道………..按說今日也沒什么熟人,不會有什么相干,只是說一聲總要安心些。……….哦,那個惜紅也跟了來,待會兒你卻要避著些,等過了宴席,小姐表演完了,回去后也就沒什么了………”
小丫頭歪著頭,努力的想著自家小姐的吩咐,生怕漏下一點。蔥白的手指如同一根玉管也似,抵在唇邊,不安分的撥弄著紅唇,蕭天看著,心中不覺又是一跳,連忙將頭轉(zhuǎn)開。
心中卻不由暗暗警惕,自己的心境,似乎在經(jīng)過了這幾個月的安逸生活后,明顯有了松懈的跡象,竟如此容易被撥動,這放在往日,那是絕對難以想象的。
只是這其中固然是這個小阿沅實在嬌憨可愛,但也不得不說,自己確實被梁紅玉細心體貼的舉動感動所致。
那女子不但救了自己性命, 此刻又以賤籍之身,為自己今后打算,辛苦奔走,這番恩德情義,實在是有些大了。難得她到了此時,還牽掛著自己會不會被人為難………..
“唉………..”
他不由輕輕吁出一口氣,最難消受美人恩,怕就是眼前如此了吧,他默默的想著。
“好了,主人家回來了,我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小心。”阿沅見他低頭不語,心中也未在意,將話傳完便急急往回跑去。
蕭天驚省,連忙抬頭看去,卻見那綠裙在前面劃起一道美妙的弧線又復(fù)停下。
“喂,你…….你且委屈些,莫與人…..與人爭吵………”轉(zhuǎn)身回眸望來的少女微微有些遲疑的揚聲說道,眼中分明有著一絲歉然和不安之色。
蕭天一愣,隨即只覺心底有一抹溫柔,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連忙深吸了口氣,微笑著向她點點頭。
阿沅得了回應(yīng),明眸中閃過一道羞喜,皓齒咬了咬紅唇,欲言又止,略略遲疑一下,這才轉(zhuǎn)身而去。那腳步之間,卻似乎多了幾分躍然。
蕭天凝目看著她的背影隱入房后,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一刻,他只覺天特別的藍,空氣特別的好,連四周的景色,似乎也忽然比方才絢爛了許多。
前面人聲鼎沸,無數(shù)人擁擠著涌了過來,蕭天微微皺了皺眉,微不可查的隨著人流向后躲了躲。
遠處的人群中心,隱隱能看到幾個人影被團團圍住,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向四周抱著拳,熙熙攘攘了半天,才在一片塵土飛揚中進了大廳。
蕭天輕輕搖頭,這場景,倒是看得有些眼熟。后世一些明星出場時,不也就是如此嗎?只不過是時空變幻,少了些閃爍的鎂光和聲樂,主角配角們,也從西裝革履換成了峨冠博帶罷了。
也就在這一刻,他忽然心底不可遏制的升起一種孤寂之意,自己此刻雖身處其間,卻總有種置身其外,冷眼觀看的味道,怎么也溶不進去。
直到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對于這個時代,他仍然只是一個外人,一個不經(jīng)意間闖進來的變數(shù)。
他心中既然有了這種感受,對眼前之事便也愈發(fā)不在意起來。直到大多數(shù)人都涌入了廳中,這才不慌不忙的舉步而入。
一進入廳中,卻是不由的一怔。
原來,這大廳竟是極大,目光所及,竟有里外三進。此時前兩進已然坐滿了各色服飾的文士。年紀從十八九歲至四五十歲的,不一而同。只是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興奮得意之情,顯然能得參與今日此會,于他們來說,是一件極榮耀的事兒。
今日的宴席擺的是燕翅席,除了最里進的主桌外,其他的都是方桌方凳,兩邊層層排開,中間卻空出大片的場地。
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知道,這些人雖多,但落座之間卻有著共同的默契。最里面的人,不論從穿著打扮上,還是神態(tài)之間,都明顯帶著幾分貴氣和傲色。
而越往外的座上,衣冠越是簡略,到得蕭天所站之處的門口,放眼處,多是一些衣著樸素的,偶有幾個穿著華麗的,神態(tài)間卻少了幾分書卷氣,更多的,透出的卻是富貴氣。
蕭天心中微微一轉(zhuǎn),便即釋然。這些人,想來便是一些商賈之類的了。
這個時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商人雖富有,但上了場面,卻也只能與最低等的士子同席。
旁邊有知客的下人過來,引著他往一處角落里坐了。這里雖排在席末,卻不是最里,想來是見他穿著,怎么也靠不上富貴二字,將其歸為窮書
生一類了。
蕭天也不解釋,淡淡笑著謝過,坦然坐下。剛剛坐下,就感到一束目光射了過來。
他心中一動,扭頭看去,卻見一個四十上下的文人正目光炯炯的打量著自己。
這人一身青袍,卻洗的已有些發(fā)白,袖口處甚至都些地方可見毛邊了。頭上也未著冠,只系著一方幞頭,兩根青帶順下,隨意的飄在腦后。
膚色白皙,長眉細目,頭發(fā)與胡須卻已然有些斑駁。一張臉與身形一樣,都顯得有些瘦削,這使得那青袍披在身上,便是坐著,都有些空蕩的感覺。
此刻兩眼眨也不眨的,毫不顧忌的打量著蕭天,眼神中不時的露出幾分詫異之色,想來對蕭天的打扮,也是感覺古怪意外。
蕭天不以為意,對著他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那人一愣,隨即眼神一亮,消瘦清矍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笑容,起身靠了過來,輕笑道:“這位兄臺請了。”
蕭天點點頭,抱拳還禮,卻未答話。
那人也不為意,又靠近一些,這才笑道:“在下富春徐長卿,長短的長,客卿的卿,不知兄臺怎么稱呼?”
“蕭天,山東蕭天。”蕭天簡短的回道。
“哦,原來是蕭兄。”徐長卿呵呵笑著,又道:“蕭兄卻是生面孔,可是頭回來這江東之地?”
蕭天下意識的便要點頭,只是想了想,卻又搖搖頭。微笑道:“在下一向在外游歷,近日才回歸中土。說起來,不單是江東,便是這中原之地,也算頭回了。”
徐長卿啊了一聲,臉上顯出難以置信之色。以蕭天看上去不過二十一二的歲數(shù),竟然張口說一直在外游歷,而且還是剛剛回歸中土,以此推斷,豈不是出門之時,竟遠在尚未及冠之時?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交通何其落后,中原之地縱橫萬里,這京口地處江東,最近的東面便是萬里滄海了。除此之外,任哪一個方向,都要走上個年半載的。而說游歷,自然不是單純的趕路,這小小年紀的,可就有些不同凡響了。
蕭天眼見他面露驚容,心中微微一轉(zhuǎn),便猛然省悟,心中暗道慚愧,連忙又解釋道:“在下祖籍山東,祖上一代,便舉家去了海外,到了在下這一代,這才得以回歸,徐兄莫要想岔了才好。”
徐長卿這才面現(xiàn)恍然,點頭道:“我便說嘛,原是這樣。”
說到這兒,正要再說,卻忽聽一個聲音猛然在邊上響起,“咦,這不是徐大先生嗎?怎么卻在咱們這末席委屈著?哈,是了是了,徐大先生雖然名字取得不好,但終歸還是有才的,憑著這個才字,今日這秋風(fēng)倒是打的名正言順了,哈哈哈。就是今日可不知有沒干貨可懷,倘若都是帶湯的,那可就慘了,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