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十日有余,遙汀的身體已經全然康復,法天沒了理由,這才不是每日前來報到,也就將司書殿中的一應事務,交還給了遙汀打理,一切恢復如常。
洛涯本想帶著那個魂魄先去投胎,但是那個魂魄堅決不肯,不屈不撓的非要見到他的嫵兒不可,說是如果不見嫵兒,寧可魂飛魄散,也是堅決不愿獨自投胎,把個洛涯整得七竅生煙,每每想要和他講理,魂魄便是開始哭泣,泣涕零如雨,對著一張酷似陸緒的臉,洛涯實在覺得棘手非常,拿他也是沒有辦法。
如果想要帶著嫵兒進到幽冥,又是不被法天發覺,單憑洛涯的能耐,絕對沒有那個本事,洛涯苦苦冥思許久,每日每夜的想,搞得他每日起來,都要提心吊膽的照照鏡子,以防生了數根白發,破壞了他的美好形象。
又是過了幾日,洛涯實在不能想出什么特別方法,只有找到遙汀,如此這般,如此那般的說了自己的難處,想要遙汀出個法子,解決了這個疑難雜癥。
想來想去,遙汀最后想起一法,洛涯聽了拍手稱贊,說是甚妙甚妙,接著便是催促遙汀快些施行,好能早早了事,去了他的一樁心事。
這日天氣晴好,法天用過晚飯,便在汀蘭殿的湖旁坐看風景,湖中水波映著夕陽佳色,波光閃爍,溶溶波浪,似能融化心腸。
“主上,司書來了,”落棋說完這話,連忙為遙汀讓開路徑,退了下去。
按說來此汀蘭殿中,即使是有正事要辦,能不能見得法天,也要看看這冥王的心情,可是遙汀來到此處,總是如同回到司書殿中一般,雖然她是總令落棋請示法天,可是落棋哪里肯做,還得求著遙汀跟他進去就好,免得主上見責。
法天回頭,果然見到遙汀立在身后,神色微有驚訝,笑問遙汀:“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有事想要拜托主上,”遙汀說著,走到法天身旁坐下,體貼問道:“主上用過飯了?”
法天點了點頭,心中思量,想想遙汀從不為了自己的事求他幫忙,今天這么突然前來,不知是誰又惹下了天大的簍子,不過近日當中,幽冥司中并沒什么大不了的風吹草動,遙汀又不認識多少外界仙神精怪,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法天也是實在索解不得。
遙汀不知道法天心中所想,只是自顧的說了起來:“自從雪獸被恒君帶走以后,每隔十天半月,總會帶來幽冥一次,這次已經過了快有一月,可以恒君一直沒來,屬下有些擔心雪獸,可是天界地廣禮多,屬下又怕失禮冒犯,因此想請主上陪著屬下,一起去恒君府上看看雪獸。”
原來竟是為了她自己的事情來這開口,法天聽了,沒有一點覺得麻煩,反而認為遙汀這是不將她以外者看待,心中反倒很是受用,當下便即應承下來,看似遙汀有些心切,便就約定明日,共赴墨訓府上,看看雪獸。
第二日法天起個大早,來到司書殿時,卻見遙汀正和洛涯交代事務,綠意濃蔭之下,他們相談正盛,法天便就待在一旁等著,直到遙汀將一切事情托付清楚,這才看到法天,連忙走了過去,和法天一起出了幽冥。
天界之于遙汀,實在沒有什么討喜之處,遙汀一共也沒來過幾次,每次都要提心吊膽,害怕見到天帝,他的那雙眼睛,和法天極為不同,不如法天那般稍顯柔和,更不要提那眼眸之中閃著的陣陣冰霜,更是令她有些心冷。
對于天帝的那種躲避之意,法天不比遙汀好到哪兒去,能夠不見,法天也是不想見到自己親爹,假使索性躲著不見,他們倒是能夠相安無事,如若一不小心偶爾碰到,他們都是不知該說什么,法天覺得尷尬不說,天帝也是未必適意。
基于法天和遙汀的這種共同認識,法天帶著遙汀,挑著天帝最不常出現的仙徑前行,墨訓仙府稍微僻遠,他們又是一路走走停停的不太速度,所以到達墨訓府前月洞門時,遙汀竟然已經有了一些饑餓之感。
到了墨訓府中,仙童看是遙汀和法天,大家沒有一個不認識的,都是連忙迎了出來,因為遙汀同在,仙童都能覺得稍微輕松一些,聽了他們的來意,連忙口中告歉,說是恒君暫時不在府中,帶著雪獸,不知哪里去了。
聽了仙童的話,遙汀蹙起蛾眉,臉色有些沉郁,法天見到,當她擔心雪獸,連忙勸她不必著急,笑言墨訓仙府當中寶貝如山,縱然他肯不要仙府,也不會舍棄這么多的琳瑯珠寶、玉石珍玩、貴器名物,所以大可不必擔心。
聽了法天安慰,遙汀只是淡然一笑,臉上顯出一點笑意,卻是沒有多少真正開懷舒暢之意,法天見是勸解無法,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只是命著仙童擺飯設桌,先用些飯菜而已。
反正能和遙汀朝夕相處,對于法天而言,是他神生當中的一大快事,故而他是沒有丁點著忙回去的意思,當時來的時候,就是想要在墨訓府中多加盤桓幾日,來的一路之上,都在想著解決之法,卻是沒有想出特別的法子,誰料天從他愿,雪獸竟然被墨訓帶了出去,遙汀這次非要見到雪獸才罷,因此沒用法天費上一點唇舌,便就自愿想要留在墨訓仙府當中,等著他們一仙一獸歸來。
依著遙汀往日的性子,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是要勸誡法天回到幽冥,處理大小事務,可是這次竟然沒有說上一言半句,法天只當遙汀是因為過度擔心雪獸,其余事情都是沒心琢磨,因此心內也是順水推舟,不問不提,其實根本不知遙汀真正為何擔心。
如此過了五日,法天每日當中只在墨訓府中陪著遙汀,賞花看書,閑來做個魚竿,從池子當中釣魚為樂,遙汀雖然面上神色如常,應付自如,但是內心實是稍有焦灼,不知墨訓為何帶著雪獸出了天界,擔心他是知道雪獸打碎靈瓶之后,把雪獸帶到別處懲罰責怪,一旦要是雪獸脾氣上來,與墨訓生出什么意外沖突,不知墨訓將要作何,雪獸畢竟只是一只靈獸而已,比起修煉萬年有余的墨訓來說,實在不堪比較。
雖說內心擔憂掛懷,可是此事牽涉較廣,遙汀卻是不能說與法天知道,只是心中默默禱告,希望雪獸不會有事,能夠平安無虞的同墨訓一起回來。
這天吃過晚飯,法天正在仙府后園石榴花叢當中,陪著遙汀坐著說話解悶,一個仙童快步走了過來,唱了個諾,亮著輕脆脆的聲音說道:“帝子、司書,我們恒君回來了。”
“雪獸可是也在?”聽說墨訓回來,遙汀立刻站了起來,她對墨訓是否回來,其實沒有一絲盼望,倒是雪獸,令她十足的牽腸掛肚。
仙童沒有料到遙汀反應如此之大,驚了一小下,這才在法天目光之下立時回道:“在的,在的,雪獸跟著恒君一道回來的,正往這邊來呢,恒君擔心帝子和司書著急,因此命令先來稟告。”
一陣涼風吹過,小仙童打了一個寒噤,再是凝目望去,遙汀已是不在眼前,只有法天,仍是坐在花圃之間,盯著一個方向望著,眸中有些驚訝之色,緩了一會兒,法天這才站起,經過仙童身邊,順著他方才一直望著的路徑,悠悠然的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