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擂鼓
薛華鼎也用微笑作回應,不過他的目光沒有固定落在某個人臉上,都是淡淡地掃過,讓接受者有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這些飄渺的感覺讓這些地位低卑者產生心虛、敬畏的心理。上位者有些行為動作是不需要學的,當你坐到那個位置之后,慢慢地你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
到辦公室坐下后,薛華鼎打電話給多經股羅股長,知道他和蔡志勇在多經股辦公室討論問題。他就讓他們帶資料到自己辦公室來。
薛華鼎和羅股長、蔡志勇三人對照縣政府有關開發區建設的進度要求進行了長時間地討論,認為開發區電信大樓、郵電花園的建設計劃可以保持原來的不動,而線路建設需要根據開發區的布局變化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改。
需要重新規劃、設計的是開發區的大哥大覆蓋。因為大哥大的規劃、設計、建設的權力都不在縣局,所以他們決定利用手頭掌握的資料向市電信局寫一份《關于解決長益縣開發區移動通信覆蓋問題的申請報告》,請市電信局派技術人員下來查勘設計并規劃。
忙完這些的時候,他們已經錯過了晚飯時間。因牽掛著唐局長的手術,三人沒有吃飯,就直接坐上單師傅的車直奔醫院。
當蔡志勇提著買了花籃、羅股長提著水果趕到醫院的時候,唐局長躺在病床上深睡著,雖然這個手下不是很復雜,但麻醉藥的藥效尚沒有完全消除,他現在睡得正香。
唐局長老婆和他的妹妹接待了他們,她們告訴他們唐局長的手術順利,請他們不要擔心。同時唐局長的老婆還告訴薛華鼎錢局長他們已經來過,坐了一會才回去。
幾個人在另一個房間里說了幾句話之后,三人就告辭離開了醫院。
走出住院部大樓,薛華鼎笑著對羅股長道:“老羅,今天辛苦你了。我請你們吃晚餐怎么樣?”
羅股長雖然從支局調上來幾個月了,但老婆還在下面,住的還是租的一間房子。吃飯不是在郵電局食堂解決就是在街上的小店應付。當然,他是多經股的股長,掌握著全局各種物質的采購大權,請他吃飯的老板多得很,對在外面吃飯并不怎么感冒。不過今天是薛華鼎請客,心里自然高興。他笑著拍了蔡志勇的肩膀一下,說道:“好啊,局長請客,難得啊,小蔡,你說呢?”
“那當然,今天他開了金口我們不宰他,今后就難碰到這機會了。”蔡志勇笑著應道。
三人說笑著坐在車上邊聊邊尋找干凈一點的路邊店。
最后還是單師傅對縣城吃的地方了解,他開著車七轉八轉找到一條小巷子,在一家叫“剁辣椒魚館”前停了車,一邊說道:“這里味道最正中,環境又好,很干凈。你們保證喜歡。”
蔡志勇道:“單師傅介紹的肯定不會錯。會吃的是司機,懂女人的是嫖客,沒錯的。”
薛華鼎拍了蔡志勇腦袋一下:“你好像還沒女朋友吧,你怎么知道懂女人不懂女人?”
羅股長笑道:“薛局長你可小看我們小蔡了,現在小蔡是我們郵電局的白馬王子,好多姑娘都搶呢。說不定這家伙做了那種事也說不定,呵呵。”
因為呆在一起時間不短了,幾個人說話都放得開。
蔡志勇連忙說道:“羅股長,你是領導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蔡志勇可是老老實實的一個人。就算有幾個小姑娘跟我說話,那也是看到我們薛局長結婚了,因為絕望才來找我尋找安慰的。呵呵……”
羅股長道:“你可不要把小姑娘的肚皮安慰大了,到時候要結婚卻沒有房子。開發區的房子只怕還要一二年才有住……”
蔡志勇笑道:“我還不知道有沒有分房的份。干脆找有新房子的岳父大人算了。”
……
剛踏上臺階,一個中年男人連忙迎了出來,滿臉堆笑道:“四位請。請問是坐大廳還是雅座?”
三人都望著薛華鼎,薛華鼎道:“就坐外面吧。”
羅股長也是愿意坐大廳,說道:“大廳里好,雅座里都有一股霉味。”
中年老板笑道:“這下你們搞錯了,我們的包廂絕對干凈,沒有霉味。要不你們問你們的司機。” 顯然,單師傅來這里吃過不少,老板都認識他了。
單師傅贊同地說道:“這里包廂不錯,窗戶外面是一個大湖,如果是夏天就更舒服了。”
蔡志勇連忙道:“后面有大湖?那我們就坐包廂。似乎會有點詩情畫意吧?呵呵,我們今天就冒稱一下有文化的人,把酒觀湖怎么樣?”
單師傅和羅股長聽蔡志勇說的文縐縐的,就沒有搭腔。薛華鼎笑道:“你就不要當什么遷客騷人了。文化局那個王國良就夠讓人酸倒牙的。你認識那家伙不?”
“知道但不認識,他在文化局可是名人,呵呵。”蔡志勇笑道。
……
包廂的環境確實不錯,很簡潔,寬大的窗戶正對著廣闊的湖面,雖然天色已晚視野不寬,但勞累了一天的他們將目光投向湖面的時候,心情自然而然地舒暢了很多。
點了一大份的剁辣椒蒸魚頭,又點了幾個其他菜,然后喊了一箱啤酒,幾個人就喝了起來。單師傅忍著只喝了一杯,其余的被薛華鼎他們三人平分了。
酒喝多了,幾個人談了一會其他事情,談著談著就談到了局里的情況上。三人都有點顧忌都不敢敞開胸膛說自己心里的話,只是說這么下去不行,說有的人做得太過分……
說話的時候,大家都不點名也不針對具體的事。
都這么藏著掖著也就談得很不爽快。加上羅股長年紀比他們大一倍不止,總是無法交心,三人的話越來越少,最后又恢復到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的開始狀態。或者說一下電視里報道的什么事情。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羅股長雖然還想進一步加深與薛華鼎的關系,但知道繼續這么僵持下去不但起不到理想的作用,反而可能使薛華鼎產生反感,所以他假裝突然想起家里還有點事,就提出要提前離開。
薛華鼎和蔡志勇也沒有虛留,薛華鼎還安排單師傅送他回去。
等他們二人一走,蔡志勇就放下酒杯小聲問道:“薛哥,頭疼了吧?你準備拿黃貴秋和秦懷遠他們怎么辦?”
薛華鼎搖頭道:“還拿不定主意。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孫威那個老頭,他躲在后面扇陰風點鬼火。沒有他,秦懷遠沒有依靠也就鬧不起來,黃貴秋也沒有這個膽子趁機搗亂。”
蔡志勇道:“你就拿孫老頭沒辦法?他管工程這么多年,難道就沒有把柄?”
薛華鼎喝了一口酒,苦笑道:“把柄肯定有,但沒有被我們抓到啊。沒有真憑實據怎么對付一個退了休的老頭?他現在不怕降職、不怕辭退、不怕政紀處分,估計黨紀處分他也不在乎。他現在就怕一個,坐牢!可我們哪里有辦法讓他坐牢?”
蔡志勇點了點頭,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那就只能等唐局長康復,夾緊尾巴做人,先放這幾個孫子一把。等市郵政局領導覺得再這么亂下去不行了,他們也許就會重新支持唐局長,到時候收拾他們就容易多了。我還是想不通,市郵政局的領導怎么能這樣?薛哥,你說他們為什么這樣?”
薛華鼎小聲道:“他們也是被我們退郵冊逼得沒有辦法。市局這么做實際上就是殺雞儆猴。如果不這么處分我們,那么其他縣就會跟我們一樣把郵冊退回去。那幾百萬元甚至上千萬元的郵冊就成了一堆廢紙。”
“可我聽說那次會議上并沒有說郵冊的事,說的都是我們局將去年攬的儲蓄移到今年的事。”蔡志勇疑惑地問道。
薛華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估計這批郵冊肯定有鬼,所以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說。”
蔡志勇驚訝地問道:“什么鬼?”
薛華鼎搖頭道:“至于什么鬼,我現在不知道。”薛華鼎現在也只是憑一些現象猜的,他知道這批郵冊沒有納入正常的郵冊銷售數據表中。
蔡志勇點頭道:“怪不得!……薛哥,只怕你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要難受啊。”
薛華鼎猛地喝了一口啤酒,咬了咬牙,說道:“我不想等,也不能等。我今天已經是忍無可冷了。”
蔡志勇瞪大眼睛道:“你要拿掉這二個家伙,那你怎么下手,唐局長和錢局長會支持你嗎?”
“你答應幫我一個忙不?這事對你有點風險,但不是很大。”薛華鼎看著蔡志勇道。
蔡志勇躍躍欲試,連忙說道:“幫!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呵呵,不過不許讓我殺人放火啊,我可下不了手。”說著,他嚴肅地說道,“大不了我調回我爸爸的系統去,當一個普通辦事員的把握還是有。”
“呵呵,你這家伙這么快就想好了后路。”薛華鼎笑了,說道,“違法犯罪的事咱們不干。我要你當官,讓你升官!”
蔡志勇張大嘴巴:“啊——!”
就在薛華鼎和蔡志勇交談的時候,黃貴秋也到錢海軍家串門。這次錢海軍老婆對黃貴秋不冷不熱,泡了一杯茶給他后就到一邊看電視去了。這讓黃貴秋感到以前的勸說效果經過這段時間后已經大大淡化。想到這里,黃貴秋的自信心打了一個小小的折扣。
錢海軍也是很淡然的樣子,裝給他一支煙后,有點不滿地問道:“你今天到底是搞什么?讓薛局長他們措手不及。你不知道你這么意氣用事造成的影響有多大?如果他是正兒八經的局長,他撤你的職你都沒什么可以辯解的。”
黃貴秋嘿嘿干笑二聲,說道:“錢局長,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為了你?”
錢局長冷笑道:“什么為了我,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
“怎么沒有好處?”黃貴秋反問道,然后表功似地說道,“錢局長,你想想,降低了他的威信不就抬高了你的威信?他現在在退休老職工眼里是不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一個不尊重老人不尊重領導的人。在縣領導眼里他是一個無能的人、一個沒有計劃、不聽命令的人?”
見錢海軍陷入深思,黃貴秋又說道:“現在的他里外不是人,今天如果不是在縣里出了洋相,他會這么搞一言堂還沒當上局長就專權嗎?不是我挑撥離間,嘿嘿,錢局長,他當時可真的沒有把你放在眼里。按一般的做法,一個臨時負責的人,應該最大限度地尊重同僚吧?不是你年紀大、經驗豐富,就憑級別你和他可是一樣的。你說我這么冒險做這些,不是幫你老局長我幫誰?我可除了在薛華鼎心里落了不好的印象外,什么都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