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畢竟是國家干部,這么帶人到郵電局去為私人賺錢,我擔心影響不好。聽她說幫你們郵電局開一個一萬門的新局可以得幾十萬,是這么一回事嗎?”朱縣長顯然也不是很清楚這里面的情況,可能也不好意思打聽,今天薛華鼎來了就借著話題問了出來。
“我知道一些。”薛華鼎說道,“開一個新局連安裝帶調試到開通是150元到200元一門電話,開一個一萬門的局就是一二百萬。付這么多錢還不一定能按時請到廠家的技術人員來,她說的幾十萬還是少的,估計是我們國內的人要賺這筆錢就砍掉一半吧。”
“那只有大城市一個電信局才有一萬門電話吧?”朱縣長驚訝地問道。
“不,這個多少門是指交換機容量,不是指現在安裝了多少電話。一臺交換機假設能帶六百門電話,那容量就是六百,哪怕你實際只安裝了六部電話。我們縣局機房現在的容量是一萬五千門電話,實際上現在我們縣城電話還不到五百門。”
“相差這么大?不造成巨大浪費,資源閑置嗎?”朱縣長沒有參加過設備引進談判,當他主管郵電的那段時間也沒有談過具體合同,他是第一次考慮這個問題。
“容量是按人口基數來規劃的。考慮的是今后普通老百姓家里也安裝電話。現在有報道說深圳那里私人住宅電話的比例已經超過了企業和政府的電話比例。如果我們縣城的居民也開始裝電話的話,我們的電話機數量會成倍增長。我們縣現在只有縣領導家里才有住宅電話,所以這個余量暫時顯得比較大。”薛華鼎憑自己的理解說道,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但他敢肯定這個意思是正確的。
“哦,是這么個道理。不錯,小薛,不但技術水平高,說話也有理有據的。對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不是為難的事我相信你不會找到我這里來。說吧,只要不違反原則,我可以幫你一點忙。”朱縣長微笑著問道。
“這……這……恐怕還真要違反一點原則,如果你幫我的話。”薛華鼎見了朱縣長的笑容,心里卻有點發虛。
“哈哈,是嘛?膽子不小啊,知道違反原則還我這個槍口上撞。”朱縣長大笑起來,“那你說說看,是怎么一個違反原則法。”
“那我就直說了。“薛華鼎鼓起勇氣道。
“你說吧,我是一縣之長,行與不行還是能把握好的。”
于是薛華鼎把他聽說勞動局招工的事說了,請求朱縣長劃給郵電局三個機動指標。
“哈哈,小薛,你不但信息靈通,膽子還不小啊。一要就三個,我估計別的行業局局長都不敢開這個口,我相信你們唐局長也知道你的想法了吧?我看他是沒有你這個膽子的。”說到這里,朱縣長就嚴肅起來,“小薛,我現在明確告訴你,要我將三個機動指標直接批給你們郵電局,這是絕對不可能,一個也不行。”
聽朱縣長這么說,薛華鼎的心往下一跌:完了,白努力了。
這時候,朱縣長又說道:“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保證,只要你的朋友,哦,你的表妹能考好,能在所有報考人中考試成績排在前三十名,我就讓她成為郵電局的正式職工。這次招工全縣有六百多人被推薦報考,如果你的表妹能考到三十名前,那說明她不錯,全縣所有機動名額大約有九十幾個,我可以跟有關方面打招呼。如果考到三十名之后,那我絕對不出面,勞動局怎么取怎么安排我不插手。這就看你朋友的本事了。”
說到這里,朱縣長又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在一疊稿子上寫了一句什么話。撕下稿子交到薛華鼎手里道:“看在你壯著膽子來一趟不容易,我給你們郵電局增加五個推薦名額。你帶回去把它交給你們唐局長,由他處理。好了,這事就這么辦。我歡迎你到我們家作客,但不希望這樣的事情有下次。”
薛華鼎還能說什么?這可是幫了一個天大的忙了,如果羅敏、彭冬梅自己考不到前三十名,那就真的只能怪她們沒有本事。薛華鼎連忙站起身來,把紙條仔細地疊好放進口袋里,然后向朱縣長鞠了一躬,說道:“謝謝!”就朝書房外走去。
朱縣長送到書房門口,與他握了手,眼里再次浮現出欣賞的目光。
薛華鼎正要與朱縣長的女兒打聲招呼道聲再見,不想她起身朝他走來,對他說道:“小薛,我問你一下。你等等。”
薛華鼎連忙止步,不解地看著她。朱縣長也收住腳步,不解地看著女兒。她笑了笑,走近了問道:“你參加過西門子交換機的開局沒有?”
“參加了,我們縣局機房的開局我都全程參加了。”薛華鼎隱隱約約知道她的意思。
“你能單獨開局嗎?”她問。
“怎么說呢。如果是C4、C5局,我可以絕對保證順利開通。C2、C3局就沒有絕對的把握了。當然如果有人在旁邊幫我把關,我也敢試。”薛華鼎老實地說道。
“呵呵,你就是有本事開通C2、C3局,我也不敢讓你來開啊。”對方笑了,然后認真地說道,“我有一個江蘇同學,他們急著要開通幾個C4匯接局,一時又請不到西門子專家。你能不能利用星期六星期日,再請幾天假幫他們開通一二個?”
“這?”薛華鼎不由自主的轉身看了一下朱縣長,朱縣長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呵呵,別看我爸。只要你不貪污受賄,利國利民的事他不會反對的。讓外國人開局我們每門要支付近二百元的費用,你完全可以問他們每門要十元的費用,一個萬門局也可以得十萬元,比你上班強多了,開完局你還可以回來繼續上班。怎么樣?按過去的說法這可真的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她笑著利誘道。
聽到“貪污受賄”幾個字,薛華鼎就心驚肉跳,由她說的十萬元立即想自己的那四萬元,薛華鼎的心實在平靜不下來,心里想:“靠!有了十萬元我還愁什么?”
他急不可待地問道:“可以啊。是你聯系還是我直接跟他們聯系?”
至于朱縣長在心里怎么看他、怎么評價他對金錢的渴望,他現在是完全顧不上了。
她輕輕一笑,不急不忙地返身從沙發上拿起一個小包,從里面拿出一個小小的外形精美的金屬盒,打開后從里面抽出一張名片道:“你直接打電話找他就是,你就說是我介紹來的。”
薛華鼎正要接名片,她突然笑了起來:“呵呵,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寫給你。”說著拿名片的手就縮了回去,她再從小包里摸出一支筆來在那張名片上快速地寫了幾個字,然后重新交給他。她微笑著說道:“我這幾個月都住在我爸這里,你有什么事就打這里的電話。如果我媽接的電話你就說找我就行了。”
當薛華鼎出門的時候,朱縣長早已經不在書房的門口。
朱縣長的女兒朱瑗帶給他的信息,讓薛華鼎有一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感覺。他邁著輕飄飄的步伐來到唐局長家的門前,連續敲了幾下,聽到局長夫人“來啦,來啦,來啦”的聲音才知道自己有點急躁了些,連忙停止了敲門。
局長夫人看到去而復歸的薛華鼎,一邊開門一邊狐疑地打量著他。唐局長等門關上后,微笑著問道:“怎么樣?”
薛華鼎笑道:“不是很理想,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局長夫人不知道二人打什么啞謎,不過還是再給薛華鼎泡了一杯茶。
“哦,什么收獲?”唐局長笑道。
(PS:有人讀到這里時,會不會回想起當年賺錢的快樂而笑一下?我當時什么都不懂,隨一家香港公司在河X省電信局打過工,一天賺100到200元不等,最多一次香港人給我500元,樂得不行,要知道當時月工資才200多元。建一個局下來,我這種不入流的也就賺2000元左右,有的人卻賺好幾萬。一直不服氣的是,同一個工程香港人接手續費可以幾十萬上百萬元,我們國內的人接只給幾萬而且很難接到。開局費隨時間直線下降,92年每門電話達到百多元甚至二百元,到96年降到10元甚至更低。96年我與一朋友接Y省一縣郵電局的工程,費用是每門電話只給3元,只比來回飛機票多一點,只能算旅游。98年之后再也接不到這類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