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鼎笑道:“呵呵,原來你是擔心這個?難怪我聽人說你對設計人員總是強調說什么不怕用錢,路一定要建好。那架勢就是要把上面撥下來的錢全用完,不用完不罷休似的。”
“那我也是沒辦法啊。把路修好,這要求沒錯吧?嘿嘿。”蘭永章低聲說道。
薛華鼎道:“我可沒說你錯了,只是你這小九九打的也太精了點。既然縣里是這么安排的,你們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你們不把錢放進自己的口袋,我保證這筆錢不會跑。我等下到交通局去,讓他們設計所的人嚴格按設計標準來。你回去后也要把資金更卡緊一點,爭取多余一點資金出來。晾袍鄉實在太需要錢了,學校、衛生院、大棚種菜等等都需要錢。至于施工招標的事,我還要再想想。這個可能還有縣里拿章程出來,你們到時候按有關章程執行就是。”
蘭永章一看這個最大的權力被薛華鼎一句話剝奪了,心里不怒反喜,說道:“太好了。我還真是不想攬這個事。”
有了上面的投資,有了薛華鼎的撐腰,蘭永章相信晾袍鄉的經濟會有大的起色。真要把一個全縣最落后鄉的經濟帶起來了,他蘭永章的仕途就亮堂了。他現在可不把那些什么禮物、禮金看在眼里。他心里早已經準備大干一番,決心做出一番大的成績。一是為自己進步,一是為了給某些人瞧瞧。
薛華鼎看到蘭永章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高興。他問道:“你不說有二件事嗎?還有一件呢?”
蘭永章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一下就收住了,說道:“也是錢給鬧的。聽說我們鄉政府要拉通到縣城、到市區的公路后,有人就打上了磚瓦廠的主意。”
“打什么主意?呵呵,難道這個世道還有惡霸,要搶了這個磚瓦廠不成?”薛華鼎笑問。
“這事還真有的復雜。現在這個磚瓦廠是盧灣村二組辦的。開始的時候是集體出的錢,設備也是村民小組大家湊錢建的磚窯、買的制磚機、柴油機。以前紅火過一陣子,但等村民都擁有磚瓦房之后,他們生產的磚瓦就滯銷了,磚瓦廠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倒了。一個叫王春生的人提出二千元一年承包這個磚瓦廠時,他們組的村民都沒有反對,有人還笑王春生傻。可現在他要繼續承包,組里不讓他承包了,雙方協商不成,天天吵架。都把官司打到鄉里了。真是麻煩。”蘭永章說道。
“這有什么麻煩的。他們之間簽合同了沒有?”薛華鼎問道。
“簽了。當時簽了十年。”
薛華鼎正要說“那不就得了,簽了十年,那就等合同滿十年后再說”時,蘭永章說道:“合同是簽了十年,可因為這二年磚瓦廠效益特別不好,這個王春生就沒有繳納承包費。村民們以沒有交承包費為由而提出中斷承包。可王春生卻說他的承包費只是緩交。只是因為磚瓦廠虧本,沒有錢交。他說他當時跟村民組組長和組里的幾個農戶說了,并征得了他們的同意。那個退下去的村民組組長也承認當時王春生找過他,說起過這事。不過,王春生另外例舉的幾個村民有人卻說他沒找過他們,或者說他們當時沒同意。估計是找了,當時也答應了,但現在看形勢變了就說沒答應。”
“嗯,他們之間有文字根據沒有?”
“沒有。”蘭永章搖頭。
“既然沒有文字根據那就不算,應該按原合同來。就是打官司,法院也只看真憑實據。他王春生沒有繳納承包費,當然剝奪他的承包權。”薛華鼎說道。
蘭永章苦笑道:“薛縣長,如果有這么容易我還找你薛縣長?”
他繼續說道:“葉勝你還記得吧。就是我們黨政辦公室主任。他和那個磚瓦廠的老板是老表的關系。他找了我好多次,說起了王春生的冤枉,這是其一。其二就是于情方面,我覺得應該讓王春生繼續承包。以前虧本的時候,那些村民站在旁邊看熱鬧,現在發現有可能賺錢了就要收回去,這有點缺德吧?再說,當時村民組長也口頭答應了緩交,雖然沒有文字記載,可農村里幾個人是有文字記載的?一般都是口頭承諾就行了。再就是這次為了迎接上面調研組的調研,他王春生重新購買的設備、整修了窯洞、修好了涼曬棚,花了不少錢,這些錢都是他抵押了房屋借的高利貸。你說要是就這么剝奪了他的承包權,我們于心何忍?而且,我也讓人私下調查了附近的村民,還只有這個王春生的技術好一些,從來沒有燒壞過磚瓦,燒出的磚瓦質量好又漂亮,要是其他人接手,還不知道情況會怎么樣。”
薛華鼎一聽也沉默了。過了一會,說道:“那你們可以建議雙方討論,是不是把承包費提高一點,按生產的數量來,一塊磚、一片瓦從中提取多少作為村民的福利。雙方總有平衡點吧?”
蘭永章搖頭道:“這個也不是辦法,我們當時也提出來了。不但村民反對,王春生不同意,我們一些鄉干部也有不同意見。”
“哦,你們內部也不同意?”
“也不是我們不同意,是其他組的村民不同意。你也知道,那個大土山不僅僅屬于盧灣村二組的,它還有一大部分屬于盧灣村三組。現在磚瓦廠消耗的泥土還不多,現在只挖了盧灣村二組這一邊。只要磚瓦的銷量好,泥土的消耗量就會大增。不到二年,到時候他們磚廠肯定要挖到盧灣村三組去取泥土。如果利潤都分到了盧灣村二組,那三組的村民肯定不答應。我們鄉里當然要考慮將來這個情況。”
薛華鼎笑道:“還真是麻煩。到時候二組和三組又要吵架。王春生又怎么不同意增加承包費?現在條件好了,他又違反協議在先,讓出一部分利給村民,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吧?”
蘭永章回答道:“話是這么說。但這個銷量好只是我們預計,誰知道路修通之后是不是銷量就大增?雖然城市建設需要大量的磚瓦,但磚瓦廠相互之間的競爭也不小啊。他們的磚瓦運到城里有沒有競爭力還不一定。王春生不敢簽這個字,萬一效益不好,或者將來與三組的土地談判談不下來,到時候他他房子抵押了,錢賺不回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而且,我們鄉里也要提取一部分利潤。”
“你們鄉也要從里面挖一坨?”薛華鼎問。
“當然,我們政府修路,不說有的地方責令企業交集資款用來建路,至少他們磚瓦廠應該要繳納特種稅、土地使用費吧。以前他們小大小鬧,我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稅務所也沒有征收過他們的稅。一旦他們發展起來了,難道我們還讓國家稅收白白流失?”蘭永章問道。
薛華鼎對這些還真不好反駁,轉移話題問道:“你剛才說的那個盧灣村三組,他們有動靜沒有?”
“那還用說?現在三組的人看二組的人在鬧,他們已經在商量是不是自己集資建磚瓦廠了。”蘭永章苦著臉,繼續道,“而且他們計劃建的還不止建一個廠,他們三組有可能建三個,幾家湊一起就可以建。一個簡單的磚瓦廠只需要八九萬的投資就可以了。我還聽說他們二組也有人在計劃獨立干。你說,要是這么折騰下去,這座好好的土山還不給他們折騰完?那巴掌大的一塊地方真要擺上四五家磚瓦廠,不說我們政府得不到一點利,他們這些人又能得到什么利?他們只能是惡性競爭。本來可以賺錢的土山反而成了激化村民矛盾的火山。”
薛華鼎心里咯噔了一下,點了點頭,問道:“看來你有了一定的想法,今天你不會是僅僅來訴苦的。你說說你對這事的看法。是不是想由鄉政府出面,搞一個有序管理辦法出來?”
蘭永章笑道:“還是薛縣長厲害。我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我想由鄉政府出面,將那座土山收歸鄉里直接管轄。然后發包給一個最多二個廠承包。你看呢?”
薛華鼎笑道:“你早有這個想法還和我談這么久?那對王春生這個磚瓦廠你怎么處理?”
“收購。由鄉政府出面收購。等競標之后再轉賣給承包人。”蘭永章說道。
“嗯。這個方法不錯,既保證了承包者的利益又減少了村民之間的糾紛。”薛華鼎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按你的思路辦吧。你是一鄉之主,這點事你著手準備就是。”
蘭永章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事還需要薛縣長幫我一把。收回這座土山的使用權雖然在國家法律上來說沒什么問題,但中間還是牽扯到不少的事。我們鄉里幾個干部的思想就難通。葉勝那個人就明確表示反對,還有施云芳也不同意。她父親就是盧灣村三組的組長,也是村里的治保主任。他就準備自己在那里建磚瓦廠。你們縣領導出面,我這個新來的腰桿就壯。”
薛華鼎很干脆地說道:“行,我抽時間到你那里去一趟,有機會把朱書記、田縣長也喊上。公路建設不有一個開工典禮嘛,我就利用這個機會請他們一起去。在此之前我會把這些情況向他們匯報的,爭取他們的理解之后,到開工典禮的時候你組織一個座談會,以座談會的形式把你的思路說出來,我們敲敲邊鼓,問題不是很大。這是好事,他們一定會支持的。真要把一座好好的土山分得七零八落,引起村民糾紛誰也賺不到錢,那就慘了。”
蘭永章笑著說道:“那就好。有了縣委縣政府的支持,我就膽量大多了。對了,薛縣長,我還有一點事向你匯報一下。”
“你說。”
蘭永章說道:“關于生豬外銷的事,我們調查了一下,確實可行。現在我們鄉存欄生豬量每年平均有一萬三千多頭。只要能銷出去一半,就能為我們鄉的農民增加一百五十多萬的收入。如果我們鄉的農戶采取買飼料喂豬的話,生豬的存欄量還可增加,至少平均每年每戶可以到達二頭豬。”
他停了一下,說道:“還有就是我們鄉的蓮藕也與廣州那邊的一個公司達成了意向性協議。到了秋天,他們答應收購我們一千噸蓮藕,雖然量不大,那也是一個好的開端,今后就可以憑這個擴大銷路。這些都是你介紹的那個朋友幫的忙,現在就等這二條路通了。”
“呵呵,那是好事。不過我不是很清楚這里面的行情,你們自己琢磨怎么搞就怎么搞。我強調一句的是,你們不要搞行政命令,也不要一窩蜂。引導他們,協助他們飼養、運輸就行了。”薛華鼎邊起身邊說道。
“我一定會按你的指示辦。薛縣長,你放心,我們領導班子不會一味地求政績。呵呵,能為農民做點實事,我也對得起自己的心。”蘭永章說著言不由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