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這一倒下去,身后兩個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避免了他直接摔在地上。
幸而,沐容倒是極為堅強,饒是這樣也沒有暈倒。抬起頭,陰測測盯著白蓉蓉,咬牙切?,“白蓉蓉,你好,你好得很哪!”
“不如容郎你狠。”白蓉蓉擦了下眼角不斷滾落的淚珠兒,幽怨道,“你明明有妻有女。卻見了我后便神魂顛倒。容郎,你敢說,不是你先行勾引我在先么?你敢說,你沒有對我說過,那林婉如生不出兒子,害你多年無子,只要我能為你生下孩子,便會光明正大娶我進門?你玷污了我的清白,卻跟個縮頭烏龜一樣,先前的話都成了放屁,難道還要怪我為你戴了綠帽?”
她本自文雅,此時卻說出了如此粗鄙的話,語氣中也帶著決然。
捂著小腹緩緩站了起來,伸出纖長的手指,一個一個點著所有的人,美麗的眼睛里閃動著惡毒光芒,咯咯笑道:“你們以為,只有沐容一個人被戴了綠帽子?”
她哈哈大笑。笑的眼淚都落了下來,猛然收住笑聲,“且回去問問那些個去白云庵求子的婦人,孩子到底是怎么來的!”
了塵一口氣梗在心口處,慌忙叫道:“你不要妖言惑眾!”
“我妖言惑眾?呸,你這惡尼。那天晚上分明是你迷倒了我的丫鬟,帶人潛進了客院里,占去了我的清白!你以為我也暈倒過去,什么都不知道吧?實話告訴你,我從小就不能吃蓮子,你送的那晚蓮子湯,我連碰都沒有碰!”
了塵大駭,指著白蓉蓉,“你……你……”
“你沒想到吧?我那時候是醒著的,你與那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你利用白云庵名聲,與那男子狼狽為奸,不知道坑害了多少慕名前去求子的貴婦!哈哈哈哈……侯爺呀……”
她又換了一副柔情似水的腔調(diào),“你莫要傷心氣憤啊,你看,不是還有那么多人,與你一樣綠云罩頂么?”
“啊,血,好多的血!”
所在一旁的沐靈菲突然指著白蓉蓉驚叫起來。
白蓉蓉素色的裙擺上,洇出了血色。綿衣厚重,竟能被血浸透,且還在往下流著……
“她這是血崩!”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到,白蓉蓉拖著一條血色浸透的裙子,一步一步朝著沐容走了過去。她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分毫的血色,往日里的秀美溫婉也不見蹤影,就連嘴唇,也都變得灰白,眼睛里卻有奇異的光芒閃動。
我垂下眼,白蓉蓉這是……回光返照了。
雖然早就知道她與白太太的計謀,也知道她與了塵之間的交易,在今天揭露出來,無非就是因為她想著借機害我。否則,誰又管她懷的是不是沐容的孩子?
只是我沒有想到,白云庵里那樣一個香火旺盛的佛門之地,竟掩藏著那樣的骯臟。
去白云庵的香客里。多數(shù)是奔著了塵的名聲前去求子的。這……我眼角余光掃了一下,無聲嘆息。
方才白蓉蓉的話無論真假,只怕京城里,就要因此掀起一場血雨腥風(fēng)了。
白蓉蓉渾身浴血,仿佛已經(jīng)沒了知覺,只一步一步走向沐容。甚至還伸出手去,竭力去抓沐容,眼里柔情萬千,喃喃道:“容郎,容郎,蓉蓉冷得很。你別怪我好不好?”
若是從前,她叫的這樣纏綿繾綣,只怕沐容就要立刻將她抱在懷里了。只是此時,她眼睛漚了下去,血人似的,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的千嬌百媚?
沐容眼里閃過濃濃嫌惡,又有些駭然,連連后退,險些將身后的老夫人撞到。
白蓉蓉也不過是強弩之末了。
她的孩子已經(jīng)有八個月了,胎死腹中又用秘藥強自保了幾天,對母體傷害極大。落胎后更有來回的折騰,與了塵的廝打等,大出血后更是勉強撐住了一口氣而已。走了幾步,便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手,卻還是執(zhí)著地向著沐容的方向伸著。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然而已經(jīng)黯淡無光了。
白太太連滾帶爬過去,顫抖著手去試探她的?息,猛地縮回了手。愕然片刻,便撲到了白蓉蓉的身上大哭起來。
見到這般,任是誰都明白了,白蓉蓉,這個昔日里在京中頗有美名的才女,已經(jīng)是香消玉殞了。
雖然她之前名聲已經(jīng)不好,然而人死如燈滅,還是有幾位夫人上前去,扶起了白太太勸慰了幾句。
白太太甩開了眾人,朝著沐容沖了過去,哭喊著:“你還我女兒!你這負心薄幸的混蛋,還我女兒命來!”
抓住了沐容就開始廝打,尖利的指甲幾下就將沐容清俊的臉上撓的花了一片。
老夫人經(jīng)受的打擊多了,此時竟是難得的清明,命人拉開了白太太,冷笑道:“你女兒為了賴上我的兒子,竟然跑去了白云庵里求子,還與人別人茍合有了身孕!我兒有情有義叫她進府。多有疼愛,卻不料竟被她這黑心爛肺骯臟下賤的女人蒙蔽了眼睛!我還沒有問你們白家討個公道來,你還敢叫我兒還你女兒命?”
“呸!”老夫人尖酸刻薄的本性此時顯露無疑,豪橫地將眼睛一豎,沉聲喝道:“來人哪,將白家的人給我扔出侯府去!白蓉蓉是我沐家的賤妾,辱沒沐家門楣,將她失身裹了扔到亂葬崗,從此不再是我沐家的人!梨香苑里白蓉蓉那幾個服侍的人,都是白家派來的吧?一起捆了,發(fā)賣出去!”
“老虔婆,你敢!”白太太發(fā)瘋似的掙扎。面色猙獰。
她心里清楚得很,因先前白蓉蓉與沐容私通,自己丈夫已經(jīng)與她斷絕了關(guān)系。這次,若不是白蓉蓉苦苦哀求,又說沐容與我母親已經(jīng)和離,有意扶她為正室夫人,白千山絕不會同意與白蓉蓉恢復(fù)了來往的。
但眼下白蓉蓉又被了塵說出了腹中孩子不是沐容的,這樣的名聲哪里還能要的?
白家是絕對不會認這個女兒了,若是再叫沐家將她扔到亂葬崗,那是真正的成了孤魂野鬼啊!
“你不能,你不能這樣對她!”
老夫人對自己人心腸尚且冷硬的很,更何況是一貫不喜歡的白蓉蓉呢?
頭一擺,就有人上來將白家婆媳兩個連拉帶拽地拖了出去,果然又有人來將白蓉蓉尸身裹了抬出去。
從頭至尾,沐容沒有說過一句話。
“了塵呢?”
將白家人清理了出去,才有人發(fā)現(xiàn),了塵和她的兩個徒弟竟然不見了蹤影。
“是不是趁亂逃了?”
“逃不了!”
樓下一聲清朗威嚴的笑聲,隨即一個青色人影被人從樓梯下扔了上來,落在地上滾了幾滾,才撞在了桌腿上停了下來,連聲咳嗽。
腳步聲響,靴聲霍霍。
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便有個頎長挺拔的人影閑庭信步般走上了二樓。
此人身上穿著墨色滾邊靛藍色大氅,里邊竹青色錦袍,深藍色束帶,頭發(fā)只隨意扎了一束,其余的便披散在肩頭,劍眉鷹目,挺?薄唇,竟是個十分俊美又不失英朗的男子。他明明是一身高貴的裝束,眉眼間卻偏偏帶著一股子落拓不羈,又仿佛有凜然殺氣繞身。就這樣上樓來,侯府中人沒一個敢阻擋。
“是你!”
老夫人見到此人竟是大驚失色,哪怕是聽到兒子戴了綠帽,白蓉蓉身死跟前,都沒有如此時這等驚駭?shù)纳裆?
“怎么會是你!”她尖聲驚叫,指著那男子,如同看到了鬼魅。
就連沐容和二老爺二夫人等,也都是神色大變!
“母親,您的壽辰,兒子特意趕回賀壽。”那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眼里緊緊盯著老夫人。目光卻是幽冷,“為了趕上這一場壽宴,兒子可是日夜兼程快馬加鞭回來的。您,可歡喜?”
老太太幾乎要被他嚇死了,哪里還能有半分的驚喜呢?
我這才知道,這位英偉男子。竟然就是傳聞中那位梅姨娘所生的兒子,我的三叔,沐騫。
沐騫生母死在了老夫人手里,據(jù)說當年老侯爺為了壓制沐騫,不叫他為母報仇,甚至動用了家法,將自己的庶子打成了重傷。沐騫激憤之下遠走西北,哪怕老侯爺在彌留之際,也不曾再叫一聲父親。
這得多大的仇怨?
之前蘇長寧與我說過,他戍守西北有功,皇帝將他調(diào)任回京,是要封侯的。只不過我沒想到。他會回來的這樣快,還趕在了老夫人的壽辰時候回來。看他身上并無風(fēng)塵仆仆之色,想來,是早就到了京城,專門撿在今天出現(xiàn)的。
看他冰冷目光里透出的仇恨,這就是來者不善吧?
然而他說的每一個字。卻都是儼然一副孝子模樣。
“兒子在底下都聽見了,這惡尼竟是玷污佛門重地,哄騙了不知道多少良家婦女去。”沐騫對老夫人輕聲淺笑,“母親,這等惡尼,還是送到官府去吧!”
“你!”
老夫人聽了此言,幾欲暈去!
京城里多少人去白云庵求過子?送到官府去,但凡這了塵說出什么來,她自然是會受到應(yīng)得的懲罰,那侯府怎么辦?
爆出這件事的永城侯府,只怕就要成了眾矢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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