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你怎么解釋?”
老夫人沉聲問道。
我笑了,“不是我做的。”
“就這一句?”老夫人眉目生慍,略顯疏淡的眉頭簇在了一起。
沐容冷冷道:“只怕她是恐自己多說多錯吧。”
他容色依舊清雅俊美,只是眼角上掛了淺淺的紋路,透出幾許的疲憊之色。想來,這些日子過得別說如意,恐怕是連個安生都沒有。然而。我卻沒有絲毫的同情,哪怕這是我血脈相連的親父。
“不是妾身不知規矩隨意插嘴。”霍姨娘眉眼間波光流轉,柔聲道,“大小姐怕是因先夫人之事,一直怪著二夫人。她年紀還小,又從小在先夫人跟前養著,感情自然親厚,原本也無可厚非。只是,晉陽侯府的事情究竟是誰的手筆,如今謝夫人已經,說也說不清。且二夫人到底是咱們沐家的人,大小姐這般針對她。未免太……”
她頓了一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后嫣紅色的唇瓣才吐出了幾個字,“不顧大局了。”
我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冷冷道:“既是知道不合規矩,還絮絮叨叨地念了這么多,霍姨娘,本縣主覺得,你的規矩的確是該好好學學了。”
對身后海棠道,“去,告訴她,什么是做奴婢的規矩。”
海棠早就在見到那個雪緞小人兒的時候,便氣得渾身發抖。聞言立刻大聲答應:“是!”
大步走到了霍姨娘面前,挑了挑眉毛,朗聲道:“姨娘,海棠得罪了!”
然后便是狠狠的一個耳光,落在了霍姨娘那張千嬌百媚的臉上。
霍姨娘這幾天做著半個當家主母,仿佛又回到了先前沐容寵愛,老夫人是靠山的時候,風光無限的,哪里想到海棠會說動手就動手呢?
捂著半邊火辣辣的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海棠,半晌才顫聲道:“你,你這大膽的奴才,竟敢與我動手!”
海棠嗤笑:“說的您好像是主子一樣。姨娘可別怪我說話直,您這雖然掛著半個主子的名兒,說到底還是有賣身契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誰又更高貴?更何況,縣主有命,奴才安能不從?您這話里話外深明大義的,難道這個道理反而不懂?”
她口?伶俐。聲音清脆,如同碾冰碎玉一般,連諷帶嘲說的霍姨娘臉上通紅紫脹,卻還覺得不夠。又加了一句,“叫我說啊,縣主肯教導姨娘,正是主子天大的恩典呢,姨娘該心生感激才是。怎么我瞧著您倒像是心懷不滿了呢?”
“好了海棠。”我攔住了海棠的話,笑吟吟道,“姨娘出身見識有限,東施效顰罷了。我也并不會介意。只不過說什么我做了這巫蠱之事,我卻是不認的。”
“朝廷里斷案,哪怕是人命大案,也要講究個尸、傷、病、物、蹤五樣俱全才能推問。我出門十幾天,回來你們告訴我在我枕頭底下翻出來這個?我還說是霍姨娘你帶到了錦繡塢里誣陷我的呢。你認是不認?”
霍姨娘否認:“怎么可能是妾身?妾身一介奴婢。如何知道二夫人的生辰八字?大小姐你可別血口噴人!”
海棠抓住了漏洞,立刻問道:“姨娘說自己不知道二夫人的生辰八字,那怎么方才一見之下,就立刻說出了這是二夫人的?到底你哪句話是真的?”
“我……”霍姨娘面上一變,卻無可辯駁,只好轉身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最是了解奴婢,奴婢可是那等大膽狂妄之人?我與二夫人無冤無仇的……”
“您雖然和二夫人無冤無仇,可跟大小姐有啊……”海棠不愧是我麾下第一人,口?伶俐,反應極快。
霍姨娘被她擠兌的登時哭了起來。只喊冤枉。
老夫人緊緊皺著眉頭,顯然,也是起了疑心的。
“其實,想要知道這東西是哪里來的,也并不難。”我拈起那只插著銀針的巫蠱娃娃,手指劃過那帶著微涼的雪緞,“祖母,不如。叫阿嫣說給您聽?”
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氣,“你說!”
這東西,不管是誰做的,她都不會容忍。
我笑了笑,眼角余光看到了變得忐忑不安的霍姨娘,心中便是冷笑。
此生我母親扔在,弟妹依舊有投胎重見天日的希望,甚至嬰魂已經有了意識,不再是渾渾噩噩。又有蕭厲伴在身邊,我并不欲多沾染血腥。然而奈何總有人要送到跟前來,不叫我安生。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客氣?
“祖母請看,這娃娃用的是雪緞。雪緞乃是去年的時候,南邊兒進上的東西,一般人家別說買,便是見也見不到的。還是長寧縣主得了些,送給了我兩匹。”
老夫人點頭,確實是這樣。
“這,這豈不是說,只有大小姐有這樣的東西了么?”霍姨娘連忙道。
就連沐容,也瞇著眼聽我繼續說。
我笑了,放下了那只巫蠱娃娃,“雪緞是給我的,但可不止我一個人手里有。”
“那會兒二妹妹還住在梧桐軒里,她看著雪緞好,十分羨慕。便從我這里拿走了整整一匹,霍姨娘可知道?”
“胡說!”霍姨娘便急了,“二小姐什么時候拿過了?”
“瞧瞧。你這么急作甚?難道是心虛?”我轉頭看向老夫人,“祖母,我的錦繡塢里,收到的東西不少。散出去的更多。母親在的時候,恐我沒有成算,便特意囑咐忍冬記著賬。賬本子我沒見過,然而,這雪緞一匹價值數百兩銀子,想必忍冬還是會記下來的。”
忍冬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說道:“是,奴婢記得這雪緞是去歲春天。長寧縣主給了我們縣主的。只不過縣主一來喜歡顏色明麗的料子,對這樣的素色并不大喜歡;二來,又有二小姐在一旁著實艷羨,因此便由著二小姐先挑了一匹走。那次。奴婢記得二小姐不但要走了一匹雪緞,還又說自己收著的料子里,并沒有能與雪緞相配顏色的來做襖,又磨著大小姐給了她一匹粉紫色的流云錦給她。”
她平日里不言不語,然而說起話來卻也頭頭是道。
霍姨娘臉上通紅,尖聲叫道:“這是什么意思?便是給姐妹一些東西,也還要記著賬,大小姐可真是友愛的好姐妹啊!”
尖酸刻薄,與她平日里刻意維持的柔美溫婉形象大相徑庭。
“可有記著賬?”老夫人問道。
忍冬點頭:“賬本奴婢收著,老夫人若是需要,奴婢這就去取了來。”
老夫人喝道:“去!”
又看了一眼珍珠,珍珠會意,跟著忍冬一同去了。
霍姨娘的手緊緊絞著帕子,臉色忽青忽紅,眼神閃爍不定。她偷偷看了一眼桃紅,想要示意她一同跟去。桃紅便要往外蹭,海棠一把拉住了她:“你做什么去?”
桃紅嚇了一跳,“不,不做什么……”
“那就站好了,回頭,可有你動的時候呢!”海棠冷笑。
不多時,珍珠和忍冬回來。珍珠手上,握著一本賬冊。那賬冊外邊藍色的皮兒顏色已經不大鮮明,顯然并不是新的。
老夫人一把拿了過去,自己翻了幾頁,待看清楚了上面的字,勃然大怒,一下子扔到了霍姨娘臉上:“你這賤婦!”
“老夫人,奴婢冤枉啊!”
霍姨娘哭道,“便是二小姐拿了一匹雪緞走,那大小姐手里也還有啊。怎么能就此斷定,不是大小姐所為呢?”
老夫人怒極反笑,指著那巫蠱娃娃笑道:“你且看看,這上邊是怎么寫的!”
一更……不打算費勁了,后期戰場也要展開,所以這里準備解決了霍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