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回家的車票,目的地卻不是家里。也罷,就當是放假旅個游。但之前夢里詭異的景象依舊環繞在夏廷宇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他只好插上耳機讓內心的悸動變得平緩。
高鐵運行的很平穩,時不時輕微的搖晃加速了催眠的效果,讓夏廷宇很快又睡了過去。好在,這次并沒有做什么奇怪的夢。
兩個多小時的客車因為車外的寒冷變得溫暖舒適,不久,博山客車站就到了。
在街邊隨便找了個拉面店墊了一頓午飯,又跟著公交車沒頭沒尾的在博山市區里饒了近一個小時,夏廷宇就快要睡著了,陸刑天就揪著他下了車。
下車的時候,公交車上的人已經是遠不及城里時的人那么多,已經是寥寥無幾了。雖然是土路,但公交車在這種車少的路上走的是更快的,剛下了車,笨重的大電車就已經剩下一個尾巴了。
“是村子的話,就會有傳說吧,故事之類的。”夏廷宇好奇的打聽著。
“故事?”
“就像我們村子的九命貓的傳說似的。”
“這個倒是有一個。”陸刑天摸了摸下巴,“是說小孩子晚上不能上山。”
“切,不會是害怕被野獸吃了吧。”
“嗯。”
“這不算傳說好吧。”夏廷宇有些失望,“這頂多算是人類對已知危險的本能抵抗。
本來以為村子就在這個兩邊都是幾層小樓的土路邊了,可又是沿著土路走了將近兩公里地,陸刑天才引著夏廷宇拐進了另一條比較窄的土路。
土路兩邊是一片片光禿禿的土地,遠處是若隱若現的青山,只是空氣質量有些問題,這種鄉村里更是灰塵滿天,所以視覺受到了很強烈的影響。不過到了播種世界肯定是一片美麗的新綠。
按照陸刑天的說法,那里是一片沿山的村落。而不遠的前面就是青色的山了。夏廷宇終于是忍不住**了起來。
“再忍一下,馬上就到了。”
“這么繞的路,虧你還能找到。”
“嗯,是挺偏的。”
說是簡陋,可夏廷宇真的沒有想到這個村子會這么落后。
雖說是沒太旅行過,除了自己的九命村,夏廷宇就沒有再去過什么村子。可這個村子,看起來居然還沒有十年前的九命村先進。
沿著小路又走了約么一公里路,眼前就出現了四個石墩子,均勻的擺在小路上。四個石墩,三個已經是碎的差不多了,只有一個還堅強的屹立著。本來就是很窄的路,用石墩一隔,一條卡車寬的路就只能容下一個行人走過了。
其實想想也是,這種地方的人怎么會有車,估計連自行車都沒有吧。外面也應該不會有人來這里看望誰。一般這種看起來很封閉的村子,人們都很迷信,都不會讓兒女出去的。
就像自己的村子。
石墩里面依舊是黃土路,一片空地,然后就是一座座挨在一起的簡陋的紅磚瓦平房了。有些瓦房的四周甚至已經露出了墻皮里面的茅草,給人一種破敗不堪的感覺。
平房是一個挨著一個,并肩排列的,平房之后就是一座看不到頂的大山。村子的平房看起來就是沿著這座山建的。
如果不是房頂都籠著一層鋼筋網,夏廷宇還很害怕這個村子哪天就回毀滅。
“你……你確定這村子沒有廢掉?里面還有人住啊?”夏廷宇的下巴就快調到地上了,“這地方,真的就是靠山吃山了吧,根本沒有別的可以依靠嘛。”
“嗯。”陸刑天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可這分明就是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啊……
夏廷宇試探著把腳尖踏進石墩的中間。突然,正對著自己的不遠處的一家平房的小木門就開了,撞在墻上發出了不大的一聲“彭”。
一個孩子從小屋里跑了出來,接著,一群孩子就都四面八方地圍了過來。
夏廷宇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本來還以為這種破舊的跟鬼村似的的村子已經被淘汰了,誰想還會有這么多孩子,少說也得有八九個。
“村子里的孩子到了出來玩的時間了。”陸刑天笑了笑,表情很和藹,“走吧,進去。”
夏廷宇被陸刑天善良的一面嚇了一跳,支支吾吾著“額……哦”就磨磨唧唧的跟了上去。
踏過了石墩,就是村子里了。一群孩子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陌生人,緊接著一群孩子都圍了過來,緊緊地盯著他們。不知是不是害羞,一個個小臉上都是大大的問號,卻是沒有一個人問他們是來干什么的。
陸刑天的視線掃過了每一個孩子的臉,搖了搖頭,從孩子們之間的額縫隙中擠了出來。倒是夏廷宇有些不忍心推搡這些孩子,糾結了半天,才從里面爬了出來。
“你說的那家人、在哪?”
“嗯,跟我走。”
進了這個村子,夏廷宇就明顯的感覺到陸刑天的性子變慢了很多,好像心靈的寄托就在這里,好像他就是來這里尋找非常重要的東西。
應該不會有事了吧。夏廷宇這樣祈禱著。他祈禱他的到來不會給這個村子帶來什么不利,或者是說,陸刑天并不是因為這個村子會發生什么而帶著夏廷宇來到這個地方。
厚厚的鞋底摩擦著地上黃色的沙土發出“哧啦哧啦”的聲音,陸刑天思緒很平靜,什么都沒有說。遠處是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再遠都聽得很清楚。
重復的小瓦房,重復的干枯的樹枝,重復的青石山,重復的景色。偶爾地路過了一顆高大的楓樹,也已經干枯的剩不下幾片紅葉。陸刑天終于在一家瓦房門前停了下來,四處打量了一下,嘟囔了一聲,“應該是這里吧。”
“你還不知道是哪里?”夏廷宇突然很想笑。
“不是不知道,是害怕走錯了。我也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里了。”
“……”
“你們區不就離這里很近嗎,來過嗎?”
“這里……”夏廷宇瞇著眼齜著牙,一副很嫌棄的樣子,“肯定沒有來過啊。我都不知道中國還有這么落后的地方。”
“嗯。”陸刑天并沒有因為夏廷宇說這里落后而生氣,畢竟這也是他有感情的村子,“這里之前連燈都沒有,這都已經順上路燈了。”
“太偏了這里,他們都是怎么生活的啊?”
“種地,打獵,接雨水。不光靠山,還要靠天。”陸刑天聳聳肩,“村子里人都是這么生活的,你不知道嗎?”
“……說不過你。”
陸刑天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起一只手輕輕地扣在了門板上。
門雖然是鎖著的,可畢竟是木門,底下都齊了一層的木皮,鎖著當然是鎖不緊,敲起來居然還是晃的。
木門隨著陸刑天的扣門有節奏的撞擊著門框,“哐當哐當”的,感覺這門都要掉下來了。
可是敲了很久,都沒見有人來開門。
“出去了吧?”夏廷宇在一邊問著。
“嗯看來是了。”
陸刑天猶豫著要去哪,畢竟身邊還有一箱子行李,帶著亂晃多費勁。就在這時,一對中年夫婦從兩人身后走了過去。男人見兩個人的穿著,多打量了一眼。
“誒,這不是、郭老頭家那個常客嗎,每年都要來的那個。”
陸刑天回頭一看,對那個人好像還有點印象。
“是嗎?”那女人有些不可思議,用很重的鄉音問道,“他、怎么一點也沒變?”
“人家城里的嘛,保養。”
“嘿喲喲……”
“你們知道郭叔去哪了嗎?”陸刑天放下了平常的架子,禮貌地問道。
“他……我只知道他家的小孫女的前幾天走丟了,發動全村的人都沒有找到。他們爺兒倆一直不相信娃會出事,現在是急的早晚都不見人。要不、你們先到我們家坐,等晚上再來看看?”
“哦,那……好吧。”
“晚上山上豺狼出沒,這不村子里的房子都跟山隔了一層鐵絲網。他們都是有經驗的人,晚上怎么說都是不會在山里過夜的,我們就等……”
三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夏廷宇盯著木門怎么看都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但到底哪里奇怪,他就是說不出來。
正準備收起目光追上去,他終于發現了那種奇怪詭異的感覺是來自哪里了。
木門是鎖著的,但是外面的鎖扣上并沒有掛鎖。
夏廷宇收回步伐,五指輕輕搭上木門,慢慢往里一推,門到了底。再一松,“哐當。”
他發現,鎖鏈是在門的里面。
這個門居然是從里面鎖住的。
從里面鎖門,就意味著這里面必定是有人的。但敲不開門,這能說明什么?也許就不必要多解釋了吧。
一股涼意從夏廷宇的心底冒出,他想叫住陸刑天,卻是發現他已經跟著那家人走遠了。
時間已經是夕陽西斜的時候,夏廷宇的影子被拉的很長,打在身子后面,打出了細細長長的一道黑暗。
他望著不遠處陸刑天的背影,余光突然掃到了一個東西。
它是黑色的,在地上,但是當目光游走到那里時,它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