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了。林旭把玩著自己的手機,腦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著那句話。
發短信的號碼是他不認識的號,內容卻是意外的驚人。
林旭抿著嘴,半天想不出誰會發這個短信。
半小時前,在走廊里,林旭曾經對張燃坦白過,如果可以,他想再見一次哥哥。那時候走廊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張燃的話,回了寢室就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充電了,而且寢室里的人的手機號都是交換過的,張燃的手機是蘋果,沒有雙卡功能,這條短信肯定不會是他發的。
林旭歪了歪腦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張燃的手機,愣了一會兒神。
“你想要見你哥哥的話,我可以幫你。
半夜一點,走廊盡頭見。”
那如果是寢室里的人,半夜出去的就是了吧。如果不是,那也就去一探究竟又如何。都是男生,能奈我何。記得走廊盡頭是公用廁所,就當是去上個廁所。
白天只是單純的走了一天,陪著李英杰散了散步,沒想到身體會這么乏。本來都快要合上眼的林旭被這條短信鬧得半天也睡不著、在床上翻滾了半天,最終還是一直熬到了一點。
就當他準備下床的時候,下鋪居然也有了動靜。林旭驚訝又好奇的向床下偏過頭去,只見下鋪伸出了兩條腿,腳踏上了地上的拖鞋,然后張燃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誒……”林旭沒有抑制住,叫出了一聲。
張燃剛剛才醒,意識還不是很清晰。“嗯?”
“你……”
“你也要去廁所嗎?”
“額……不。”什么啊,只是去廁所。
林旭被自己的草木皆兵氣了個透徹,直到看到張燃從廁所出來,躺到床上,他才緩過了一口氣。等到下鋪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才下了床。
去看一眼吧,反正都熬到了現在。一探究竟或許回來還能睡得著,若是一直憋著,恐怕明天只能頂著黑眼圈了。
林旭來到寢室的門前,回頭環顧了一眼寢室里的人。他們都已經睡熟了。
悄悄地打開門,林旭突然有一種做賊的感覺,心底莫名升起了一陣好笑。
探出頭去望,已經熄燈的黑暗的走廊里空空蕩蕩,而那邊走廊盡頭的廁所里照射出來的那一縷廁所窗外的月光還可以隱約的看到,走廊的盡頭好像真的有一個人的影子。
林旭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倒不是因為那條短信,而是因為他想看清楚這個人的面目。
幾乎沒有猶豫,林旭就跑出了寢室,糾結的小跑著盡量不讓拖鞋在地上劃出太大的聲音。
那個人近了。不過是背影,林旭沒能看出那個人是誰。只能看出那個人個子不算高,體形也很單薄。
終于,林旭跑到了那人的身后,與那個人只離了一個手掌長的距離。
那人回過了頭,居然真的是自己寢室里的人。
“你……怎么是你?唔……”被對方大力地捂住了嘴,林旭瞬間心跳有些加速。這個人這么瘦,沒想到力氣這么大。
“嗯?”對方挑了挑眉,終于在林旭停止掙扎之后放開了他。
“你不是在寢室睡覺嗎?”林旭悄聲的問道,語氣里依舊少不了焦急。
“你沒看清楚,那怪誰。”蘇淺撇了撇嘴,不屑地說,“我在靠窗戶的上鋪,你只管出門的時候看一眼。范清林一擋,你什么也看不見。”
“那別人呢?你就不怕別人看不到你來找你啊?”
“不怕,我跟他們說了,我是回家拿東西,其實就是想在這里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誰會知道你的事,只是偶爾聽到了。之后,會知道的更透徹。”
“你什么意思?”或許是不想那人拿自己開玩笑,林旭有些惱火了。
“你小點聲。”蘇淺的個子不高,比林旭矮了一個頭,底氣卻很足,甚至連林旭都覺得這個孩子有些難搞。
“你叫我出來干什么?”
“你不是說,有機會的話,你想見一見你的哥哥么?”蘇淺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
林旭瞪大了眼,“可是他已經死了。”
“死了,只是換了地方而已。只是換了個生存的地方,或者說,他還在這里,在你身旁,只是你看不到。”
“什么?”
“只要能用一種方式把他召喚出來,你照樣能看到他。就看、你想不想做了。”
“為什么?你為什么想這么做?你是想招鬼?這點東西我還是懂的。”
“吼?”
“你……”
“他想讓我這么做。”
“你說什么?他是誰?”
“你哥哥。不,你的、兄弟。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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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困死了!”燕美琪抱怨著,“為什么非要早起啊,真是。”
“誰讓你要做部長的,你快點收拾,趕緊走,走了我們還能再瞇一會兒。”上鋪的梁清開著玩笑。
燕美琪是高二的學生,從這學期開始。上學期高二升上準高三后,部長就退役了,把整個活動部的重任扔給了燕美琪,這可把燕美琪高興壞了。
誰讓她熱愛音樂呢。
燕美琪撅噘嘴,抱怨歸抱怨,能當上部長當然是好事。她迅速的洗臉刷牙,換上校服,準備給自己新的一天,新學期的第一天一個嶄新的面貌。
她哼著小曲,腦子里亂作一團,心里想的全是這一天應該怎么往部里招人,怎么裝飾活動室,怎么給后輩們一個嶄新的環境。
活動部在藝術樓二樓走廊盡頭的教室。
進了藝術樓,遠遠地,就聽到了樓道里回蕩的鋼琴聲。
旋律很緩慢,聽起來不是什么正經的鋼琴曲,而是日本的《櫻花》。本身是弦曲的音樂被鋼琴一彈就失去了那種原有的悠揚,但這也不失為一種韻味。
燕美琪沉浸在鋼琴聲中,慢慢的踏著階梯。
這么早,是誰在彈琴?
二樓到了,拐彎,向著走廊盡頭的那間教室走去。
樂聲好像就是從那個教室傳出來的。難怪,音樂部嘛。但是、教室的鑰匙,明明是在燕美琪的手上,沒有她開門,誰會……
是老師吧……
燕美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笨拙,伴著樂聲輕盈的蹦跳著來到教室門前。推門,門并沒有開。再推,“彭咚”一聲。
門被什么卡住了。
燕美琪去看那扇門,接著,頭皮就是一陣發麻。
她看到這扇門明明就是從外面鎖好了的。
這扇門被鎖著,并沒有被打開。
誰在里面?
這個被鎖了一個暑假的門,難道說,有人在里面被鎖了一個暑假?
怎么可能,那早就該……
燕美琪的眉心呈現出了一個緊繃的“兒”,右手哆嗦著從兜里拿出了鑰匙。
冷汗擦在褲子上,完全沒有要干的意思。冰涼的鑰匙在濕漉漉的手上早已經失去了感覺。
鑰匙伸進了鎖孔里,一擰,沒有任何異樣,鎖頭這么開了。
不敢啊,這扇門,不敢推開這扇門。
靈異小說,燕美琪也是看過的。想要透過門上的那小片玻璃向內望去,無奈玻璃上貼著報紙,什么也看不到,一點縫隙也沒有。
報警嗎?什么都不知道還報什么,腦不準就是虛驚一場罷了。
但是……
燕美琪感覺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那種困乏的感覺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捏起金屬的門把手,向前一使勁,門就緩緩的開了。
剛才是有門隔著,現在門開了一條小縫,那清脆的鋼琴聲瞬間就穿過門縫撲向了燕美琪的耳朵。
這么明顯,這肯定是教室里傳出來的音樂了。
可是在哪里?到底是誰奏出的聲音?
燕美琪瞪大了雙眼,目光早就定格在了那個立在教室中央的三角鋼琴。
鋼琴是背對著教室門口這個方向的,為了阻止灰塵進入琴弦中,燕美琪早在放假前就把頂蓋放下來了。淡然現在也是放下來的。
但是,沒有啊,沒有人坐在鋼琴前啊。
聲音卻是從鋼琴那邊傳過來的。
怎么回事……
燕美琪緊咬著下唇,呼吸粗的像是剛剛跑過一段長跑。
艱難的挪到鋼琴邊,豎起的耳朵早就分辨出了音樂源頭的位置。
明明……就是這架鋼琴。
這架鋼琴里在傳出聲音。
燕美琪的腿已經軟了,別說掀起鋼琴的頂蓋一探究竟了,她連跑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燕美琪癱坐在了地上,幾乎是手腳并用爬出了那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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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藝術樓衛生的老頭早就來到了藝術樓。他提著水桶從一樓走向二樓,然后看到了嚇掉他半條命的場景。
櫻花的生命短暫,往往就輝煌那短短的幾天。櫻花的美也是在它的花朵凋零的那些日子。
櫻花的花瓣飄落,像雪花漫天一般好看。
贊美櫻花的《櫻花》也就聽起來多了幾分背上。
就在這悠遠的樂聲中,余光里,老人看到了從走廊盡頭的那個教室,爬出了一個人。
那個人臉色慘白,五官扭曲,穿著這個學校的黑白校服,黑色的長發拖到了地上,配上白色的墻皮,整個場景像是黑白電影里那定格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