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吭聲,我們繼續(xù)向前跑去,只跑了幾步就到了我聽到的氣流明顯的分支處,近代燒制工藝的地磚在這里告以終結,這里的土跟我們進入墓室的地面幾乎是一樣的。
每一個分支都通向一條洞道,從洞道墻壁上新土的顏色可以肯定,這些洞道都不是舊時存在而是新起的。
地磚雖說沒了,油燈卻還存在著。
瞅著每一個分支口都掛著的油燈,我皺了下眉,正準備再細細聽聽這些分支出去的洞道里的動靜,耳朵已先聽到了些什么。
沖著洛空、寂邈打了個手勢,我們飛快地沖向那些分支出來的洞道口,沿著山巖、土層飛快上攀,又一次將身體固定在洞道的頂部。
雙眼盯著地面,耳朵傾聽洞道里傳出的聲音,“呼呲呲呲”“呼呲呲呲”,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拖拉著。
誰?桂花?
不可能!雖說跟我們失去聯(lián)系有那么一會了,但是小桂一個人絕沒強悍到這種獨立行動視這洞道當自家的地步,這可跟在小芳家吃飯不一樣,不是由得我們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的,就算這里有照明,小桂的聲音也該是警惕戒備的,怎么可能會像拖東西的人一樣,慢慢悠悠的,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這感覺......是修這些通道的人!
卡住身子,我看向洛空、寂邈打著手勢告訴他們我的推斷,兩人點點頭,跟我一樣都是目不轉睛地緊瞅地面,等著聲音的主人出來。
“呼呲呲呲”,聲音越來越清晰,顯然拖東西的家伙已經快到我們腳下的某個通道口了,明知自己藏身在洞道的頂部,鼻子卻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而后我看到一個上身佝僂赤裸著,下身僅僅穿著一個肥大褲衩的人。
頭頂幾乎是光禿禿的,只有幾根尚未掉干凈的頭發(fā)貼在頭皮上,那赤裸的上半身幾乎彎成了一個半圓,處身洞道頂部,那一截截凸出皮膚怪異無比的脊柱落在眼中說不出有多別扭,而這家伙手中拎著的鮮血淋漓的鐮刀也讓眼睛有那么一瞬莫名地瞪大。
“呼呲呲呲”的聲音,是他背后被拖行的東西發(fā)出來的,是金禿子隊伍里的人,瞅著那一起一伏的胸膛,顯然這家伙還沒死!我正琢磨著要不要跳下去干點什么,被拖行的家伙眼睛就睜開了,顯然他也被他目前的處境驚嚇到,眼睛瞅見洞道上方的我們時,身體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
跳吧!我正準備跳下去救他,那拉拽他的家伙居然比我還快,回手一刀就抹在了那人的喉嚨上......鮮血噴濺,他卻仿若無事地繼續(xù)拉拽著那具頃刻間變成的尸體,沒有一點憐憫,沒有一點動容。
這絕不是個人。
將這一幕收在眼中的我漠然地瞪著那家伙,握著刀的手突然有了種從沒有過的灼熱感。
感覺洛空的手在晃,我收回眼神看向洛空,就見他指指腳下示意我們慢慢下去,先不要打草驚蛇。
慢慢地下攀,我們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音,當雙腳沾地,我手指那個家伙的去向征求洛空、寂邈的意見。
金禿子的人不見得就是什么好人,但是擁有那種殘忍手法的家伙,我知道讓他活著絕對不是福。
還沒等洛空、寂邈給出意見,分支開來的通道里就遠遠傳來“啊啊”的聲音,近乎叫喊的聲音落在耳中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因為你根本說不出那是男人的聲音還是女人的聲音。
先前我聽到的哭泣聲,跟洛空一路飛奔逃避的哭泣聲就是這種聲音。
“呀啊啊!”我們走過的那條有著尸體的通道里忽地傳來幾聲巨大的喊聲,那聲調明顯是拿著鐮刀的家伙在回應剛才的聲音。
飛快地起身,帶著洛空和寂邈惦著腳尖跑進旁邊的一條通道里,身子剛貼住通道的墻壁,就看到那個腰都直不起來的家伙手持鐮刀沖進了他剛帶著獵物回來的那條通道里。
“嗵嗵嗵”,聽著他遠去的腳步,我抬手指了指我們剛出來的那條通道。向著通道走去,在我們經過的尸體旁邊果然放置著那具剛被終結生命的家伙,不消說,先他一步離開的那具尸體,恐怕也跟這怪物一樣的人脫不開關系。
向著洛空、寂邈看去,就聽洛空說道:“這家伙顯然不是一個人,先別跟他計較,抓緊時間找到小桂!”
點頭,我們避開那個家伙重又走回剛跑出的通道,沿著這條洞道前行,越走出現(xiàn)在面前的土越新,可知這條洞道是最近剛開挖的,只不知道通道的盡頭到底是通的還是封死的。
油燈在這里慢慢增加了個數,顯然緊里頭是挖洞人的工作重點,腳步變得小心翼翼,而后我們看到通道的盡頭有一個并不很大的洞。以洞為界,洞這邊有油燈照亮,洞那邊卻是一片漆黑。
眼睛瞅向洛空,就見洛空臉上一付拿不定的主意,尋思著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們總不能原路返回,我打開手電向著洞口慢慢靠近,而后將光線照向洞的另一側。
陰暗、潮濕,隱約有“滴答”的聲音。
穩(wěn)定了下心緒,我探頭出洞,向著洞外張望,很安靜,除了“滴答”類似鐘乳石滴水的聲音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應該沒問題,心里這么想著,我蜷起腿腳利索地竄出洞,而后背靠身后的洞壁,關掉手中的電筒,借洞口*出的一點點余光查探四周。
猛地,眼睛一黑,我的手也按在了電筒上,準備隨時打開手電,不過洞口內的余光很快透了過來,我明白,如我一樣,是洛空或者寂邈穿洞過來了,眼睛向著身邊看去,就見寂邈很快學著我的樣子背靠洞壁蹲了下來。
接下來該是洛空了,輕輕扭頭看著洛空的腿和腳伸了出來,我慢慢起身向著洞口靠去。
奇怪,為什么除了洛空的呼吸我還聽到別的動靜,完全不似我們三個的另一種呼吸。
耳朵因為炸藥的緣故并沒有完全恢復正常,但就是這樣它還是聽出了另一種聲音。
握著刀,我一把揪住洛空身上的防護服將他拉向洞外,與此同時,另一股力量卻將洛空向著洞內拽回。
“靠!”聽到洛空的叫喊,我已心知不妙,那喊聲中竟夾雜著一絲恐懼。
說時遲那時快,寂邈在這緊要關頭抽出了鐵釬。
虧得寂邈反應迅速,眼見我起身一臉戒備的樣子,也是跟我一樣戒備著四周,當我拽向洛空防護衣的時候,他似乎從洛空身體與洞口的縫隙中瞟見什么,拉開手中的鐵釬照著縫隙直刺過去。
那股糾纏著洛空的力量突地消失,我順利地將洛空拽到了洞外,就見洛空心有余悸地指著洞口,用手指一個勁地狠戳,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從洞口向內看去,我看到一張奇丑無比的臉。
稀疏的眉毛,小而兇狠的芝麻眼,坍塌的鼻子,尤其是嘴唇處那些在牙床上不安分生長的牙齒,猶如疣豬的獠牙一樣支出嘴唇好幾顆,怎么看都覺得這家伙與自己不是同一類生物。
如片刻前看到的家伙一樣,這個家伙的脊柱也是略微彎曲的,除了下體處的一塊破布,全身近乎全裸,只是他比我們先前見到的那個怪家伙小了許多,手上拎著的也不是什么鐮刀而是砍刀。
“呼呼呼”,眼見洛空從眼前消失,洞里的家伙輪著砍刀向著洞口處砍來,洞口碎土四濺,那家伙卻不停手,一邊砍還一邊劇烈地喘息著,那喘息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是那么的難受,就好像他在為什么東西而興奮著。
“嗖”,很冷很快,紛飛的碎土中,細長的鐵釬猛地從洞外扎了進去,而后那瘋狂落在洞口的砍刀停止了飛舞,我瞥向洞內,寂邈手中的鐵釬準準地刺中這家伙的心臟,他拎著砍刀大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洞口,而后在寂邈狠狠拽出鐵釬后,癱倒在地上。
將鐵釬插進土里,直到染血的那部分完全被土淹沒,寂邈來回轉動了幾下鐵釬,這才將它從土里抽出收回。
看向洛空,我們問道:“你受傷了?”
“沒!嚇死老子了!馬上就要從洞口里出來,猛地扭頭就看到那樣一張臉,我擦,我的魂都給嚇飛了!”
“這家伙怎么可能來的這么快?”寂邈疑惑地瞅著我,“他要是偷偷地跟著咱們,裊的耳朵完全可以聽出來的。”
我們聚到洞口處,向掛著油燈的洞內觀望,娘的,在那些堆積著開洞口的淤土處,有個很是醒目的窟窿,顯然這家伙是從那里鉆出來的。
“土行孫么?”我吶吶道。
“不會。”寂邈肯定道,“這里的通道四通八達,他們比我們熟悉。”
“趕緊走!”洛空在我們身邊悄聲說道,“指不定一會能鉆出多少個來呢!”
扭頭,打開手電我?guī)е麄兿蛑械嗡晜鱽淼牡胤阶呷ィ谶@個我并不了解的地方,聲音似乎多少能給我一點好感與安慰。
漸漸地離那聲音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錯的是如何離譜,這哪里是滴水聲,這是滴血聲。
一具尸體被綁在一塊大石頭上,脖子無力地耷拉著,血順著他的胳膊、手腕、手指瀝瀝拉拉地滴落在地上。
手電光打過去,那張臉是斗金。
我們三個相互對視了眼,向著斗金的尸體走過去,心里暗道沒想到這家伙竟會這么死去。原本以為他會因為呼吸系統(tǒng)的毛病死于呼吸衰竭或是心臟衰竭什么的,沒想到竟這么死掉了。
斗金,想想剛見面時他囂張的口氣,我想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在他盜墓的生涯里,沒死在僵尸手上,沒死在陰兵手上,會死在一個跟他一樣正常呼吸的活人手里,只是那家伙的恐怖遠比他要高出幾個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