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給我起來啊!我幾乎想衝過去把他叫醒。天啊,那蘇老先生是怎麼想的,像這樣已經開始求耳順的人,你叫他來,那不是明擺著又是湊人頭嗎。
我就不信,他還能跳起來慷慨陳詞不成!正鬧心著,後排幾個人的聲音傳入耳朵:
“還是這蘇大少好,”一個人說道,他彷彿是一臺揚場機,瓜子皮在周邊亂濺如急雨,“給錢不說,還給了臺電視機!”
“我沒電視機,但給了我條金鍊子!”另一個人得意地仰著脖子,那一串璀璨的金屬發出耀眼光芒。
其他幾個人也不甘人後,紛紛地說起得到的東西,什麼電冰箱洗衣機的,最差也是個珍珠項鍊。我在旁邊聽著,驚訝得幾乎都變了臉色。原本我以爲他不過施些小恩小惠,沒想到他能肯下這麼大的血本!
該死,早知道我也應該催促蘇三,多去和他那些遠方親戚聯絡聯絡,他送電冰箱,咱們送活豬活羊就是了。這電器才值多少錢,一頭小牛犢至少要兩千塊呢。
“你不要擔心。”看著我憂心忡忡的樣子,陳希羅笑道,“這幾天我們也沒閒著。”
真送了小牛犢?我瞪著眼看他。陳希羅遙遙地指了指前三排,那是各房長輩組成的理事會。
“這些人絕不是老糊塗。”他樣子很有自信,“就算大公子能混人頭當選,長輩們也能一票把他給否了!”
好吧,但願他們別在關鍵的時候又睡著。此時,那個老頭子打呼嚕的聲音越來越響,這又引得衆人發出一陣鬨笑。
九點整,各方人馬已經齊聚一堂。主持人精神抖擻地上臺,大聲道:
“衆所周知,現在蘇氏上一代的家主已經身體虛弱,希望可以安享晚年。根據蘇茂賢先生留下來的規矩,我們今天邀請所有蘇姓子孫,共同見證新蘇氏族長的誕生!”
一片鼓掌聲,那些蘇鬱明賄賂來的人因爲得了好處,手拍的格外使勁。
蘇鬱明和他的一干秘書就坐在我的旁邊。今天雖說是公開競爭,人人有份。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其實是兩兄弟的紛爭。
主持人還在發表著冗長的開場白,趁此機會,他的頭微微地往我這邊一歪。
“現在認輸還來得及。“蘇鬱明的聲音不大,恰好只有我們兩個能聽見,”放出話說我欺負孤兒寡母,也不好聽……“
誰是孤兒寡母?你弟弟還沒死呢!我心中惱火,正想狠狠懟回去,突然想起一件事。
“父親要是聽見你空口白牙的咒他死,會很難過吧?”我故作惋惜,語氣裡帶著譴責,“你這做兒子的,怎麼能這樣……”
一陣輕笑,估計是葉景明聽到我倆吵嘴了。蘇鬱明朝我怒目而視,而我則毫不客氣地用眼神予以還擊。
就算是輸了,也不能在氣勢上弱給你!
“現在請蘇鬱明先生上臺講話!”主持人道,他的話還沒完,就被一片的歡呼聲給淹沒了。這會廳的座臺是個8字型的結構,衆多蘇家子弟及理事會坐在競爭者的對面,頭頂如羣星般璀璨的燈光將每個人的表情照的清清楚楚。而我分明看到,那幾個坐在前排的理事,臉上微微露出了不以爲然。
想想這些人吃過的鹽比我們走過的路還多,一輩子大風大浪,什麼沒見過?賄選這種破事,估計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小打小鬧。
想到這裡,我心裡不覺間有了底氣。
蘇鬱明從容上臺,一身阿瑪尼讓他看上去活像是古希臘的阿波羅塑像,帥氣而又不失英武。這一刻,彷彿所有的燈光都一起落在他身上,他是那個亂世巨星,他是那個所有人的救世主。
“多謝諸位的支持。”蘇鬱明微笑,他高高的鼻樑和白如象牙的皮膚,隱約地散發著一種陰鬱之美,“衆所周知,最近幾年,我們蘇氏並不太平。我的舅舅還在接受審查,妹妹蘇玫,遇人不淑,至今也還在療養。至於我的父親,他的身體狀況,讓他更加地需要頤養天年……
他的聲音逐漸地低沉,彷彿不勝感傷似的。座位上響起一片的唏噓,就連理事席上的老太太,也拿起帕子,使勁地揉著眼睛。
我微微地皺了眉頭。他這話很有意思。聽上去是在爲自己家惋惜,實際呢,他這是在變著花說蘇三這頭的劣勢——畢竟,顧懷之也好,蘇玫也罷,都和他半點血緣關係沒有。
“現在的蘇家,需要一個有力的領導者。”蘇鬱明大聲地說道,他的聲音如同一把衝鋒號,高亢地在會場裡驟然炸響,”他不僅需要魄力,勇氣,還需要健康的身體來維持嚴酷漫長的工作。而我的兄弟,至今還因爲自己的莽撞在醫院接受治療,好的領導者,應當齊家治國平天下,而不是愛美人,不愛江山!”
這話說的!愛美人怎麼了,古今帝王最厲害不過炎黃兩帝,照你那麼說,他們豈不是都得打光棍?不過他這話倒是很得衆人心思。場上再一次地歡聲雷動,就連那些理事,也彷彿面露讚賞之色。
蘇鬱明擡起雙臂,示意衆人安靜。這一刻,彷彿所有的人都爲他身上那種謎一樣的氣質給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們屏住呼吸,如夢似幻地望著他,如同期盼神諭一樣,期待他輕啓雙脣,說出一個字,一個音。
他們說,一個人如果同時美貌,野心,智慧並具,他就是世界的主人。現在蘇鬱明已經超越了這個初級的要求,在往造神的方向發展。他是那麼年輕,又是那麼地談吐不凡,富有魅力。如此完美無缺的神,他彷彿已經註定是老天的寵兒。
很明顯,蘇鬱明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他微微地笑著,如同剛戰勝了歌利亞的大衛。可是他忘了,就算是大衛,他也有個要奪他位子的押沙龍。
毀滅一尊神像,說難也難,說易也易。畢竟所有法相**,終不過是庸人裝飾。望著他完美無缺的側臉,我的嘴角上揚,緩緩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