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逼供!”我強忍著繩子捆綁處接連不斷的疼痛,衝他大叫,“是犯法的!”
“我就是法!”那人冷哼一聲,有溫熱的鼻息貼近我的臉,“說,你和蘇鬱芒,是不是參與了境外販毒?”
“沒有!”我氣憤地嚷道,“他是無辜的!”
“譁!”又是來自全身的刺骨寒冷。來自麻繩的痛苦驟然加了一倍,我只覺得四肢就要被那些沉甸甸的麻繩勒斷了。
葉景明,你在哪裡?口袋裡的IPHONE已經被他們給沒收了。不過蘋果手機有個好處,丟了也能即時定位找回,現在我能希望的,就是他能在我四肢盡斷前找到這裡。
只聽那人又說道:“再給我一桶水!這小娘們的嘴真硬!”
“喂喂喂,,”我虛弱地說道,決定暫時服個軟,“別澆了……是,是我們倆販毒。”
腳步聲戛然而止,眼前驟然大亮。我適應不了這突然的光線,只好一味地瞇起眼睛。
“還認得我嗎?”站在我面前的是個新面孔,他整個人瘦的像個麻桿,面色焦黃。
“你……”我努力地從腦海裡蒐集著他的名姓,真是奇怪,我爲什麼覺得他的臉是如此熟悉?
迎著燈光,他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本該是手指的地方光禿禿如土坡,只剩下五個如同樹樁的可怕傷疤。
他是……那個網吧的陳狗子!
“九哥砍掉了我的五根手指。”他的臉猙獰如陰間爬出的惡鬼,“這個仇,我今天可得報回來!”
我驚恐地拼命往後倒退,然而那繩子真是比鐵都結實,死死地把我壓在原地無法動彈。陳狗子奸笑著逼近,如同一隻吸附上玻璃的蛞蝓,用那隻殘缺的手掌,不懷好意地撫上了我的手臂。
他要幹什麼?手臂上的肉已經被繩子勒成了一個個的菱形,高高地向上腫脹著。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猛然抽出腰間匕首,對著上面的壓痕就是一刀。
“他廢了我的手,那麼我就要把你的肉,一片片地剮下來!”
劇烈的痛楚從刀尖滲上來。陳狗子彷彿對我扭曲的樣子很滿意,他不慌不忙地用手掌抹掉刀刃上的血,再次高高地舉起了匕首。
“先廢了你這張臉!”他獰笑著,“看九哥還要不要你!”
眼看刀刃就要再一次落下,我用盡全身的力氣,不顧一切地狠命向前搖動椅子。那鐵椅子本就沉重,加上我這個人,瞬時的衝力非常大。腳下的地面發出了幾聲令人牙酸的吱呀,猝不及防中,我連人帶椅狠狠地向前壓了過去。
“哎呀……”陳狗子只顧著得意,根本沒防我還有這麼一手。現在的他被我連人帶椅壓了個嚴實,只剩下趴在地上喘粗氣的勁兒。這人本來就極瘦,在如此的泰山壓頂下,可謂是不堪一擊。
驚慌之下,他連匕首都嚇得丟了出去。
一道寒光閃過,眼看推門而入的傢伙就要遭殃。誰知那人反應倒快,藉著門把手順勢來了個鷂子翻身。噹的一聲,匕首擦著他的肩頭就過去了,直直地插進身後的牆壁。
我認得他,他就是街上叫我放下刀的那個瘦高個男人,這一羣人的頭兒。
“你他媽的幹嘛!”男人惱火道。此時,陳狗子已經被我碩大的體形壓得翻了白眼。後面跟來的幾人忙不迭地把他拽出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對著椅子上的我就是一拳。
這一下真是夠重的,連帶著喉嚨裡都有了血腥氣。陳狗子則是費了半天的事才從地上爬起來,支棱著他那隻光禿禿的手掌,一臉的氣急敗壞。
“你先一邊去。”男人估計也是有些煩他,拎著他的衣領子狠狠往外一扔。
現在我已經十足十地肯定,現在這些人壓根就不會是警察。看守所也許會刑訊拷問,但不至於噁心到把嫌疑人的仇家叫來。
莫非又是許一梵?我現在真是對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厭惡至極。身上的繩子再一次地收緊,四肢軀幹早就沒了感覺,只是一低頭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然是一種死屍般的青紫。
照這個趨勢,不用等骨頭折斷,我的手早就因爲血液不暢而廢掉了。
“你叫我說什麼,我都說,,”我氣息奄奄地看著他,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有罪,,我販毒……”
“早認了不就好了嘛。”男人滿意地點頭,順手拽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說吧,你們和葉景明是什麼關係?”
“葉景明是飼料走私案的重要頭目。”我面無表情地背書,“我從沒見過他,,”
啪!臉上重重地捱了一記,我被這狠狠的一巴掌打得整個頭都在嗡嗡作響,眼前開始落金燦燦的流星雨。
“不用你背書!我們都知道!”他的聲音響亮如鍾,震得地都在微微顫抖,“我說的是,你,和葉景明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不認識他。”我使勁吐掉口中的血水,盡力地裝出一副懵懂無知,“從來沒見過——”
他不就是想讓我承認葉景明和我有關係,繼而把蘇三帶進坑裡嘛。這個拋出的新問題讓我一瞬間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到底是誰的手下呢?許一梵是懶得問這種傻問題的,若是隻爲了逼供,那更沒必要了。這又不是看守所,做不了筆錄,就算他們現在逼我說我殺了希特勒都沒用。
“好吧。”***起來,對手下一揮手。
幾個人迅速地向我圍了過來,他們的臉上閃耀著豺狼一樣的綠光。
“你們要幹嘛?”我驚恐地看著他們把椅子腿上的鎖鏈打開,向後將椅子傾斜了九十度。
現在的我,兩隻腳高高地翹在天上,而靠在椅背上的頭深深地埋在地上,整個地來了個倒立。一個人從水桶裡拎出一條髒兮兮的掛著水的毛巾,使勁往我臉上一擲。
嗆死我了!撲在臉上的溼毛巾像個抽氣機一樣,開始不斷地奪走周圍的空氣。我張大嘴巴用盡全力吸進肺葉的一點氧氣,也被它以更加猛烈的程度抽走。喉嚨裡開始有粘液在大量地匯聚,我已經什麼也看不見,只會徒勞地抽動手腳,而那些捆著我的繩子,更是開足馬力地扭起了麻花。
救命啊!我掙扎著大叫,卻只是發出更加模糊的嘶吼。粘液越積越多,它們充斥了我的肺腔,馬上也要涌入腦袋。
我就要被自己的體液淹死了。
“停。”毛巾被人揭掉,我又恢復了正常的坐姿。鼻涕眼淚一起齊刷刷地從臉上流下來,我不顧一切地張大了嘴巴,拼命地呼吸著屋中渾濁的空氣。
“這是中東最著名的刑罰——水刑。”男人似乎很滿意我的樣子,“我勸你啊,還是老實地把葉景明的一切告訴我們。說吧,是不是葉景明和蘇三有毒販交易?“
壞了,早知他們的目標是葉景明,我就不應該向他求救。到時候他一來,這些人豈不是要一下子認出,這葉景明不是別人,正是蘇家新晉的私生子趙黎?
看出了我眼中的猶豫,男人不耐煩地一揮手。椅子再次地被放倒,眼看著溼毛巾就要再次撲上來,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門外驟然響起:
“迫害自己的親弟弟,蘇鬱明還真是個人才。”
聽了這話,幾個人臉色一變,幾乎在同時把手摸上腰間。
鐵門被再一次地推開,葉景明蒼白的臉出現在了熒熒燈火中。相對於幾個人的嚴陣以待,他倒是顯得十分輕鬆,甚至於嘴角還掛著一縷不羈的笑, "怎麼,不歡迎?再怎麼說,我也是蘇鬱明的親哥哥啊。"
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手依舊牢牢地按在槍套上。男人定定地看著他,而後者依舊是十分地放鬆,只是於不羈裡多了一份淡淡厭煩。
“可有憑據?”終於,男人開口道。
“阿明還真是小心啊。”葉景明這下是真不耐煩了。他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枚印章,冷冷地向他擲過去。
那印章乃是用上好和田玉所制,色澤晶瑩溫潤,只中間沁著一滴血淚似的紅。男人將它攥在手心,上下各面反覆地查看,末了又倒轉過來看底面的印記。
那是一個篆體的"明"字,大概是出自名家之手,字跡清晰明快,於古樸裡又帶著幾分凌然之氣。
“抱歉,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男人的語氣緩和下來,他微微地向葉景明一頜首,神色甚是恭敬。
“他怎麼有大公子的印章?”一旁的小嘍囉還是有幾分不信,“別是假的吧……”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男人一巴掌砸得鼻血橫飛,向後趔趄著倒在了地上。
“小的手下沒規矩,請趙先生海涵。”他說著又給了地上的小嘍囉一腳,“快,還不快向趙先生道歉!”
葉景明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歪坐在椅子上,兩根手指不斷地揉著眉心,一臉的睏乏疲憊。房間裡突然就靜了下來,人人都在盯著他看,既忌憚於他的身份,又對這個蘇家的私生子充滿了敬畏與好奇。
“大哥審的怎麼樣了?”就在這時,陳狗子哼唧著進來了,他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腰,一臉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