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我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尤其一想到那胖子兇狠的小眼睛,無端地有些怕。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還沒走到村口呢,我就看到前面幾個人正打著手電筒,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其中當頭走在前面的正是那胖子,他肥壯的臉上絲毫不見醉意。
“再找找!”他的語氣非常地沉靜,不由得讓人懷疑他今晚的酒瘋只是逢場作戲,“一定要找到他們!”
這下完了!別人倒還好說,小杏子第一個發抖起來。看來他平時沒少受這幫人的欺負。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稻田,眼看就要和那幫人打個照面,冷不丁地,老張從後面給了我狠狠一腳。
這一腳還真是狠,我連聲哎呦都沒喊出聲,就栽倒在了泥塘子裡。
他搞什麼!我正要罵,卻聽到他低聲對小杏子說道:
“你會不會跳舞?”
所以當胖子一行人見到我們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這樣的場景。
我滿身污泥,坐在稻田裡傻笑。一頭長髮亂糟糟如拖把,還止不住地往下淌污水。李如楓躺著睡覺,老張歪在草垛旁邊,樂呵呵地拼命拍手。
而小杏子正扭動他纖細的腰肢,跳一支西亞風格的妖嬈舞蹈。他身後的小孫連衣服都沒穿,身上只有一條花褲衩,跟在他後面,像一隻大狗熊一樣在尬舞。
真的是尬舞,我用盡了平生所有的意志力,才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而孫肖若滿臉通紅,那樣子多少有些像我小時候披毯子裝公主,旁人看著樂,他自己倒是樂在其中。
這滿臉通紅真是太難弄了。小孫連連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這纔有那彷彿酒暈一般的紅臉……
“我靠,這怎麼個事?”還沒等一行人走近,爲首的幾個人就笑起來,那其中的幾個中年婦女笑得格外開心。聽到有人笑,小孫跳的更來勁了,他一把挽住小杏子的腰,和他笨拙地跳起了雙人舞。
“領導您在這裡尋開心哪!”胖子樂呵著,看老張使勁地鼓掌,顯然他是被逗樂了。
周圍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胖子一面笑,一面故作嚴肅道:“笑什麼,還不快把他們幾個揹回去!”
爲了逼真,老張連他那吐滿酒的手帕都給用上了。現在我們不僅滿身臭氣,還滿身酒氣,真真正正把邊境保護局的臉給丟了個乾淨。
我躺在炕上,身上還給蓋了一牀棉被。聽著那幾個人悄悄地把門掩上。此時,天已經大亮了。
都過去好幾天了,胖子他們還在拿這件事取笑。看來他們是徹底地放下了戒心。特別是那幾個大嬸,見到我就笑得和瘋了一樣。 這樣一來,我們在村子裡繼續呆也沒什麼意思了。且不說村子裡查不出什麼,我們在這裡其實和囚犯沒什麼兩樣,有時候好端端地坐在窗下說話,居然一擡頭也能看到玻璃外人影幢幢。
可如果就是這樣地回去,雖說巡查的績效是完成了,卻無論如何沒有一個交代。
“你這什麼狗孩子!“一大早,我就聽到門外傳來斥責的聲音,另外還有小孩子不依不饒的哭喊。
拿出手機一看,橫豎也是八點半,時間不早了。再加上這幾天心裡有事,不知怎的,晚上總是睡得很沉,等到白天又是哈欠連天。
我瞅了一眼打地鋪的小孫他們,依舊睡得香甜。於是便躡手躡腳披了外套,走了出去。
原來是房東孫大娘在教訓孩子呢,她手裡拿著個雞毛撣子,一邊痛罵,不忘時不時給兒子幾下。那小男孩不過八九歲,被揍得只是用髒手搓眼睛,哭的幾乎要背過氣去了。
”大嬸消消氣啊,“我笑著,伸手攔住了再一次揚在半空中的雞毛撣子。孫大娘手雖然停了,臉上卻依舊是一臉怒色。
“你瞅瞅,這是什麼託生出來的!”她氣呼呼地說道,“今天老師巴巴地把我叫到學校,你猜怎麼著,這狗孩子居然在課堂上睡覺!他爸爸辛辛苦苦掙的錢,就是給他睡覺用?”
說著她的手就要往下落,小男孩是怕到了極點,他趁我攔得工夫,一邊哭,還不忘在嘴裡爭辯:“我晚上睡得少,所以白天才犯困的!”
此話一出,大娘的臉色都變了。她不由分說,丟下雞毛撣子,順手就給小男孩一巴掌。
“還敢犟嘴!”她怒斥道,“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接著便是棍棒教育的混戰,我無心去看人家教育孩子,只覺得滿心的睏倦。真是奇怪,這幾天我整日的睡不醒,有時候上午十點起來,還是覺得眼皮沉得像鉛塊。
還是再回去睡會吧,這麼想著,一擡頭,發現孫肖若也站在門口,他頭髮蓬鬆著,臉色青白,一樣睡不好的樣子。
“我懷疑他們給咱們吃食裡下了東西,”他的聲音很輕,卻足以把我嚇得渾身一抖。我不由得擡眼看了一眼那母子,兩個人依舊在男女混戰,並沒有在意我們的談話。
“你也覺得睡不醒?”我瞅著他的青灰眼圈,輕聲道。
“緝毒局是要加班的,”孫肖若疲憊地揉著眼睛,就這一會的工夫,他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就是以前上大夜,也沒這麼累過!”
“是虛的吧。”李如楓也醒了,站在門檻上不忘嘲笑他,“趕明吃幾個大腰子補補!”
難不成他們晚上有不可告人的勾當?這時太陽早就升了起來,村裡的人澆完了早上的第一茬地,開始三三兩兩地沿著小路回來。頓時,連帶著小賣部也開始忙碌起來,打醬油買菸買吃食,孫大娘見生意火熱起來,趕緊的去前面忙乎起來,只留下小男孩一個人在太陽地裡抽抽噎噎。
“男子漢還哭啊?”我從背囊裡找出僅有的幾塊好時巧克力,遞給他,“快吃吧。” 估計是平時孫大娘很少給他吃糖,小男孩忙不迭地抓在手裡,也不顧手上還有泥巴,剝開糖紙就一塊塊地往嘴裡送。小小的一張臉上眼淚珠子還掛著呢,看上去十分地可憐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