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人開始急速喘息,臉色發白,露出一副TOKYO HOT看多了的腎虛表情。我有些乏味,決定還是不要玩大了。
“你老闆蘇鬱明,”我附在他耳邊,低低的問,“他憑什麼放了這麼多的貸?”
這人的手指修長白皙,面容清秀。估計是從小沒吃過什麼苦才養出這一副富家公子的氣度。從剛纔的種種行爲能看出,這傢伙充其量是個繡花枕頭,若說膽量,怕是連葉景明手下那個茶館的店小二都不如吧。
“他,他名下有個理財公司。”公子哥這下真是給嚇壞了,說話和竹筒倒豆子似的,“他介紹人家去做P2P……”
P2P,那倒是個攬錢的項目……只是,以蘇鬱明的心高氣傲,他怎麼可能俯下身做這種事?
“胡說,”我假裝怒斥道,手再一次地收緊,“那蘇鬱明也是個豪門大少,怎麼可能做這些社團才做的下三濫!”
“這是真的!”男子急急解釋,估計是琵琶弦絞得痛了,時不時地倒吸著涼氣,“他擴張的步子走的太狠,資金鍊一直勉強維持……他哪兒還有我三成股份呢!”
我聽的心裡暗自好笑。這傢伙氣急敗壞的樣子,大概也是被蘇鬱明拉上賊船了吧。這一張欠條三百萬,想必蘇大少一定會氣的發瘋!
周圍圍觀的人此時已經盡數散去,大廳裡寂靜無聲,水晶燈在風中搖曳。男子現在算是徹底放棄了掙扎,一雙修長眼睛有氣無力地看著我。
“縱浮橋夢好,難賦深情。”一聲幽幽的嘆息自身後傳來,讓我全身不由得一抖。他是……
那聲音於軟柔中,又帶著一絲邪惡的引誘,“良辰雖好,蘇夫人不要忘記時間呀。”
有微熱的氣息拂上耳垂,不知爲何我的臉竟然有了辣意。那客服的墨色長髮似有似無如柳枝浮動,真是奇怪,那麼普通的一張臉,五官平板得近乎於遠古壁畫,卻周身發出彷彿來自於深淵的誘惑。
你俯視深淵,而那深淵也是這樣地凝視著你……
而這人立於我身後,迎面而來的氣息,就是深淵!
“少管閒事!”我怒斥道,只覺得心裡有些不妙。現在我的兩隻手都用來控制那根琵琶弦,如果這黑服要整什麼幺蛾子,我算是徹底的把後背亮給他了,一絲一毫的反抗機會都沒有。
我就奇了怪了,這貨是怎麼從那反鎖的花廳裡逃出來的?
“杜少估計是累了吧。”黑服的聲音不急不緩,讓人聽起來如沐春風,“還請蘇夫人體恤一二。”
什麼體恤啊,又不是真的在做什麼……
現在杜同學能乖乖聽話,還不是指望著我手中的弦。可我又不能讓這黑服看出端倪來,只好勉強笑道:“知道啦,又不會把他吃了——”
我歪著頭回答他,少不了對身下之人有所鬆懈。而那人抓住這個機會,使勁往下一掙,那根鬆動的弦整個掛住了他的襯衫立領。我大驚失色,想再去扣住他的脖子,可是已經太晚了,杜少一個鯉魚打挺就彈跳起來,他一隻手撐著沙發背,脖子上淌著血,像那些捱了一刀沒死透氣的雞一般,張口就沒命地大叫:“救命——”
完了!我心裡狠狠一沉。就在這時,一個黑影迅速地在眼前閃過,我甚至沒看清他做了什麼樣的動作,只聽一聲沉沉鈍響,像是骨節撞擊的聲音。
杜少兩隻眼睛一翻白,整個人向身後的沙發墜過去,撲通一聲,就一動不動了。一絲詫異還停留在他的臉上,連同著兩掛緩緩流出的鼻血。
我愕然看著那黑服,他依舊是一臉淡然,就彷彿剛纔那記手刀不是他敲的一樣。
這算是黑吃黑?正愣神,旁邊的門發出吱呀一聲,那黑服反應快,伸手抹掉杜少的鼻血,裝模作樣地把他身下的皮草墊子撫弄平整。
“怎麼回事?”走出來那人狐疑地看著,黑服正給他把毯子拉上胸口,頭也不擡地說:“冰吃多了。”
冰?我瞪著眼看那個昏睡不醒的男人。難怪那臉色慘白不似常人,燈光映照下一絲血色也無……
原來是個癮君子啊!
想必這貨嗑藥多了是常事。保鏢也不懷疑,只是臉上略帶一絲鄙夷。黑服伸手拿過桌上的溼巾,仔細地給他擦拭著臉……等等,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好像是,會所用來擦桌子的抹布?
就在我瞅著他發愣的時候,黑服突然起身,在我耳邊輕聲一句:
“快走!”
那居然是葉景明的聲音。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而對方則伸手略微掠起額發,我看到,在他髮際線的下方,有一道淺淺的,彷彿膠水凝固的痕跡。
真想不到,易容術居然可以高明到這個地步!我仔細地打量著他的容貌,確實,眼睛變大了,鼻樑塌了一些,整個臉型變得更加柔軟。想起剛纔他對我的殷勤招待,那一招一式,只像個貴婦人豢養的面首,極盡諂媚之態。哪還有半分那個叱吒風雲九哥的影子?
“要走一起走。”我堅決道。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這個昏迷不醒的杜少,到時候,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再難脫身!
他正要說什麼,突然,周圍響起一片玻璃炸裂的脆響。頓時房中碎片四散,飄散如大雪。葉景明扯下身上的皮衣往我頭上一遮,兩人就勢在沙發上一滾,這才躲過了那些尖銳玻璃的襲擊。
手槍已經握在他的手心,然而就在這一刻,幾十條獵槍同時從雕花門的鏤空處伸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密集如蜂巢,透著來自金屬的冰冷寒意。蘇鬱明的手槍正對我的額頭。
"你最好別動。"蘇鬱明大不以爲然,“否則麼……”
說著,他的食指曲起,輕輕往下敲了敲。
“你殺了我,蘇三不會放過你的!”我衝他大叫,竭力遏止住手指的顫抖,“別以爲你有多了不起!”
“是是是,蘇夫人。”蘇鬱明嘲笑道,“怎麼,你以爲戴上那鑽戒,就是蘇家人了麼?你死不死於蘇家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是少了個爭財產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