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裡看韓劇。趙黎出門了,想必有什麼事情脫不開身。手機震動起來,是個沒有存過的號碼。
我懶洋洋地說道:“喂——”
“我是許一梵。請你馬上到千山路來,”那邊嘈雜的不像樣子,許一梵的聲音裡透著焦急,“你來勸勸他!”
這倒是奇怪了,她正牌的蘇夫人不勸,倒叫我去做這不討好的差事。哼,白天的事以爲我忘了嗎,要不是她在那裡作妖,把個蘇老爺子引過來,通行證的事說不定還有三分把握。
於是我也沒什麼好聲氣:“蘇夫人,你們的家事何必叫我一個外人去呢?”
那蘇夫人三個字,被我咬的格外重,吐出來有種殘忍的快意。
“我勸不住啊!”那邊傳來低低啜泣聲,在一片嘈雜裡是那麼的無助與可憐。
嫁了這麼個脾氣乖張的孩子,又不得他喜歡,想必她在蘇家也很難做人吧。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心中一嘆,竟有幾分同情她了。
“你別哭,我就來。”話一出口,我就恨不得給自己個嘴巴。我是傻嗎?沒的攬這些齷齪事!
依舊是上回的那輛奧迪A9,連司機都沒變。爲著蘇鬱芒的關係,我和這司機也算半個熟人了,可這一路上他竟不發一聲,只是把個車子跑得飛快,彷彿連他也悶悶地有心事。
“他到底怎麼了?”我忍不住問道。
“飆車。”司機嘆氣道,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僕眉眼裡透出來的全是憂心忡忡,“放從前也就罷了,現在他是韓大使秘書。還這樣地恣意妄爲,一個不小心傳到那邊耳朵裡,連老爺子也沒法幫他圓過去。”
圓過去……蘇鬱芒,你還真是老樣子。永遠自己闖禍,然後叫別人給你收拾殘局。世家子有出息的不在少數,但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往往也是兩極分化,要麼是經世致用的菁華,要麼,便是長不大的巨嬰。
蘇鬱芒顯然是後一種。至於韓大使,這位外交界的中流砥柱可是出了名的方正剛毅。
車子慢慢地拐向了千山路。大老遠我就聽到震耳欲聾的聲音,是那種改裝車特有的轟鳴,震得我們這車的玻璃都在微微地發顫。剛要伸手推車門,幾個鬼影似的東西飛快地從窗邊掠過去。要不是我反應及時,這車門非得撞飛出去不可。
不用說,那就是蘇鬱芒他們了。
沒過一會兒,巨大的轟鳴聲再一次由遠而至。三四輛跑車以超過限速幾百倍的速度向這邊衝過來,前頭大燈照的人眼睛都要瞎了。蘇鬱芒還真會挑地方,上回在這裡放煙花,差點就驚動了消防局。這下更來勁了,居然在這裡飆起車來!
他是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他作死嗎?別的地方也就算了,這可是千江路啊,大名鼎鼎的死亡彎道。別看就這麼一條長不到三公里的寬闊道路,每年在這裡車毀人亡的事故不下百起。
蘇鬱芒他真是瘋了!
“你也是來勸我的?”車窗搖下來,蘇鬱芒腦袋上頂著一頭亂髮,撲面而來的酒氣連夜風都吹不散。旁邊副駕駛上坐著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典型的網紅錐子臉,眼妝濃的能登臺。這顯然不是許一梵,那位蘇夫人正站在路邊哭呢。小網紅用挑釁的眼神掃了我一眼,估計是把我當成了另一個的潛在對手。
“你下來。”我冷冷對那女孩子說道。她坐在那裡動都沒動,小巧的尖下巴幾乎要擡到天上。
“出去出去。”蘇鬱芒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小網紅半嗔半怨地望著他,那眼波都要盪漾到他臉上了。可惜後者對毫無反應,只是懶洋洋地望著窗外。她並不生氣,施施然擡腿下了車。那一雙長腿白的像蔥,細得像蠟燭,憑誰見著也是要生出一二分的憐愛來。
有這般顏色,又何必跟這種混蛋呢?我瞅著那女孩子的玲瓏身形,不免爲她感到惋惜。蘇鬱芒一條手臂搭在車窗上,伸出車外的指間燃著根翡翠綠的愛喜,也不抽,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彈著菸灰,儼然一副濁世浪蕩公子的模樣。
“你。。。”我躊躇著,正想著該怎麼勸他,誰知他把身子向前一傾,嘴脣一抿,輕盈的薄荷煙氣隨著夜風一道迎面拂來,而他的眼神也如這煙霧般迷離渙散,彷彿有說不盡的情愫蘊藏其中。
我被他這如夢似幻的一眼望得差點失了神。今天是怎麼了?
“陪哥哥我上來坐坐?”他歪在椅背上,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彷彿我那一瞬間的失神已盡被他看在眼裡。
“滾滾滾。”我沒好氣道。許一梵還真是交給我個大難題啊,這樣混世魔王般的人物,叫我拿什麼去說服他?
“是許一梵叫你來的吧?”他輕笑道,“她可算找對了人——”
“你給我下來。“我盯著他,一個大膽的想法從腦子裡跳出來,“我要和你飆車。”
“你?”他有些好笑地望著我,“你駕照考出來了麼?“
“你不是挺有膽子的麼,這會反倒不敢了?”我挑釁地看著他,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
“成!”蘇鬱芒打了個響指,晃悠悠走下車來。那一雙桃花眼似睡非睡,也不知道酒醒了沒有。他一掃剛纔的頹廢之氣,大踏步走向後面那輛黃色跑車。裡面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鬱芒一把抓住了手臂,可著勁地從車裡往外拖。
“下來下來!”他大聲嚷嚷道,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今天哥哥我要牡丹花下死!”
“還沒說完呢,”我望著他,繼續說道,“我要是贏了,你要滿足我一個心願。”
“不用不用,”他不以爲然地擺著手,“你的心願我知道,不就那什麼嗎?好說好說!謝昭你別說這個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現在你要,我也給你!”
我面無表情地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少他媽的廢話,你比是不比?”
“優秀!”他踩下油門,車子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那麼,我也要提一個條件——你輸了,可得嫁我!”
“沒問題!”我咬牙道。我就不信你還能綁了我去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