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乾朝一年一度的花火節,凈曾告訴漣漪等他下朝,一起去坊間逛逛,漣漪本就喜歡熱鬧,欣然應允。
此時,一身男裝打扮的漣漪,坐在院中,邊喝茶邊等待著凈的到來,手邊精致的茶壺中茶香裊裊,倒入杯中,細抿一口,頓覺滿口余香,正愜意間,有腳步聲傳來。
“小妹,準備的怎么樣了?”凈人未到,聲音卻從拐彎處傳來。
漣漪笑意盈盈的轉頭道:“哥,等你好久了,再不來,我便自己去啦。”說著便站起向外迎去。
凈出現在門口,清澈的笑容,豪無掩飾的展現在眼前,有著些許的寵溺,道:“別急,你看看還有誰來啦。”
漣漪目光閃過凈,果見后面還有一人,負手而來,臉上掛著似水笑容,俊目正望向她。漣漪自然的回以淺笑,側身讓過凈,盈盈拜道:“二殿下!”
風煙,抬手輕扶,擋住漣漪行禮的身形,俊目流轉間,掃過漣漪和一旁的凈,道:“咱們今日可要約法三章,難得出去逛,莫要讓這些沒用的禮數,掃了興致。”
凈,聞言,轉至漣漪身旁,亦笑道:“殿下,所言極是,臣奉命。”
坊間的熱鬧比往常更甚,叫買叫賣聲連成一片,人們臉上洋溢著笑容,大多都是合家老少同行,孩子們嬉戲著,大人們笑語著。一行三人未帶侍衛,很快被人潮涌進了大街,凈和風煙,不約而同的將漣漪護在中間,幫她擋開擁擠而來的人潮和碰撞,漣漪起先有些過意不去,她并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即使是來到乾朝,骨子里的思想也不曾改變,可看兩人認真的神態,卻又不忍拂逆他二人的好意,也只好不再多想,將心思轉到一旁喧鬧的人群中四處張望著,而她卻并沒注意到旁邊保護她的兩人,卻是四目相對,會心一笑。
“那邊很熱鬧啊,我們過去看看。”漣漪話未說完,人已急忙上前,試圖穿過人群,身后兩人急忙跟了上去。
漣漪身著男裝,個頭不高,本就利落,幾個轉彎已經尋了空隙,鉆入人前,入眼的是一位白須老者,在賣糖人,用剛熬熱的糖漿,舀起,落于鐵板之上,抬手間,或輕、或重、或揚、或頓,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糖人便躍然于紙上,等糖冷結,用尖銳物鏟起,再用竹枝粘上,舉于手中叫賣,喊價亦不高,50文一個,如此便宜的價格,才吸引了眾多圍觀的百姓,更有幾個小童,拉著爹娘的衣角,要買糖人,興奮不已。
漣漪看的開心,不免技癢,可顧及到身邊兩人,又躊躇不決,半響方轉頭問道:“哥,蘇兄,我可不可以去試試。”
身后兩人,并未細想,同時點頭,漣漪感激一笑,低頭俯身,在白須老者耳邊低語幾句,老者沉吟,看著身旁的年輕人,點點頭,讓開位置,漣漪從衣衫內襟中取出些許銀兩,交予老者。
下一刻,漣漪已坐在老者的糖人攤上,輕舀糖漿,凝神少頃,嘴角含笑,素手輕揚,小小的糖人攤面板上Q版的米老鼠、唐老鴨、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便躍然盡顯,如此新奇、生動的形象,引來周遭無數人的驚嘆,更有幾個小童,已經央著大人要買,漣漪恍若未聞,神情專注,繼續畫著,灰太狼、喜羊羊。。。。。。
風煙微瞇著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女子,文靜雅致,魅惑眾生,雖是男裝打扮,仍掩不了舉手投足間的嫵媚。煙花叢中流連,多少女子皆成為他生命中的過客,卻從來沒有此刻來的深刻,只見她抬手輕揚,俏皮靈動,卻勝過無數粉黛,她只嫵媚一笑,便能無形中將他牢牢的融化其中,即使是遠遠望著,心中都覺暖意頓起。
不到小半個時辰,漣漪已將心中所能想到的卡通形象畫完,抬手用衣袖擦干額頭細密的汗珠,卻見幾個小童渴求的目光,忍不住用手輕捏他們的臉蛋,柔道:“喜歡么?”
幾個小童連連點頭,漣漪隨手拈起糖人,分給小童,看著他們笑著拉著大人的手逐漸離去,才拍拍手,站起,轉向一旁的兩人,打趣道:“怎么樣,是不是兩位公子喜不喜歡?,用不用我也送你們兩個。”
凈無奈的搖搖頭,拍拍漣漪的肩膀,向風煙道:“蘇兄,這個丫頭,就是這樣,沒個規矩,你別見笑。”
風煙擺擺手,狀似無意的道:“罷了,難得她今日高興,就由著她胡鬧吧。”
眾人見漣漪不再做糖人,便漸漸散去。
凈見風煙剛才的神色,心中了悟,沉思了會道:“蘇兄,今晚可要到江邊看煙花,不若你和漣漪先逛逛,我去打點下,稍后和你們會合。”
“也好,你自便吧。”風煙會意道。
凈也不和漣漪打招呼,轉身朝反方向而去,只是在離去時,意味深長的看了漣漪一眼,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
漣漪是何等的機靈,一個眼神已明白了兄長的用意,他是找個借口給風煙和自己留下獨處的時間,如此看來今天的花火節之約,怕是凈有意為之。想來是漣漪多年以來對蘇風煙的暗戀,凈是一目了然的,如今既然有這個機會,自然要給她創造條件,以前的漣漪對風煙是一往情深的,而現在的自己呢,和他單獨相處又會是怎樣的心態。
漣漪還未及想明白,風煙的聲音便從頭頂傳來:“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咳。。啊,沒想什么啊,我們繼續逛吧。”漣漪輕咳了下掩飾道。
前面便是坊間最熱鬧的街道了,由于節日的關系,街道邊已掛起了各式的燈籠,琳瑯滿目,栩栩如生,有龍鳳呈現,雙龍戲珠,鳳舞孔雀。。。
“真熱鬧啊,這么多的燈籠,還做得這么精致。”漣漪從燈籠下走過,觸摸著燈籠精細的花紋,贊嘆道。
“怎么了?好像你從沒逛過花火節似的,咱們乾朝的燈籠,可是四海五邦之內遠近馳名的,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有好多異邦的旅客過來觀賞。”風煙道
“以前也常聽哥哥提到,卻并未真正逛過。”這花火節的熱鬧,漣漪的確是第一次見,大概以前的慕容漣漪,太過于的大家閨秀,成天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以漣漪對花火節的記憶并沒有太多。
走走停停間,兩人談笑正歡,風煙會講一些乾朝燈籠的來歷,原來每個燈籠背后都有這個國家的歷史和一段感人至深或是可歌可泣的故事。漣漪簡直是愛上了這些燈籠,和這些燈籠背后的故事,她正聽得入迷,卻并未留意身后的動靜,恍惚間,隨著一陣揚蹄震鞭的吆喝聲,一股大力將自己向街的另一邊推去。也只是片刻,漣漪輕揉著腳腕,從地上站起,抬頭望去,街上的人流已經自動分作兩邊,中間是一隊騎馬的衛隊揚鞭而過,馬隊后面緊跟著威武雄壯的舞獅隊,兩旁觀看的人群,響起雷鳴般的掌聲,一浪高過一浪,鼎沸了乾都微亮的夜空。
漣漪料想大概是舞獅隊的突然經過沖散了她和風煙,剛才那一推也必然是自己走神差點和馬隊相撞時,風煙情急所為,而看現在的情形,也只有等舞獅隊過去,街道才會恢復正常,而興奮的人群早已將路卡的水泄不通,這會要到街道另一邊尋找風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漣漪輕輕的后退,尋一處稍僻靜的臺階,自上而下,看著令人萬眾歡騰的舞獅,雀躍的舞獅人,時而上下,時而左右,輕盈的將獅子舞的高潮迭起,生龍活虎,就算是不懂武功的平常人,也能輕易看出這些舞獅人都不是庸手,個個武功高強,才能靈巧至此。
忽然間,漣漪感覺頸間一陣薄涼,起初不甚明顯,卻有愈演愈烈之勢,她伸手抵住頸間,從衣衫中慌忙扯出“流云”,觸手間,涼意刺骨,如若冰凍。猶記得那日在用“流云”開啟巨石的機關時,“流云”也曾出現過這種異象,漣漪心中一動,忙穩住心神,細看去“流云”依舊是通體清透,靜靜的躺在掌心,因乍起的涼意結了層細密的水珠,隱有淡淡的光澤盈動。漣漪素知:這玉通有靈性,此番變化必有示警,也許會是打開自己和現代聯系的鑰匙。
漣漪握著“流云”,細細的打量現在所處的位置,雖天色不早,但路邊的店鋪卻都還在營業,身后是一家衣料鋪,而順著街道一家家看去,在斜前方一家 “董家古董”的招牌,引起了她的注意,而此時“流云”又似有感應般的光芒更甚,悠悠的藍光映著漣漪纖細的手指,有種靜謐的深邃感,漣漪忽有所悟,深吸口氣,勉力撥開人群,向古董店移去。
那是個極不顯眼的門臉,難怪平日閑逛時并不曾留意。整個店鋪打掃的還算簡潔,從擺設上看,可見主人的品味不凡,雖是小小的鋪子,卻也布置的書卷氣極濃,雕花木的柜臺和桌椅,上面的青花瓷茶壺顯然價值不菲,店鋪右邊隨手可及處,便是一排排的貨架。
老板見有客人來,顯然有些詫異,這會人群都被舞獅隊吸引,很少有人來逛店,但一看漣漪這一身俊俏公子的打扮,忙殷勤招呼道:“公子,有什么需要盡管說,本店雖小,卻也是誠心經營。”
漣漪清魅的鳳目流轉,透著晶亮,望了身旁自稱老板的精明中年人,道:“我先自己逛逛,若有中意的再來和老板商量。說完漣漪便徑直向貨架走去。
一排排的貨架,多而不亂,井井有條,以漣漪的功力,自是能輕易的看出古董的優劣,不及足一而評,卻也能肯定此店卻有幾件價值不菲的古物。逛了幾排未見不妥,卻在下一排的轉角處駐足,臉上流露出震驚和激動的表情,纖手托起貨架上的物品,拂去上面薄薄的塵埃,輕輕撫摸著其紋理,百感交集。一切都來的太詭異,太不合常理,可這些事情,就算是再無稽,再驚世駭俗,卻都如必然一般的在身邊一一上演,漣漪愈來愈強烈的感覺到命運不知要和她開怎樣一個玩笑,而未來如何卻更加難以掌控,而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此刻漣漪手中托著的,正是她穿越前在大樹石腹中取出的那面古鏡,還是那樣的銹跡斑斑,只是比在山谷石腹中取出時略新;還是那精雕細琢的樊龍花紋,栩栩如生,那花紋即便只見過一次,卻印在漣漪的腦海中,難以抹去。
漣漪心中明白:此物和她穿越到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果說此物能解開她前世今生的秘密,她一點都不懷疑。她盡量平定思緒,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道:“老板,這個鏡子很合我意,您出個價錢吧。”
“這位公子,您可真有眼力,這古鏡是小店難得的幾件至寶之一,只可惜此物是人家寄賣的,公子若是有心,我聯系賣家商量看看.”老板聞言,轉至漣漪身邊,滿面賠笑的道。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老板了。”聽老板如此說,漣漪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和焦慮,但也別無他法,恨不得趕快聯系了賣家,無論代價多少,都勢在必得。
“公子,您看看這一路的行人,我就算有心做您這買賣,也難出這個門啊,況且這個時候人們大多都在外過節,怕是賣家也不在家中。”中年老板經商多年,眼力精準,雖然漣漪并未催促,卻已看出她的心急,忙解釋道。
漣漪轉頭向街面望去。剛才的舞獅隊雖已散去,但人群未散,還在緩緩移動,坊間如此景象必是傾城百姓盡出,略一思量便知老板此言不虛。
“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漣漪道。
“公子如若方便,可否留下名諱和地址,等我聯系上了賣家,約下時間,便派人去通知公子。”
“也好,那就有勞了。”漣漪應了,揮筆寫下侍郎府的地址,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中年老板接過地址,略一彎腰,恭送漣漪出店。
出了店鋪,漣漪腦中還在思索那古鏡和穿越的關系,不覺間已渡到街中央,沸騰的人潮一擁,險險摔倒,一只堅強有力的胳膊及時在旁一扶,幫她穩住了下墜的身形,漣漪正待張口道謝,抬眸間,迎上風煙半明半暗的眸光,那眸光中焦急和擔憂一閃而過,還未及反應,便聽風煙道:“你到去哪里了?街上人這么多,都不知道躲閃注意,要是磕碰到了怎么辦?”
漣漪聽出那語氣中有絲隱隱的怒意,而剛才自己被“流云”和古鏡吸引了全部的心思,一時竟忘了風煙會因找不到自己而著急。
風煙在漣漪的印象里一直是君子如玉,風度翩翩的,如此凌厲的語氣還是第一次聽道,輕抬眼眸,望進他的眼底,那里似有一潭輕泓,隱有波濤涌動,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心里一暖,柔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讓你擔心了。”
風煙聽他如此說,輕嘆一聲,絲絲怒意,被慢慢剝離,剛才焦急的怕她迷路和遇到危險的擔憂和生氣,也融在她簡單的一句抱歉里,只靜靜的說了一句:“下次注意!”
漣漪乖巧的點頭,正欲轉身,卻無意中瞥見風煙左胳膊衣袖上有一道刮破的痕跡,料想定是剛才幫自己攔馬車時所致,忙上前看個究竟,“怎么你受傷了?”
風煙見漣漪輕輕淺淺的眼神就這么望過來,那里的關切和擔憂顯而易見,方淺笑著,輕拂下她欲看看究竟的手,輕快的道:“沒事,只是刮破來了衣衫,那里有那么容易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