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 默默站在一片開闊的原野之上,原野處處遍布春意,生氣盎然的野花和各種不知名的植物, 雖在藍(lán)天白云的掩映之下, 卻在女子不施粉黛的素顏面前, 驟然失去所有色彩。
她容色平靜, 但無論在遠(yuǎn)觀, 或是在她身邊都能感受到她周身漫布的淡淡悲哀氣息,那種悲哀不是傷痛欲絕的爆發(fā),更像是連綿不斷的緩緩自心底散發(fā)出的清冷, 讓人心頭染上一抹淡淡的無奈和傷懷。而她仿佛侵潤在一片繁花似錦的繽紛色彩中 ,唯一的一抹干凈透亮的白。
段其鄭一身平民裝扮, 渾身上下竟無一分裝飾, 卻依舊掩蓋不了身上的清貴之氣, 他在遠(yuǎn)處默默望著女子,半響才緩緩上前, 在她身旁站定,不發(fā)一言,周遭過往的人們都被他兩人的氣勢所迫,自覺退到更遠(yuǎn)的地方,不敢駐足, 為他們留下一方清凈之地。
他看到她淡淡的哀愁之色, 心中有說不出的鈍痛, 三年過去了, 每隔半年他都會來此看她, 看她過得好不好,看她愿不愿意隨他回大理, 他的后位虛懸,是僅存了一份希望的,希望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但在見到她時,他知道他不用再問出口了,她對風(fēng)笛的情感是此生無法更無人可以逾越的。
“漣漪!”他輕聲喚她,此刻她整個人仿佛和天地融為一體,只留下一道婉約秀麗的風(fēng)景畫卷,他竟有了怕驚醒這刻美好的感覺,不由放輕了聲音。
“你來了啊!”漣漪輕巧的轉(zhuǎn)身,見到他時,臉上恢復(fù)了一絲淡淡笑意,緩步走過來,輕道:“陛下!國事繁忙,卻總是抽空來看我,如何過意的去,放心我過得很好,逝者已矣這句話,你已勸過我很多遍,我如何會不懂。”
“你何苦這樣自苦,柔兒也想你想得緊了,你也該去看看她,畢竟她算是你和風(fēng)笛共同的孩子!”段其鄭耐心的道,這段時間柔兒一直生活在大理,在大理有公主之尊,十分快活,只是時常會想念娘親,而他也希望她能回大理,他會好好照顧她和柔兒,那怕她不愿意和他一起,只要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也好!”
漣漪溫柔的笑著,語氣慢慢誠懇起來,卻透出了堅定無比的力道:“上一世和這一世他都是為了我,如今他不在了,我答應(yīng)過陪他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天下美景,他最愛的不過是這樣一份簡單恬然的生活,如今即使他不在了,我也會替他走遍華夏九州的所有地方,完成這個心愿。”
她的眼神幽遠(yuǎn)起來,似是又看到了那個明媚似朝陽般的男子,輕聲呼喚著,向她走來,那輕柔得接近寵溺的聲音,當(dāng)初她一直聽?wèi)T未曾留意,可現(xiàn)在他不在了,她卻如此懷念,也慢慢體會出那些有他默默陪伴的日子里,他守望著她,用似海的深情默默的陪伴著她和他那些不可得的忍隱。
段其鄭嘆了口氣,這三年以來他早已習(xí)慣,每當(dāng)提及風(fēng)笛時,她都是一副深情不悔的樣子,當(dāng)初風(fēng)笛臨去前的那次交心的談話,風(fēng)笛曾告訴他,他將不久于人世,并將她托付給他,而這些其實不用他說,他自會好好照顧她和柔兒,如果時間能夠愈合她心里的傷痛,那他愿意就這樣一輩子陪伴和守望著她。
“漣漪。。。。。。”段其鄭的聲音低沉下去,雖已覺得心中希望渺茫,還是忍不住輕聲說,“你去各處游歷,我不阻攔,也阻止不了,只是記得在累了,痛了,不愿再走之時,大理的門永遠(yuǎn)為你而開。”
漣漪側(cè)首淺笑,望進(jìn)他深藍(lán)色的眸光中,語氣誠摯:“其鄭,謝謝你!只是此生我已心有所屬,怕是再難回轉(zhuǎn),閑暇時,我會記得去看柔兒,你以后也不必再來看我,自此天南海北,下一站在那里,我自己都難以說清!不若我們就此別過,經(jīng)后流年,有緣再見!”
她回他一個似水般溫柔的清淺笑容,斂了衣襟,拎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裹,翻身上馬,不再留戀,揚踢而去。
抬首對著遠(yuǎn)方的廣袤天空,呼吸口新鮮的空氣,攏緊懷中黑色的骨灰小盒,張開明艷的笑顏,想著那個人曾經(jīng)明媚熱情親切的笑容,漣漪心中輕念:風(fēng)笛,我來了!這一生一世,我將陪你走遍想去的地方,而來生,我亦再不會喝那孟婆湯,再不會若今生般將你遺忘,讓你一次次的黯然神傷,來世我會不斷的找尋你,便是你將我忘記,也絕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