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黑漆漆的一片,耳邊呼嘯著極冷的風(fēng),刮到身上是刻骨的疼痛,在北方長大的女子雖然對冬日里的凜冽寒風(fēng)并不陌生,卻依舊抵御不了周遭的寒冷,那種冷是從心底慢慢溢出的,如果一個人的心已經(jīng)冰凍的話,就算是六七月的艷陽天,也會冷到骨髓。
鮮血順著嘴角緩慢的流下,滴在她玄色的長裙上,點(diǎn)點(diǎn)滴滴,慢慢滲入到不見,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摸索的前行,轉(zhuǎn)頭處,一片似極光的白亮華彩,遙遙相望,終至消失不見,她心中開始清明起來,那繁華閃亮的極光所在,正是此生的盡頭,而腳下這條幽深的長路,慢慢失去光亮,正是讓那些離世的人們好好回憶自己的一生。
每個人的前面都有牛頭或是馬面帶領(lǐng)著,有的痛心疾首,悔恨不已;有的興高采烈,神色欣然,而更多人則是如那女子般默默的前行。
人的一生或許很短暫,對于永生永世的輪回來說,太過微不足道,也許我們再回首時都可以漠然一笑,道一句重新再來,可事情往往在回憶的時候,才能如此的超脫,而在經(jīng)歷的時候卻是慢慢的煎熬。
那女子默然不語,黑暗下亦看不出神情如何,只是向前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于有火光閃爍,慢慢照亮了來路,隨著光亮的延展,眼前的景象也隨著開闊和清晰起來,閃爍的光亮照在女子的絕色姿容之上,美艷不可方物,連幽冥鬼府中的一眾小鬼,都被這容色所震撼,不時的轉(zhuǎn)過頭來相看。
女子隨著人流走入一座宮殿,那里的布置富麗堂皇,行走的眾人均面露欣喜之色,一路說說笑笑,嬉戲打鬧,與剛才陰森的暗道截然而成鮮明的對比。
而再往前走又是一座宮殿,卻是恐怖之極,幽暗的燈光,鮮血染過的地面,無處不透著詭異,往來行走之人,無不鬼哭狼嚎,甚至那因悲傷而留下的淚水都是殷紅的,滴到地面上形成艷極的花朵,由綻放到枯萎都只在一瞬。
眾人畏畏縮縮的走過這段路便到了大殿,那是鬼君對離世之人做最終鑒定的地方,下一世的輪回,或喜,或悲,或幸福,或悲傷,皆由此而定。
行至這里,眾人皆肅穆起來,無人再敢造次,按順序魚貫而入,未被允許入內(nèi)的人,則安靜的等在殿門口,長長的隊(duì)伍,到此刻,竟無一點(diǎn)聲息,仿佛怕不小心觸碰到什么便會萬劫不復(fù)。
殿中時而傳來凄厲的慘叫之聲,響徹整個殿宇,劃過漆黑的幽冥鬼府,眾人身上皆是一凜,更有膽小的早已站立不住,跌坐一旁。
女子容色淡漠,沉靜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直至輪到她時,方緩緩而入,毫無懼色。
走入廳中,緩緩跪倒,玄色的長衫慢慢在地上鋪展開來,猶如一朵艷麗的牡丹花,抬首往上方望去,一個面目黝黑的神君居于神位之上,威嚴(yán)不可侵犯,更有傳說中的黑白無常侍奉于兩側(cè)。
那神君并不說話,而是點(diǎn)頭示意,一旁的小鬼忙將一個金燦燦類似面盆的東西,置于女子面前,伸出那露出白骨的纖長手指來抓女子的手腕,女子本來面容沉靜,但見那副鬼指抓來,下意識的一閃,而后馬上意識到她此刻只是一個孤魂,任何的閃躲都是無用的,方慢慢伸出手去,隨那小鬼將她的雙手侵入盆中渾濁的液體中。
片刻間,女子那纖長而秀氣的玉手,泛出隱隱的血紅之色,呼之欲出,女子并不驚詫,而是苦笑一聲,輕輕一嘆。
那神君打量了女子半響,并未如剛才對待那些人一般的疾言厲色,而是道:“我知你與他們是不同,你心中向善,可仍免不了血腥,你自己倒是說說看,對這一世你如何想法?!”
那女子并不看向神君,而是將目光投向曠遠(yuǎn)的某一處,似是在回憶過往,半響,方緩緩抬頭道:“這一世,我對不起很多人,還妄造殺戮,雖是無心,但罪責(zé)難逃。不求神君寬宥,只求一事,若是神君肯答應(yīng),我愿足矣!”
“你所求為何?但說無妨!”那神君似乎頗為有耐心的問道。
“我只求。。只求。。不愿再。。。。。。”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醒了!”姚煙耳畔傳來一女子的聲音,硬生生的阻斷了她要繼續(xù)的話。
她睜開眼睛,一道強(qiáng)光射來,炫了雙目,復(fù)緊閉眼眸,再慢慢睜開,才適應(yīng)了光線的亮度,觸目而及的是一間秀氣而淡雅的房間和一個身著侍女服飾的女子,而她此刻身上虛弱的很,仿佛大病初愈,額上還有細(xì)密的汗珠。
剛才那個陰森情景,深深刻在腦海之中,恍若黃粱一夢。而她對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和周遭的人卻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