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金桂構陷
王仁心下惱恨,直到有婆子上前來送,這才拂袖而去,嘟囔一聲‘婦人之見’。
他蹉跎科場半生,先前從未沾過王子肫的光,其后王子肫告老還鄉,這一支算是沉寂下來。不過幾年,二叔王子騰便趁勢而起。王仁一直逢迎二叔,為的還不是能謀個一官半職的?
王熙鳳再是能為,如今也是賈家的媳婦,略略吃些虧怎么了?等他這個親哥哥發跡了,來日還能短了鳳姐兒的好處不成?
自儀門出來,王仁自覺沒臉去見賈母等,沉著一張臉自角門出來,停步街頭扭頭朝著東邊廂觀量一眼,頓時膽寒不已。
那姓李的可不是個好脾氣的,先前關押在刑部大牢也就罷了,吃的那一通板子如今還讓王仁走道兒不利索。他心下恨恨,卻不敢再露出行跡來。待小廝雇請了馬車,王仁方才要上馬車,就見寧榮街上行過來一輛馬車。
車簾挑開,自內中下來一個熟人。
“喲,這不是王大哥?”
王仁觀量一眼,也不急著上車了,敷衍著拱手道:“原來是文龍。”
薛蟠樂呵呵一瘸一拐上前攀談:“王大哥這是要走?”
瞧見薛蟠的腿腳,王仁頓時面上一寒——什么意思?知道自己瘸了,這是裝瘸子氣自己個兒呢?
因是冷了臉道:“不日便要回返金陵,文龍這是來送禮?”
薛蟠指著后頭一輛板車道:“也是趕巧,出門就撞見有賣桃子、甜瓜的,也不值什么銀錢,干脆往榮國府送一車……都是親戚嘛。”
王仁冷哼一聲:“那文龍就去吧,愚兄另有要事,少陪了!”
說罷潦草拱手,轉身一瘸一拐上了馬車。薛蟠瞧著蹙眉不已,與小廝道:“姓王的是不是學我呢?”
小廝哭笑不得,壓低聲音解釋道:“大爺,王家大爺早先吃了板子,聽說養了一個月方才好轉,只是就此落下腿腳不利索的毛病。還真不是有意學您。”
薛蟠眨眨眼,頓時就樂了,道:“原來他也瘸了啊。”呆霸王笑了半天,忽而迸出一句話來:“那話兒怎么說的來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哈哈哈。”
笑話了王仁半晌,薛蟠這才打發小廝去角門,隨即押著板車自角門入得內中。這一車瓜果不值什么銀錢,難得的卻是一份心思。
薛姨媽與寶釵算計的分明,寶玉與賈家壞了名聲,無論如何都不好繼續在榮國府待下去。可這親戚之間的表面情分須得維系了,不好就此疏遠了……誰知過后用不用的上呢?
且前番閨閣詩詞流漏,寶姐姐提心吊膽了一夜,轉天便聽聞那書坊被李惟儉給砸了。寶釵便思忖著,如今榮國府雖衰敗了,可有李惟儉在一旁時不時的幫襯,說不得這榮國府還能再維系個兩代人。
因是商議一番,母女二人覺著賈母不待見她們,便打發了薛蟠來走親戚。
卻說薛蟠這幾日得了個新方子,補了一旬光景,復又龍精虎猛,總算趁著下晌與寶蟾成就了好事。
非但如此,連那夏金桂也心滿意足。如此,薛蟠心緒極佳,得了差事便樂滋滋往榮國府而來。
一路入得內中,鳳姐兒月份已高,探春不好見外男,便由來旺家的引著薛蟠去了榮慶堂。
薛蟠此人不著四六,全然不知薛家已然惡了賈母,見得賈母笑著答對一番,眼見時辰不早便風風火火告辭而去。
薛蟠前腳走了,賈母便推說疲乏,自去梢間歇息,打發了探春去分發瓜果。探春不敢擅專,又去后頭怡紅院尋了鳳姐兒。
鳳姐兒聽罷便做主道:“現成的份例在,依著規矩往下分發就是了。若有多的,各處管事兒媳婦、婆子也都分一些。”
探春應下,鳳姐兒好笑道:“薛家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地跑來燒冷灶?”
探春心下不屑,面上笑道:“鳳姐姐又何必明知故問?寶姐姐素來可是個周全的性子。”
鳳姐兒心下不以為然,冷笑道:“周全?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探春聞言便笑將起來。算算寶姐姐幾乎將榮國府上下得罪了個遍,如今怕是唯有寶玉與邢岫煙才記得寶姐姐的好兒了吧?那王夫人聽聞薛家母女急匆匆搬走,可是砸了好些物件兒呢。
不提姑嫂二人心有默契,卻說薛蟠送了瓜果,本道閑來無事尋狐朋狗友耍頑。奈何先前王、王仁一案牽連太過,如今莫說是錦香院,便是尋常的酒樓都不敢提供酒水,只供應飯食。
薛蟠自覺無趣,想起寶蟾來,頓時又往家去。
方才到得自家門前,遙遙便嗅見若有若無的刺鼻氣息。薛蟠掩著口鼻,口中罵罵咧咧。進得內中剛好撞見寶釵,便禁不住非議道:“姓李的一準兒誠心的,咱們家一搬過來,他就在老宅子里搗騰東西,弄得這般刺鼻,實在不是人待的!”
寶釵蹙眉道:“昨兒倒是尋武備院的小吏掃聽過了,說是那勞什子器具明兒就要拆掉。哥哥再忍一忍吧,明兒就好了。”
薛蟠哼哼一聲,沒再說什么,轉而又問:“妹妹這要是要出門兒?”
寶釵沉吟著道:“是嫂子病了,正要尋前頭小廝去請郎中來。”
“你嫂子還沒好?”薛蟠這會子只記得夏金桂的好兒,趕忙大步流星往后就走:“那可耽擱不得,我去瞧瞧去。”
走出去幾步,趕忙又回身吩咐小廝去請郎中,隨即這才重新進得內院。
進得房中,便見夏金桂面色憔悴,靠坐床榻上哼哼有聲。一旁寶蟾與碧蓮服侍著,夏金桂卻推說湯藥苦口不肯服用。
自前一回鬧過,夏金桂軟磨硬泡,終究將碧蓮弄進自己房中。碧蓮知寶釵看顧不得,這些時日便一直加著小心。
薛蟠上前問過幾句便沒了耐性,朝著寶蟾擠眉弄眼,那寶蟾也是個解風情的,好歹伺候了夏金桂用藥,這才尋了個由頭往外去。
臨出門前悄然瞥了薛蟠一眼,薛蟠被這一眼勾得心火上升,略略盤桓了會子便推說去迎郎中,轉頭兒便扯著寶蟾往一旁的廂房廝混去了。
夏金桂看在眼中,心下自是憤恨不已,瞧了眼板著面孔的碧蓮,心下暗忖著須得先打發了碧蓮,回頭兒再去磋磨寶蟾。
不片刻,寶釵領了郎中來看。那郎中仔細診過脈,卻說的與前一位郎中一般無二,只寫了一副大同小異的藥方子來,別的什么都沒瞧出來。
寶釵心下暗忖,也不知面前的嫂子又要鬧什么名堂。當下送了郎中,少不得送上一份診金。
轉頭還不曾進院兒,遙遙便聽得內中呼喊聲四起。
寶釵緊忙領著鶯兒匆匆進得內中,卻見枕頭丟在地下,那夏金桂盤腿坐在床榻上,原本枕頭下多出個紙人來,上面寫著金桂的年庚八字,有五根針釘在心窩并四肢骨節等處。
寶釵頓時面色煞白,哪里還不明白夏金桂的算計?
那夏金桂哭喊著道:“活不成啦,這是誠心要害死我啊!”
叫嚷聲傳得四下都聽得見,寶釵勸說兩句,那夏金桂卻根本不聽。須臾光景,提著褲子的薛蟠便急吼吼入得內中。瞥見那紙人,頓時傻眼道:“哪里來的?”
夏金桂只顧著哭,小舍兒便道:“方才我伺候著奶奶換席子,不想從枕頭里抖落出了此物。”
內宅里亂糟糟一片,薛姨媽自然也被驚動了,這會子入內一瞧,頓時也說不出話來。
薛蟠本就是莽撞性子,當下怒不可遏,只叫嚷著拷打內宅丫鬟、婆子。
夏金桂便冷笑道:“何必冤枉眾人,大約是寶蟾的鎮魘法兒。”
薛蟠方才與寶蟾廝混過,聞言便道:“她這些時日并沒在你房里,何苦誣賴好人?”
夏金桂便道:“除了她還有誰,莫不是我自己不成!這里里外外,誰敢進我的房呢?”
薛蟠一眼瞧見面上木然的碧蓮,咬牙道:“碧蓮如今是天天跟著你,她自然知道,先拷問她就知道了。”
夏金桂冷笑不已,道:“拷問誰,誰肯認?依我說不如裝個不知道,大家丟開手罷了。橫豎治死我,也沒什么要緊,你也樂得再娶好的。若憑良心上說,左右不過你們三個多嫌我一個。”
說罷頓時掩面痛哭。
薛蟠想起當日情形,頓時怒不可遏,抄起門栓來劈頭蓋臉便打。碧蓮挨了一下,頓時叫屈不已。薛姨媽被自己個兒的混賬兒子氣得頭暈目眩,頓時喝止薛蟠,叫道:“不問明白你就要打人,碧蓮進家門幾年,何曾作過惡?誰教你不分青紅皂白的?”
夏金桂心下暗忖,若薛蟠聽了薛姨媽的話,一時心軟且不說,來日查明真相只怕自己落不得好。當下哭嚎不已,叫嚷道:“這些時日把我的寶蟾霸占了去,不容她進我的房,唯有碧蓮跟著我睡。我要拷問寶蟾,你又護到頭里。伱這會子又賭氣打她去。治死我,再揀富貴的、標致的娶來就是了,何苦作出這些把戲來!”
薛姨媽眼見夏金桂處處挾制薛蟠,偏薛蟠半點也不爭氣,一時竟分不出好賴來。心下無法,只得賭氣罵道:“不爭氣的孽障!騷狗也比你體面些!誰知你把陪房丫頭也摸索上了,叫老婆說霸占了丫頭,什么臉出去見人!也不知誰使的法子,也不問青紅皂白好歹就打人。我知道你是個得新棄舊的東西,白辜負了我當日的心。她既不好,你也不許打,我即刻叫人送她歸家,你也就心凈了。”
當下叫了碧蓮拾掇東西隨薛姨媽走,一面叫人:“去!快叫個車來,送她回家去,從此拔去肉中刺、眼中釘,大家過太平日子。”
薛蟠眼見薛姨媽惱了,頓時低下頭訥訥不言,手中門栓也丟在了一旁。
夏金桂聽了這話,便往外哭道:“你老人家只管打發人,不必說著一個、扯著一個的。我很是那吃醋拈酸、容不下人的不成?怎么‘拔出肉中刺,眼中釘’?是誰的釘,誰的刺?但凡多嫌著她,也不肯把我的丫頭也收在房里了。”
薛姨媽聞聽此言,頓時氣得身顫氣咽,道:“這是誰家的規矩?婆婆這里說話,媳婦隔著老遠拌嘴。虧你是舊家人家的女兒!滿嘴里大呼小喊,說的是些什么!”
薛蟠急得跺腳說:“罷了,罷了!讓人聽見笑話。”
那夏金桂卻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干脆撒潑叫嚷道:“我不怕人笑話!你的小老婆治我害我,我倒怕人笑話了?再不然,留下她,就賣了我!嫌我不好,誰叫你們瞎了眼,三求四告的跑了我們家作什么去了!這會子人也來了,金的銀的也賠了,略有個眼睛鼻子的也霸占去了,該擠兌我走了!”
夏金桂一面哭喊,一面打滾,自己來回拍打。薛蟠急得說不得,勸不得,打不得,央告也不得,只得唉聲嘆氣,只說說運氣不好。
寶釵實在瞧不下眼,趕忙與鶯兒扯了薛姨媽與碧蓮回返后頭房中。
寶釵本要勸說幾句,只道薛蟠是個魯莽性子,說不得過兩日就轉了心思。不料碧蓮啜泣著卻是拿定了心思:“姑娘莫要再勸,虧得太太與姑娘都在,不然今日這一遭說不得我就沒了性命。說不好聽的,太太與姑娘又護不住我一世,不過護著一時半刻,待來日姑娘出閣,我又能如何?說不得便被奶奶磋磨死。”
說話間又跪地叩首不已:“求太太發發慈悲,允我歸家去吧。”
眼見碧蓮如此,寶釵也不好多說,與薛姨媽對視一眼,到底應了碧蓮所請。碧蓮又尋了體己歸還聘金,薛姨媽與寶釵好歹要臉面,又哪里肯收?非但不收體己,又私下里貼補了碧蓮二百兩銀子,下晌便雇請了馬車,將碧蓮送回了城外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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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陵伯府。
卻說頭一日黛玉與邢岫煙下了帖子,這日下晌邢岫煙便領著兩個丫鬟篆兒、良兒往會芳園而來。
正是初夏時節,邢岫煙方才過得東角門便瞥見黛玉與寶琴停在凝曦軒投喂魚兒。
邢岫煙趕忙上前見禮,起身后笑著道:“兩位姐姐怎地在此等著?這會子暑氣正濃,合該我去尋兩位姐姐。”
黛玉便笑道:“此時還好,待到三伏時真真兒熱死個人。偏我身子弱又用不得冰塊消暑。明兒四哥邀了新科士子來家談論實學,如今國喪尚在,雖不好預備酒宴,可這飯食總要預備周全了。今兒請了妹妹來,便是琢磨著擬定個菜譜。”
邢岫煙心下了然,笑道:“虧得姐姐想著,我也就擅長些飲食了。”
寶琴與邢岫煙不過點頭之交,瞧著黛玉與其親熱,當下便笑著道:“那兩位姐姐聊著,妹妹先回房歇息了。”
寶琴一走,邢岫煙頓時放松起來。
邢岫煙問過了來客,聽聞一個來自山東,一個來自西南,當下隨口便擬定了四涼四熱八道菜。待要再擬,黛玉便連道‘足夠了’。
尋常家宴,又不是正兒八經的宴請,又這些菜肴足矣。
紫鵑、雪雁、篆兒、良兒遠遠綴在后頭,二女沿著游廊緩緩而行。邢岫煙尋思了下,說道:“說來,明兒寶二爺便要啟程呢。”
黛玉頓時面上不喜,到底念著小時候的情誼,這才舒展眉頭道:“只盼著到了舅舅處,寶二哥好歹能長進些。”
邢岫煙笑而不語。寶玉那性子早就養成了,又豈是一時半刻能扭轉的?
黛玉與榮國府有親,按說表哥啟程,總要關切一番。無奈前幾日方才鬧出寶玉翻墻入園的事兒,黛玉這會子正惱著。若還在榮國府寄居也就罷了,總要看人眼色過活。如今嫁入竟陵伯府,下頭的姬妾暫且沒出挑的,四哥又對她百般愛護,黛玉哪里還用瞧旁人的臉色?
因是便打定主意,回頭兒打發茜雪去過問一遭也就是了,余下旁的實在沒必要。誰還沒有幾分脾氣來著?
算算過門兒月余光景,黛玉瞥了眼邢岫煙,想著期間邢岫煙也來過幾回,只是要么去廚房指點,要么便去了知覺齋,這些時日竟一回都不曾與李惟儉撞見。
她心下納罕,禁不住問道:“你既拿定了心思,怎么不見如何動作?”
邢岫煙笑道:“姐姐以為我該如何動作?”
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她前番表明心跡就已經很出格了,若趁此之時兜搭李惟儉,只怕黛玉便要記恨上了。
黛玉卻是個憐貧惜弱的性子,低聲說道:“聽聞大太太又來催逼你了?”
邢岫煙依舊笑著,搖搖頭道:“姐姐不用掛心,姑母不過是叫我過去問話,并未說旁的什么。”
那邢夫人心下惴惴,生怕李惟儉尋機報復,又指望著邢岫煙攀上李惟儉的高枝兒。因是每回叫去問話,都只是暗戳戳的指點一番,倒不曾真個兒催逼。
反倒是邢忠兩口子,念著邢岫煙年歲愈大,此時便有些沉不住氣。
“那就好。”黛玉過問一嘴便罷,總不能為二人牽線搭橋……那真是慪也慪死了。
偏她又極欣賞邢岫煙安貧樂道的性子,便思忖道:“我那陪嫁里,有兩處鋪面,兩個莊子。莊子也就罷了,這幾年直隸還算風調雨順,莊子里略略有些出息。兩處鋪面卻是挨著的,我便思量著,與其賃出去,莫不如留下來自己經營。”
邢岫煙也是個聰慧的,頓時聞弦知雅意,訝然道:“姐姐莫非要開飯莊、酒樓不成?”
黛玉團扇掩口笑著道:“倒是正有這個心思。那兩處鋪面不大,一個如今經營雜貨,一個經營面館。位置倒是正好,剛好與內府衙門極近。如今朝堂上、衙門里南方官吏不在少數,偏京師里只有兩家淮揚菜館。我便思量著,我出鋪面,妹妹出手藝,也不做酒樓,單做往衙門里送的食盒,每日花樣翻新,想來也能多幾分收益。”
邢岫煙頓時合掌贊道:“姐姐果然好心思。前些時日還聽爹爹說過,京師日漸繁華,往來南方商賈繁多,偏吃不到可口的飯食。三不五時的往酒樓去,拋費也是太過。姐姐若做了這經營食盒的營生,定然日進斗金……只是我這手藝只怕難登大雅之堂。”
黛玉便笑著勸說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這幾日虧著妹妹出的菜譜,那涼面、拌面、米皮都極合口味,一早兒四哥出門時還交代了,下晌回來要吃牛肉腸粉呢。”
邢岫煙也笑著道:“那菜譜姐姐早就得了,我如今也是黔驢技窮,只怕憋悶上好些時日也想不出一道新菜式來呢。”
黛玉卻不依,道:“怎好平白占了妹妹的便宜?依著我說的便是,那飯莊給妹妹留兩成干股,妹妹得空也去照應著。”眼見邢岫煙欲要推脫,黛玉便道:“你也知我情形,陪嫁只幾個丫鬟,奶嬤嬤又思鄉心切,早早回返了姑蘇,身邊實在無人手可用。此番可不是照應你,說不得還要請你幫襯著呢。”
見黛玉如此說,邢岫煙方才應承下來,道:“我也不曾做過營生,只怕做不好。”
“妹妹試著做就是了。”
此事議定,二人又往前頭悅椿樓行去,便見茜雪捧著兩副畫軸朝這邊廂尋來。
到得近前見過禮便笑道:“太太,丁如松自海淀回來,尋了兩處往外售賣的莊子。一個是先前革職的侍郎,一個是輔國將軍的園子。太太先過過眼,回頭兒也好與老爺商議。”
邢岫煙訝然看過來,黛玉取了畫軸笑道:“四哥升了內府協理大臣,少不得來日要隨王伴駕,便想著干脆在海淀買一處園子。”
畫卷展開,內中是兩處園子的草圖。一處百畝出頭,一處將近三百畝。茜雪又在一旁說道:“這兩處距離御春園都是五、六里上下,乘車兩刻便到。另有一處郡王的園子發售,只是太過逾制,丁如松便沒過問。”
邢岫煙瞧著兩處園子倒不如何心動,只想著過些時日李惟儉便要去海淀,聽聞其后又要北巡……這,她便是想要主動,又該如何主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