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轎子中拍一聲,轎中男子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重重落在剛剛還在懷中嬌笑的的女子嫩白的臉上,頓時一片通紅,女子下意識地捂住痛得不能自己的臉,用不信的目光緊緊鎖住這個從來只有溫柔得男子。
男子隨即爆喝道:“滾下去。”便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向女子,只聽女子慘叫聲傳來,隨即一個身影以閃電的速度從轎中飛出,狠狠摔進(jìn)柔軟的沙子中,沙子雖柔軟,卻因為女子摔下時重力過大而頓時昏厥過去,本該雪白的面頰此刻除了慘白便只留下大大青紫掌印,可見男子有多大的內(nèi)力,又用了多大的力道。
即便是和刀光劍影打交道的侍衛(wèi)們,見了這一幕也無不心驚膽戰(zhàn),幽靈王的殘忍狠毒決不輸云宮宸淵。
對于此,云宮宸淵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事不關(guān)己的人他從來不需要去管,也不會去管。
轎中男子怒氣橫生,恨不得將所有人殺盡方能解恨,但他不能放棄,好不容易熬到今日此時,不能因此功虧一簣。
他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差點前功盡棄。
“好,很好,你們心中都只有他,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你們在他心中的地位。”幽靈王自言自語道,可以感覺到面具之下面目猙獰,他心中猶有沉重的石頭壓著,他突然覺得這個游戲好玩了,他不想就此草草了解。
豁一聲,轎子四周黑漆漆的木門突然大開,帶水銀面具的白衣男子,一塵不染悠哉地和衣半躺在同樣雪白的軟塌之上,好不悠哉,好不妖孽魅惑。
“淵哥哥……”凌貴妃氣若游絲,眼皮一點點蓋下去,“孩子,我們的孩子。”
云宮宸淵很想高聲告訴她孩子沒事了,沒事了,可他竟說不出話來,他竟然也有進(jìn)退維谷的時候。
“你可以選擇一個活著,”幽靈王緩緩起身,每一個動作無不懶散妖孽,“哈哈,天下人皆知云宮宸淵只愛一個女人,寧可失去江山也不愿失去那個女人,怎么?猶豫了?憑你的本事救一個完全不是問題?!?
“淵哥哥,淵哥哥……”
每一聲無不撕裂著他的心,她是那樣的柔弱美好,怎么經(jīng)得起這樣的折磨。
“你到底想怎么樣……你放過她們,什么事都沖我來?!彼硢≈ぷ?,嗜血的眼睛冰冷地視著轎中妖孽縱橫的男子。
“唔,你只能救一個人,我就想看好戲。”幽靈王一副游戲人間的風(fēng)流模樣。
云宮宸淵真怒了,可他更是無能為力,他哪里一次能夠救兩個人?
“王上,你救她吧!我不怪你,真的。”青檬依然笑盈盈地,在漫天揮灑的燦爛陽光下,她的笑容融在溫柔得陽光中。
那么遠(yuǎn)的距離,耀眼的陽光下,云宮宸淵竟然看懂了她的唇語,他看懂了,心更痛了。
“你到底選還是不選?怎么不像你了?你不是一向狠絕么?”幽靈王怒了,極不符剛才的形象喝聲道,“選哪,要不然兩個女子都要……”幽靈王說著,只是輕輕一揮手,青檬和凌貴妃身上的繩子豁然扯緊,深深陷入身體中去。
凌貴妃哪里受過那個苦,氣若游絲連呻’吟都快沒有了。
青檬緊咬住嘴唇,不讓穿心的痛逼出聲音。
“凌兒,我選凌兒?!彼麕缀鯖]有看青檬一眼。
青檬燦爛一笑,心里倒踏實了,晶瑩的淚水終于滑落。
幽靈王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身子,因為他的選擇?還是因為她的眼淚?
驀地,凌貴妃身后的木架子徒然消失,失去支撐的凌貴妃的身子不住地往下降,她胡亂揮舞著雙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以救命的東西,云宮宸淵逼出深厚的內(nèi)力騰空而起,穩(wěn)穩(wěn)接住凌貴妃,凌貴妃慘白的臉因為驚嚇過度更加慘白,看到云宮宸淵那一刻,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云宮宸淵的目光,停留在十字架的女子身上,平靜表情璀璨的笑容,碧綠的衣袂隨風(fēng)飄飄……
“你還是選了她?!庇撵`王喃喃道,腳下踉蹌,雖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他仍不愿相信,有些頹廢。
“不可能讓你這么安心。”他仍不死心,踉踉蹌蹌依到軟塌之上。
明媚的陽光下,柔軟的沙子中,云宮宸淵靜靜懷中柔弱安睡的女子,心口痛得厲害。
暗月靜靜立在一旁,其他侍衛(wèi)也靜靜立在原地。
幽靈王黑漆漆的轎子也沒有走。
一切那么安靜,青檬笑盈盈地看著一身玄色的他,如玉的側(cè)臉,優(yōu)雅而高貴,冷漠而剛毅,她想要把他深深刻進(jìn)記憶里,雖然他已經(jīng)深深刻進(jìn)她記憶中了,她還是想多看一眼。
暗月探到云宮宸淵眼角微不可見的暗示,了然,悠然間,有暗衛(wèi)從云宮宸淵接過昏厥的凌貴妃。
驀然,玄甲暗衛(wèi)騰空而起,高低錯落將青檬團(tuán)團(tuán)護(hù)住,圍成一道牢固的護(hù)城墻。
青檬愣著的瞬間,云宮宸淵已經(jīng)到她身側(cè),她不信地眨巴眼睛,云宮宸淵沒有給她任何開口的機(jī)會救解她身上的幻術(shù),那是他會的唯一幻術(shù),在寧坨山時跟著師父學(xué)的。
幽靈王仿佛早已對他了如指掌,與云宮宸淵動手的同時,金色的沙子凹凸滑動,近了,無數(shù)的鬼面人豁然從黃沙中沖破而出,直接殺向護(hù)衛(wèi)青檬的暗衛(wèi)。
無論是暗衛(wèi)還是鬼面人,他們皆手段殘忍狠毒,刀刀致命,切菜般毫不留情。
鮮紅的血液飛濺到青檬身上,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眾人見云宮宸淵威風(fēng)凜凜現(xiàn)身,竟有一瞬怔住。
他左手護(hù)住青檬,右手握起勁刀便劈開阻擋過來的鬼面人,手起刀落,血液飛濺。
人未落地,騰空的足猛然墊在腳下鬼面人頭頂,腳上用力,就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鬼面人未來的急發(fā)出慘叫的聲音就化作一堆碎裂的骨頭。
青檬不能騰空,只能任由他抱著。
云宮宸淵左攻右擊,傾刻之間擊碎數(shù)十人的骨頭,同時還要分心護(hù)著懷中的女子,面對越來越多越來越強(qiáng)勁的鬼面女子,而且他的暗衛(wèi)也越來越少,很快他們已處于下風(fēng)。
暗月好不容易殺來重重疊疊的鬼面人護(hù)到云宮宸淵身邊:“王上,你找機(jī)會領(lǐng)帝后先走,我墊后?!?
云宮宸淵不置可否,但同意了他的建議。
幽靈王慘然一笑,凝視著那血紅的殘殺。
那黑漆漆的轎子竟攸地消失,傳來幽靈王空洞而涼颼颼的聲音:“你既然拱手河山換美人,本王成全你?!?
幽靈王消失,云宮宸淵緊緊抓住青檬的腰穩(wěn)穩(wěn)落地,回頭,地面橫尸竟然都是暗衛(wèi)的,而鬼面女完全化作黑煙。
那一刻,青檬再也無法顧忌了,猛地?fù)溥M(jìn)他懷里,她本以為再也看不到他,她以為就這樣永遠(yuǎn)離開他了……
他也緊緊擁著她,似乎就這樣天荒地老。
剩下的暗衛(wèi)不是已傷就是疲累不堪,然而,鬼面女們,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在黎山之巔,向前一步即是萬丈懸崖。
青檬把遇到幽靈王的事詳細(xì)說給云宮宸淵。
她心中懷疑,但她不愿相信,見云宮宸淵的反應(yīng),她就更加確定了。
云宮宸淵嘆口氣,自責(zé)道:“我一直以為,他原諒我了。”
青檬問:“能告訴我什么事嗎?還有……他是誰?”
青檬多希望是自己誤會了。
但云宮宸淵卻沒有如她所愿,他轉(zhuǎn)身朝懸崖:“胡嚕智軒,他是胡嚕智軒。”
青檬雖然已經(jīng)猜到是他了,但證明確實是他時,她還是不信。
“可他不是……他怎么可能是幽靈王呢?”
“他是要報復(fù)我?!痹茖m宸淵云淡風(fēng)輕的聲音中聽不出什么感情。
青檬更懵了,跑上前:“他和你關(guān)系不是很好么?就算他犯了很大的罪,你都不會懲罰他,怎么可能報復(fù)你呢?你們之間那么有什么過節(jié)?但也不至于呀!”青檬語無倫次,無論如何她都難以置信。
云宮宸淵再次輕輕一嘆,看著青檬:“我曾經(jīng)很對不起他。”
青檬靜靜等著他說。
云宮宸淵轉(zhuǎn)向絕壁。
金色映得絕壁更加大氣磅礴。
“當(dāng)年我還不是王上,在宮中幾乎沒有立足之地,恰巧遇到云游的玄葉真人,他是寧坨山的掌門人,后來我離開王宮跟隨他到寧坨山,在哪里我遇到胡嚕智軒,其實,他本名叫涼暮,是寧坨山的大師兄,師父座下還有西尋,綠扶,凌兒三個弟子,當(dāng)時綠扶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一直知道涼暮喜歡西尋,也知道西尋喜歡我,可我喜歡的是凌兒,我不想強(qiáng)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便始終沒有答應(yīng)西尋,后來……想不到西尋竟那么傻,她用自殺來報復(fù)我,綠扶也突然失蹤了。我欠了西尋,也欠了涼暮,可涼暮竟然一直都沒有怪我,后來我回宮,便把涼暮接進(jìn)宮中,給他找了一個身份,但是他始終沒有原諒我?!?
他仿佛陷入往日的回憶中,仿佛說著別人的故事,卻又深深地自責(zé),孤獨。
青檬看著暖陽下的背影,她以為他是永遠(yuǎn)屹立不倒王者,但見他落寞的身影,她才明白,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有血有淚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