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希望我去看大小姐?”步驚艷打斷她的思緒,挑高一只眉斜看她,神色難測。
石梅心里一凜,有些懼怕她這種神情,不敢正視她,訕訕道:“我只是說說而已。”
步驚艷哼了一聲,站起轉(zhuǎn)到另一個書架前取書,似漫不經(jīng)心:“我以為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石梅愕然,“不在酒?那在什么?”
步驚艷又丟了一本書,“在人。”
“在人?”
“難道不是?我去見大小姐,肯定要帶上你,這一踏進王府大門,你不就是有機會看到大姑爺了?是不是這個理?”
石梅被她的話說得懵了,好半天才轉(zhuǎn)過彎來,不由睜大眼指著自己的鼻子叫道:“我想見王爺?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歡他,干嘛要見他?”
步驚艷輕描淡寫地回頭輕笑,“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我姐夫長得風(fēng)流倜儻,你喜歡他也是正常的。趕明天我就叫爹把你許給我姐夫當(dāng)妾室去,你說行不?”
石梅這才知道踩了二小姐的痛腳,形勢對她大大地不妙,趕緊腿一軟,一下子撲到她身上可憐巴巴地告饒:“好小姐,我絕沒有喜歡王爺?shù)囊馑迹灰盐宜偷酵醺鲦?
步驚艷此時臉上已不復(fù)笑意,眸沉如水,氣勢不怒自威,避開石梅痛哭流涕的臉,冷冷道:“既然不是,那你為什么還指使我去見姐姐?不是你私心作怪,還幫我出什么主意?”
石梅被她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神情嚇得快哭出來,“小姐,石梅知錯了,求你饒過我吧……嗚嗚……”
步驚艷盯著她沉默不語,石梅急得只差磕頭了,哪知她忽然撫掌大笑起來,“和你開個玩笑,看把你急得,你我情同姐妹,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給別人作妾呢?”
石梅呆在了那里。剛才那么嚴(yán)肅的神情是和她開玩笑?
她看著步驚艷轉(zhuǎn)眼就若無其事的笑臉,真的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回應(yīng)。
這個時候,她終于領(lǐng)悟到為什么對二小姐隱隱感覺有些懼怕,就是因為像剛才一樣全身上下散發(fā)出的威攝力令人產(chǎn)生的折服。
經(jīng)此一嚇,她頓時噤若寒蟬,規(guī)規(guī)矩矩擺書,步驚艷遂得到了應(yīng)有的安靜。
其實這里的書她并不太感興趣,若不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的話,絕不會費心費時的呆在這里。
她曾經(jīng)細觀這張臉,客氣點可以用普通來形容,不客氣點,那就是丑陋。觀其其他地方,身材是非常好的,高挑勻稱,自脖子以下的肌膚白皙嫩滑,雙腿緊致修長,如果不看五官單看背影,絕對可以用身若扶柳婀娜多姿來形容。
但,她用步驚艷的身體越久,越覺得她身上有蹊蹺。
先不說五官和身體上的差異,單就她眉心在子夜里時常隱隱的痛意,那種似有活物欲破皮而出的詭譎,讓她產(chǎn)生一種想法,就是會不會中了什么古怪術(shù)法?
就她前世跟隨師父游歷時的閱歷,曾見過南洋降頭術(shù)、茅山道術(shù)、苗疆蠱術(shù)、密宗教法、泰國黑巫術(shù)等都有這種改頭換面的術(shù)法。只是不知道在這個時空,步驚艷與什么人結(jié)了仇,以致讓人用出如此惡毒的法子毀了她的容?
沒有步驚艷以往的記憶,不知道以前在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想從這些珍藏的書里找到一個能正確而又準(zhǔn)確地破術(shù)之法,不然這具身體被術(shù)法控制越久,就越傷身。而對于一些隱藏的、看不見的殺機,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阻止,千頭萬緒之下,一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步步為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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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色正濃,園中紅花綠葉繁茂,清風(fēng)搖影,牽攪一潭星動。
步驚艷正試穿著大紅新嫁衣,步守城已腆著肚子步入屋內(nèi)。
“老爺。”
步守城微點頭,示意幾個丫環(huán)退下,石梅機敏地搬椅奉茶,“老爺是來看小姐的么?您瞧,小姐這身喜服一穿,喜氣把她映襯得比花兒朵兒還艷麗,大小姐出嫁那天也不過如此,真的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步驚艷聽著她討好恭維的話站在鏡前沒動,這丫頭是老爹的人,自會知道該怎么說討得老主子的歡心,不關(guān)她的事。
步守城“嗯”了一聲,轉(zhuǎn)頭盯著步驚艷俏麗的背影,目光陰郁。
石梅察顏觀色之下覺出氣氛不對,趕緊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室內(nèi)一片沉靜。
終于,步守城輕嘆一聲,走到步驚艷身側(cè),對著她映在銅鏡里的容顏說道:“孩子,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秦王?”
幾個月來,因為百花宴上的事情,步相一直都對她不聞不問,總算是熬不住氣了,就說呢。步驚艷拿起妝臺上的一盒步芳今早從琉璃居買來的新胭脂,兩指輕拈,對鏡笑道:“沒有,我很愿意。”
步守城分明不信她的話,平日精光四射的虎眼里慈愛流露,“如果是,你給爹說一聲,爹立即給你找個更好的人家。”
臉上涂了胭脂,卻讓一張臉更難看,步驚艷卻樂此不疲。
“爹,不管你有再大的本事,總不能悔了皇上當(dāng)著滿朝文武賜的婚,就算爹有能力悔婚,難道爹就不怕失了面子,背上背信棄義的壞名聲?”她有自己的打算,激怒老爹是她最終的目的。
“難道讓爹眼睜睜看你嫁給一個傻子?”
“傻子有什么不好?起碼他不會因貌而取笑我。再者……他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女兒嫁人才會坦坦蕩蕩。”
步守城臉色一沉,“你這句話什么意思?”
步驚艷對自己涂得像羅剎的臉很滿意,停手,回頭淺笑,“意思很簡單,難道爹還不明白?”
步守城已經(jīng)有些來氣,怒道:“不明白,你說!”
“爹現(xiàn)在可以說是權(quán)傾朝野,大哥帶兵二十萬鎮(zhèn)守南疆,小弟才十五歲亦被送到那里去,二哥身為撫州巡府,可以說撫州一帶已經(jīng)被他囊括在懷。爹在朝中的地位更是不必說,門生遍地開花,關(guān)系已是盤根錯節(jié)。如今,又利用大姐攏住了掌握北軍的晉王,家里所有的人都被用到了極至,該走的棋子都已經(jīng)走了,像我這樣無才無貌的丑女兒,爹難道還想賣個好價錢?”
步相怒極,一個耳光扇過去,“你這個逆女!”
步驚艷沒有回避,硬生生受了一巴掌。只要在這件事上激怒了步相,相信他才會放她安安心心嫁給秦王,為了自由,這一巴掌值得。
“不知好歹的東西,爹為了你的婚事丟盡了一張老臉,到現(xiàn)在居然還被你如此猜忌數(shù)落,我到底是為了誰?當(dāng)初是誰求我向晉王提親?好,從今天起,你嫁傻子嫁跛子嫁瞎子全都不關(guān)我的事,只要你以后別哭著回來求我!”
步相重重地哼了一聲,懷著滿腔怒意拂袖而去。
步驚艷嘴角一抹不可察覺的笑意漾開,步相被點穿事實,已經(jīng)惱羞成怒了。也好,嫁秦王,已經(jīng)再無阻擋,光明和自由就在前方等著她。